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明.梦觉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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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3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明.梦觉道人-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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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眼辉辉喷火光,一身雪色起寒芒。 
    
    看来不是人间物,疑是遐方贡白狼。 
    
    睁着两眼道:“骝山害我!”又道:“骝山救我!” 
    
    望着天师,只是叩头,说:“小畜自刘伯温军师释放,便已改过自新,并不敢再行作恶。求天师饶命。” 
    
    陈御史也立起身为它讨饶道:“若真人今日杀它,是它就学生求福,反因学生得祸了。” 
    
    真人道:“人禽路殊。此怪以猴而混于人中,恣言休咎,漏泄天机。今复欲漏下官之印,其意叵测。就是今日下官欲为大人赦之,它前日乞命于刘伯温时,已有誓在先,天不肯赦了。”言尚未已,忽听一声霹雳起自天半。屋宇都震。白猴头颅粉碎,已死于阶下。 
    
    山鬼技有限,浪敢肆炫惑。 
    
    唯余不死魂,矻矻空林哭。 
    
    细看绫帕,果是一白猴皮。陈御史命从人葬此猴。 
    
    后至河间钦仰楼来见,问及,道:“一日旋风忽起,卷入室中,已不见圣姑。想是仙去了。”问他日期,正是拜天师这日。 
    就此见张真人的道法世传,果能摄伏妖邪。这妖邪不揣自己力量,妄行希冀,适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第二十四回 冤家原自结 儿女债须还




    报!非幽,非杳!谋固阴,亦复巧。白练横斜,游魂缥渺。漫云得子好,谁识冤家到?冤骨九泉不朽,怒气再生难扫。直教指出旧根苗,从前怨苦方才了。 
    
    《一七体》 
    
    天理人事,无往不复。岂有一人无辜受害,肯饮忍九原,令汝安享?故含冤负屈,此恨难消!报仇在死后的,如我朝太平侯张輗,与曹吉祥、石亨计害于忠肃、波及都督范广。后边路见范广身死。借刀杀人,忠良饮恨。报仇在数世后的,如汉朝袁盎,谮杀晁错。后边数世,袁盎转世为僧,错为人面疮以报,盎作水忏而散。还有报在再生,以误而报以误的,如六合卒陈文,持枪晓行,一商疑他是强盗,躲在荆棘丛中,陈文见荆棘有声,疑心是虎,一枪刺去,因得其财,遂弃铺兵,住居南京。一晚,见前商走入对门皮匠店,他往问之,道生一子。他知道是冤家来了,便朝妻子说:“我梦一贵人生在对门,可好看之。”视之如子。九岁,此人天暑昼卧,皮匠着儿子为他打扇,赶苍蝇。此子见他汗流如雨,以皮刀刮之。陈文梦认作蝇,把手一记打下,刀入于腹。皮匠惊骇,他道:“莫惊,这是冤业。”把从前事说之,将家资尽行与他,还以一女为配。这是我朝奇事。不知还有一个奇的,能知自己本来,报仇之后,复还其故。 
    
    道是天顺间,英山清凉寺一个无垢和尚。和尚俗姓蔡。他母亲曾梦一老僧,持青莲入室,摘一瓣令她吃了,因而有娠。十月满足,生下这儿子。却也貌如满月,音若洪钟,父母爱如珍宝。二岁断了乳,与他荤都不吃,便哭;与他素便欢喜。到三岁,不料身多疾病,才出痘花,又是疹子,只见伶仃,全不是当日模样了。他母亲求神问佛。 
    
    一日,见一个算命的过来: 
    
    头戴着倒半边三角方巾,身穿着新浆的三镶道服。白水袜,有筒无底;黄草鞋,出头露跟。青布包中一本烂鲞头似《百中经》,白纸牌上几个鬼画符似课命字。 
    
    他在逐家叫道:“算命、起课,不准不要钱!”可可走到蔡家。 
    
    蔡婆道:“先生会算命?” 
    
    道:“我是出名兰溪邹子平,五个钱决尽一生造化。” 
    
    蔡婆便说了八字。他把手来轮一轮道:“婆婆,莫怪我直嘴!此造生于庚日,产在申时,作身旺而断。只是目下正交酉运,是财、官两绝之乡。子平叫做‘身旺无依’,这应离祖;况又生来关杀重重:落地关、百日关,如今三岁关,还有六岁关、九岁关。急须离祖,可保生长。目下正、五、九日,须要仔细。” 
    
    蔡婆道:“不妨么?” 
    
    道:“这我难断。再为妳起一课,也只要妳三厘。”忙取出课筒来。教她通了乡贯,拿起且念且摇,先成一卦,再合一卦,道:“且喜子孙临应,青龙又持世,可以无妨。只嫌鬼爻发动,是未爻,触了东南方土神。他面黄肚大,须要保禳,谢一谢就好。” 
    
    蔡婆道:“这等要去寻个火居道士来?” 
    
