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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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6期-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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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世俗没了任何兴趣。
  阿鸣依旧是艺术馆的馆长。
  人们普遍开始关心经费持续递减后,如何才能在新的一年里保证收入以及怎样在竞争上岗时力求取胜的事,这太实际了,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没多久,艺术馆承接了一宗生意,是在郊县高速公路两侧的山崖上制作保健广告,馆长阿鸣指派高云具体去做写写画画的事。高云不干,说那些丰乳瘦身猫猫狗狗的营生怎么可能是他高云的所为。馆长阿鸣说,不干也得干,文化艺术必须要走向市场、服务社会,这是艺术馆的基本职责和根本出路。高云说,拜托你了行不行,我的艺术特长是后现代派的探索与创作,这种活儿,随便哪儿都能找得到愿干和能干的人,干吗非让我做?馆长阿鸣说,你要是不干,我也只好去找愿干和能干的人了。第二天,阿龙领命去郊县的山崖上制作广告。高云从此在馆里被挂空挡,工资自然而然少了百分之四十,三个月后,他自费去了俄罗斯的列宾画院。高云走后,阿龙结束磨炼,顶了高云创作研究的缺。
  年底,馆长阿鸣突然提前退休,到广东他儿子那里去了,据说住的是别墅。


慧风扑面
■ 海  桀
  12岁那年;我无忧无虑的生活里,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
  那时候,家里的火炉,除了烧煤,还要烧柴,每到秋天,男孩子们跟随大人出去打柴相当普遍。如果在近处,背个背篓什么的,用小镐刨些喀巴柴(一种根大、叶稀极其抗旱的低矮植物)之类的就行;如果是远处,往往跟在大人们的架子车后面,到很远的沙山深处去捡大柴。
  所谓沙山,是一些巨大的沙包。
  沙包上是高大的白茨、枸杞或者红柳这些高原特有的植物,在流沙的侵蚀下,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最终被干燥的沙尘埋葬,形成一片带状的坟墓。
  沙包的后面,湛蓝的天空低低地压在无边无际的沙浪上,窒息般的宁静里,天高地远,满目灰黄,如同站在凝固的海面上,又像是处在苍凉的梦境里。
  就在这梦境般的苍凉里,遍地都是或躺;或立、歪歪斜斜、半藏半露的状如尸骨的枯柴。它们细如手指,粗若盆口,白森森袒呈在刺目的强光下,狰狞恐怖,宛如荒冢,不见一丝生命的踪迹和印痕。
  我呆了,我呆呆地望着这地狱般的情景,第一次处在震撼的惶惑里。
  许久,我从脚下将一截树干状的枯柴拔起来,顿时陷入梦态的恍惚中——
  太轻了,形如化石的一截儿树干,轻得像是一根烧透的木炭。
  我本能地用双手握住树干,用力一弯,只听“咔”的一声,异常清脆的响声里,手中粗壮的树棍竟然不可思议地断成了三截。
  在这神秘的瞬间,我的意识里星光灿烂,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飘忽和轻飏……继而便是天荒地老、日月无光的虚渺与苍茫,命运感突如其来……
  这就是我对文学最初的感觉吗?
