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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潮声无言以对,默默地望着窗外。
“好了,我不该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说这些。二十来年了,我也有好多过火的时候。你去睡吧,这一关你是能应付的,我了解你。我脑子太乱,不能安慰你什么,你走吧……”
“别哭了行不行,宜楠。”傅潮声轻轻地说。
“一辈子最难改的就是眼泪……我知道你从来就见不得这样……别让你看着心烦了,我会调整自己。走……”
傅潮声在小客厅里站了站。叶宜楠的多愁善感,他的确习以为常了。
他侧着头仔细审视照片上的手。照片非常清楚,连皮肤纹理都纤毫毕见。手本身的确很美,皮肤那种若隐若现的松弛好似体形修长的女人套了件宽松的裙服,尤显成熟老练、风姿绰约,而艺术的表现形式更是精到。
在他年轻时读汉诗《焦仲卿妻》,当中有大量手的描写,似乎昭示了手在中国古典文学和爱情中的分量。如描写刘兰芝动作的“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细致到描绘出一个左撇子,“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等等;有通过行为表现手的如“能织素”、“学裁衣”、“弹箜篌”;作为反衬,还写道“阿母大拊掌”、“槌床便大怒”。全文简直是手的大展演,令人眼花缭乱。但在直接形容到刘兰芝的手时用了五个字:“指如削葱根”。傅潮声以前总觉得这“削葱根”无法给人以美的感受,还不如更早的《诗经·硕人》“手如柔夷、肤如凝脂”意境好。此时看到照片中叶宜楠白皙、修长、柔软,特别是有种类似金属色光泽的手指,他一下子反应到,这便是“削葱根”的诠释。
继续观赏着手,他脑子里又闪出一段《握手谣》,是以前吃饭时听市委康书记说的,还有理论依据,叫作“欲瞭千年问渔樵,要知民风听民谣”。听他说的这段“民谣”是:握着上司的手,/暗切脉搏正常否;/握着亲信的手,/一指轻挠算拉钩;/握着下属的手,/点T(钞票)动作巧透漏。/握着小姐的手,/激情燃回十八九;/握着情人的手,/酸甜苦辣泛心头;/握着老婆的手,/好似左手握右手,/如隔手套硬且厚,/一点感觉也没有。
傅潮声当即说这不是“民谣”而是“官谣”。此时看着“这一个”手,他哼出一声苦笑。记得恩格斯就说过这样的话:如果说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那么也只有继续保持爱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不过,个人性爱的持久性在各个不同的个人中间,尤其在男子中间,是很不相同的,如果感情确实已经消失,或者已经被新的热烈的爱情所排挤,那就会……左手握右手了。
叶宜楠的卧室门已经关上,傅潮声捡起军裤,挂好。
那么把那些干不完的工作也挂一挂吧。
他从衣巾架上取出运动裤穿好,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顺着小楼梯走上楼顶。
楼顶的大部分,是傅潮声自行设计的鹰房,分铁笼和鹰舍两部分。通水通电、地铺白沙,鹰舍内还有暖气——否则冬天时鹰可能会南飞,旁有一小笼是养鹰食——肉鸽用的,另盖一个低矮库房,放着贮存鹰食的冰箱、备食的操作台等。他在美国挣的那些美元,几乎全投入到这上面了。
在成千上万的养鸟者当中,最气派的莫过于养鹰了。论个头儿,一尺多高;论分量,二三斤重;论形态,文翮鳞次、砺吻钩爪。如此雄健威武的庞然猛禽架在胳膊上,怎能不引人注目,神气十足呢?除了观赏和涉猎,鹰还参加过作战。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曾驯养大批游隼,用它们在空中截击同盟国传递消息的信鸽,破坏协约国的情报系统。
古时养鹰曾是皇族的嗜好。宫廷以鹰为戏,早在春秋战国时即有。隋朝大业三年,朝廷将原设的骠骑将军府改为鹰扬府,改骠骑将军为鹰扬将军,车骑将军为鹰击郎将,足见当年的统治者在武将中,极力提倡鹰的奋扬威武精神。《隋书·炀帝纪·大业四年》载:“征天下鹰师悉集东京,至者万余人。”唐代沿袭了前朝饲鹰遗风,专设鹰坊,由闲厩使管辖。
到了明清,宫廷豢鹰更为考究。清顺治初年,朝廷设立了鹰房、鸦鹰房;后改为养鹰鹞处,据说就在紫禁城东华门北上驷院三座门。养鹰鹞处设管理事务王大臣三人,协办事各兼鹰上统领二人,头领、副头领五人,具体负责饲养与训练。
既然是皇家宠物,居所自然不凡,最多时占正房和厢房达十四间之多。雕笼每座各面阔、进深一丈二尺,柱高一丈,五檩挑山。笼内放置直径三尺、高一尺的四十斤杉木鹰盆一个,以投放饲料和清水供饮食之用。鹰鹞以肉食为主,雕鹰每只每日食用羊肠十两;而鹞子每只每日则食用六只麻雀,极尽奢侈之能事。修造雕笼由内务府营造司承担,制作材料精致讲究。据档案载:嘉庆六年,铺三座新雕笼的锡箔就达一四四两。