    子平道:“婆婆,不如我一发替妳虔诚烧送。只要把我文书钱,我就去打点,纸马土诰各样我都去请来。若怕我骗去,把包中《百中经》作当。”就留下包袱。蔡婆便与了二分银子,嫌不够,又与了两个铜钱。 
    
    蔡公因有两个儿子。也不在心,倒是蔡婆着意,打点了礼物。他晚间走来,要什么镇代替银子、祭蛊、鸭蛋。鬼念送半日,把这银子、鸭蛋都收拾袖中,还又道:“文书符都是张天师府中的。”要他重价。 
    
    蔡公道:“先生,你便是仙人?龙虎山一会也走个往回。”还是蔡婆被缠不过,与了三分骚铜,一二升米了。 
    
    这病越是不好,还听这“邹子平”要离祖,寄在清凉寺和尚远公名下。到六岁,见他不肯吃荤,仍旧多病多痛,竟送与远公做了徒弟。 
    
    那师祖定公甚是奇他。到得十岁,教他诵经吹打,无般不会。到了十一二岁,便无所不通。定公把他做活宝般似。凡是寺中有人取笑着他,便发恼,只是留他在房中,行坐不离。喜得这小子极肯听说,极肯习学经典。人却脱然换了一个,绝无病容。看看十三,也到及时来,不期定公患了虚痨,眼看了一个标致徒孙,做不得事,恹恹殆尽,把所有衣钵交与徒弟远公。 
    
    定公暗地将银一百两与他,道:“要再照管你几年,也不能够,是你没福;我看了你一向,不能再看一两年,也是我没福。”又吩咐徒弟:“我所有衣钵都与你了。只有这间房与些动用家伙,与了这小徒孙,等他在里边焚修,做我一念。二年后,便与他披剃了,法名叫无垢。”不数日涅槃了。 
    
    转眼韶华速,难留不死身。 
    
    西方在何处?空自日修焚。 
    
    无垢感他深恩,哭泣尽礼。这远公是个好酒和尚,不大重财,也遵遗命,将这两间房儿与他。他把这房儿收拾得齐齐整整,上边列一座佛龛,侧边供一幅定公小像,侧边一张小木几,上列《金刚》、《法华》诸经,《梁皇》各忏,朝久看诵,超荐师祖。尚有小屋一间,中设竹床纸帐,极其清幽。小小天井,也有一二碧梧紫竹,盆花卷石,点缀极佳。 
    
    只是无垢当时有个师祖管住,没有来看相他。如今僧家规矩,师父待徒弟极严的。其余邻房、自己房中长辈、同辈因他标致,又没了个吃醋的定公,却假借探望来缠。 
    
    一个邻房无尘,年纪十八、九,是他师兄,来见他诵经资荐师公,道:“师弟,有什好处想他?我那师祖,整整淘了他五、六年气。记得像你大时,定要在我头边睡,道:‘徒孙,我们禅门规矩,你自是伴我的。我的衣钵后来毕竟归你,凡事你要体我的心。’就要我照什规矩,先是个一压,压得臭死,到那疼的时节,我哭起来。他道:‘不妨,慢些,慢些,’哪里肯放你起来,一做做落了规矩,不隔两、三日就来。如今左右是惯的,不在我心上。只是看了一日经,身子也正困倦,他定要缠,或是明早要去看经,要将息见,他又不肯,况且撞着我与师兄师弟,众多夥里说说笑笑。便来吵闹。师弟,你说我们同辈还可活动一活动。是他一缠住。他倒兴完了,叫我们哪里去出脱。如今你造化了,脱了这苦,又没他来管,可以像意得。” 
    
    无垢道:“我也没什苦,师祖在时也没什缠。” 
    
    无尘道:“活贼,我是过来人,哄得的?”就捱近身边去。道:“你说不苦,我试一试看,难道是黄花的?”就去摸他。 
    
    无垢更不快道:“师兄,这个什么光景?” 
    
    无尘道:“我们和尚没个妇人,不过老的寻徒弟,小的寻师弟,如今我和你兑吧,便让你先。” 
    
    无垢道:“师兄不要胡缠。” 
    
    无尘道:“师弟两方便。”又扯无垢手去按他阳物,道小而且细,须不似老和尚粗蠢。” 
    
    无垢道:“师兄不来教道我些正事,只如此缠,不是了。” 
    
    无尘道:“师弟二婚头,做什腔?”直待无垢变脸才走。 
    
    一日,又来道:“师弟,一部《方便经》,你曾见么?” 
    
    无垢道:“不曾。”无尘便将出来,无垢焚香礼诵,只见上面写道: 
    
    如是我闻,佛在孤独圆,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天人咸在。世尊放大光明,普照恒河沙界,尔时阿难,于大众中离坐而起,绕佛三匝,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叉手长跪,而拜佛言:‘人闻众僧,自无始劫来,受此色身,即饶俗想,渐染延灼,中夜益识,情根勃兴,崛然难制,乃假祖、孙作为夫妇,五体投地,腹背相附,一苇翘然,道貌直渡,辟彼悟门,时进时止,顶灌甘露,热心乃死,此中酣适,彼畏痛楚,世尊何以令脱此苦?’世尊(答语)阿难:‘人各有欲,夜动昼伏,丽于色根,辗转相逐,悟门之开,得于有触,勇往精进,各有所乐,心地清凉,身何秽浊,积此福田,勉哉相勖’。大众闻言,皆忘此苦,皆大欢喜,作礼而退,信受奉行。’” 
    
    无垢念了一遍道:“我从不曾见此经,不解说。” 
    
    无尘道:“不惟可讲,还可兼做,师弟只是聪明孔未开。”又来相谑。 
    
    无垢道:“师兄何得歪缠,我即持此经,送我师父。” 
    
    无尘道:“这经你师父也熟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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