清宫廷养鹰鹞,主要是供奉皇帝围猎之用。清代皇帝历来十分重视射猎习武,特别是康、乾时代,这种“骑射习武”之风盛行不衰,在每年秋天的“木兰秋弥”中,清帝要带领王公大臣、侍卫随从的射猎队伍,浩浩荡荡地到热河游幸和行围射猎。而这时清宫内务府所管辖的养鹰鹞处统领、头领带着驯鹰能手,披弓驾鹰,牵犬相随,其势盛气凌人,好不威风。围猎完毕,皇帝要在避暑山庄万树园举行收拢人心的怀柔庆功宴会,高奏一曲《飞燕捉天鹅》以壮声威。
然而时至近代,鹰的帝国开始衰亡了。首先是栖地的破坏,包括繁殖地的丧失。鹰的种系要求非常高,而繁殖率又特别低,外来种杂交、配偶不足造成的近亲交配,都使得它们的族群老化和数量锐减。觅食区的环境破坏引起食源污染也是重要因素,觅食引起的体内化学毒素增加已使多类鹰种灭绝。而人们再不需要以鹰围猎,也从根本上使它们丧失了原有的地位作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养鹰的一大难处是饲养,既然野外猎物少而污染,在城市内养鹰又不能伤及家养的兽禽,所以只能自己喂养。外飞时要戴上啄套,那种飞行仅仅是体能训练式的和延缓退化式的,好比对往昔英雄岁月痛苦而无奈的追忆。养鹰的程序繁多,如叨毛、水浴、修爪、消毒除虱、称重查体等等,准备饲食包括鸡脖、菜鸽、牛肉等,非常麻烦。傅潮声基本无暇顾及,而叶宜楠因其凶猛和笼舍的异味,不仅不喂,还坚决反对,他只有请人维持。白天来给家里做家务的阿姨倒是以喂养老母鸡的精细劲儿管理好鹰事,可是叶宜楠又因为阿姨常常人鹰不分,不讲卫生,而多有怨言。
叶宜楠不愿让傅潮声养这些宠物,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他。一来怕他沉湎其中,玩物丧志。他干什么事只要一来情绪,往往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巨大而随意的热情,且经久不息。二是即使他能够把持定位,别人也未必不会闲言碎语,尤其是当了领导之后。
傅潮声颇不以为然。自古养鹰以物砺志,虎豹之驹未成纹,而有食牛之气;鹰隼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有什么比鹰更能激发举万里、观八荒的开阔感?晋人傅玄有“嘴利吴戟,目颖星明,雄姿邈世,逸气横生”的佳句,谁见了都会气壮神高。
傅潮声慕鹰爱鹰之心由来已久。记得很小时随小张叔去实验动物中心,那里各种实验动物都有,而且旁边围出很大一片水滩地,养满了鸡鸭鹅之类。忽然间它们尽都惊慌窜逃,如临灭顶之灾,有人说是鹰来了。傅潮声仰头观看,纳闷儿天上那么一个似动不动的小黑点,怎么竟能够在解放军的营院里掀起轩然大波呢?
在云南的炮兵部队驻地,每到秋冬便有一群群苍鹰迁徙到孔雀湖边,其中有一两只就呆在炊事班外的大梨树上。老兵们说这只鹰年年都来,有时还带着它的“爱人同志”,而且它喜欢和战士们相处,高兴时会栖到单杠上,侧头似倾听人们的议论。它一来,营房的鼠患全消,偷食库房大米的麻雀也不见了。傅潮声走近拍过它,它也不惊不恼,大家风范的样子。他还注意到鹰的脚踝上装有铭环,刻着些数字和阿拉伯文字。
在美国读书时,傅潮声一度的房东就是养鹰高手。那时叶宜楠还没过去,傅潮声无事时也曾帮他打理那5只白头海雕。成年的白头海雕头尾雪白,趾高气扬。而小海雕通身栗色,据说要7年才能完成自身形象的蜕变。
18世纪,美国国会将白头海雕定为国鸟。从那时起,美国的国徽和军服上全都印有白头海雕脚握橄榄枝的图案。在这个图案中,橄榄枝象征着和平,白头海雕则意味着战争。两者结合在一起,象征着他们对世界的认识:主动的战争和被动的和平。据房东讲,白头海雕是典型的弱肉强食的家伙,它们常常倚仗武力豪夺他人口中之食。有时它们逼着鸥等弱小捕鱼鸟吐出猎物;有时则强行抢食,弱小的鸟迫于它们的强大而让出食物;甚至体型较大的美洲鹫也得在它们的威逼下,乖乖地吐出已吞入嗉囊中的腐肉,否则就会遭到白头海雕的猛烈攻击,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傅潮声当时就曾笑道,怕是正因为如此才入选国鸟呢。
区区一鹰,能让人们更了解本质的美国。
傅潮声借助昏黄的灯光,看见了栖架上的“福雷”。见了他,“福雷”睡眼顿开,透出虎视眈眈的灵气。他摸了摸“福雷”的食嗉,按了按胸前的肌肉,看体格上有什么变化没有。又用一根小竹枝轻摩它的颈背,“福雷”则振着双翅作为回应。
“福雷”比来的时候壮实多了,它是一只少年期的雌鹰,WS/L值——翼展长度除以身长——已经达到成年标准,羽毛的光泽较以前鲜亮许多,以往那种易受惊吓的习性也大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