  是的。
  十多年之后,我在理性或诗意的状态里,无数次回记当时的情景,那生命灭绝后的死寂,那扣人心弦的枯木的断裂声,那轻飏直上神秘无限的迷离感,使我在对大自然的敬畏和恐惧中,一次次走近文学。
  而每当这时,对春天和美丽的膜拜,会在心里激起一片片雀跃的浪花。
  我一遍遍默祷着,既为自我,也为自然。
  文学在这里如一阵阵鲜灵的风,掠过山脉,掠过荒漠,在长云的温柔里,给一颗孤独的心,播撒着幼苗的色泽与汁液。
  想不起第一次文学的冲动发生在怎样的情景之下。
  成长中,不曾间断的行走,使我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感知到自然的神奇和强大。而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兴奋与渴望、惆怅与感伤,又使我内心充满了躁动、焦虑和无助。很长一段时间里,生活轨迹之外,湖泊、草原、雪山和峡谷,成为向往的主宰。
  在这向往中,无论是面对神山、圣湖、河源、大漠,还是柴米油盐、生活琐屑,文学始终像一个无形的幽灵,在辽远无边的梦想里,在不能洞穿的静寂中,在无法触摸的情境间,在万物轮回的摇篮里,伴随着每一次激情与失落,痛苦和喜悦,填充我饥渴的情感与心灵。而那些大师巨匠,那些属于光荣和梦想的前辈们,又在晨光的辉耀里,硝烟的祷祝里,江河的颂唱里,粮食的香味里,给我扎上明天的羽毛和翅膀……
  生活的沃野上,文学深入人心,文学如影相随。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有幸在察尔汗以西几十公里的地方见到了胡杨,一片青藏高原罕见的鲜活的胡杨树。
  远远望去,但见沙堆积成的秃山下,一条从昆仑山中曲曲折折蜿蜒北下的溪流,在一角略高于河湾的沙地上,拥抱出一片生机勃勃、绿得扎眼的小树林。说它小,是因为整个林子只有五六米高,树嘛,也就二三百棵的样子,集中簇拥在河沿边。
  我有点茫然。
  这就是活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的胡杨吗?
  我举目四望,天苍苍,沙茫茫,一堆堆被干风、流沙正在埋葬着的白茨、灌木,挣扎在明亮的阳光里;沙丘紧紧贴着这片珍贵的林子,挤压着它、吞噬着它,前无去处,后无退路,北面是察尔汗——被西方探险家称为地球上的第二个月亮的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存活的地方,南面是冰雪熠熠的昆仑山……
  就在这样的生存空间里,胡杨以其令人心碎的绿色,英姿盎然地挺立着,充满了生命的崇高与悲情。
  我在林中流连忘返,望着同一棵树上同时长出的心脏形、阔卵形、柳叶形的神奇的树叶,心里满是感伤后的冲动和激情。尤其当我扶着一棵棵死去的胡杨,从它们炸裂开来的树皮上,看到那一圈圈难以数清的细密年轮时,仿佛面对远古走来的鲜活,从未有过的沧桑感,强烈地震撼着我,意识随即化入恍惚的梦境,将我带回到12岁那年,第一次面对生命灭绝的情境里——
  ——苍凉中,遍地或躺、或立、歪歪斜斜、半藏半露的状如尸骨的枯柴,细如手指,粗若盆口,白森森袒呈在刺目的强光下,狰狞恐怖,宛如荒冢,不见一丝生命的踪迹和印痕……
  它们是不是胡杨呢?
  美丽竟然如此的凄艳和柔弱……
  我又感到了无法言传的意识的飘忽和轻飏。
  心肝的扯痛中,我不再考虑胡杨的命运,我清楚地知道,即使它们有着不死不朽的钢筋铁骨,也抗拒不了日益灼烈的干旱和肆无忌惮的沙浪。
  自然的刀刃上,象征的不会是奇迹。
  而文明的进程中,伴随自然的一定是人的精神的升华、人性的神圣和生命的感动,无论面对的是邪恶、灾难、文明的失落还是该死的战争。
  我因此想到,在我们内心的深处,在我们噙含泪水的地方,家园的和谐,阳光的美好,天地的纯粹,品质的高贵,将始终引领并证明温暖的存在和方向。
  风从天界走来,
  扑打在我的脸上。
  我因此回到文学,
  回到文学的过去、今天和未来。


印象.巴颜喀拉山上的风与雪
■ 唐 涓
  大约12年前的某日,在通往我们编辑部的楼梯上,我与海桀匆匆照面。那时我们互不相识,他来见我,原因是我正在编他一个中篇,好像篇幅过长,请他自己修剪一下情节的枝蔓。当时海桀的工作单位距离西宁几十公里,收到信后却立马赶来,可见文学在他心目中的至高无上。
  那个叫《音德儿达坂的冰雪》的中篇小说很快被我们《青海湖》重点推出,它也是海桀的第一部中篇,凝聚了他积淀多年的西部感受。我至今仍依稀记得里面大段大段有关西部自然环境的描写,其纯净与严酷如果不置身其中是很难体味的。在那以后,海桀又陆续有作品在我们刊物发表,我们也有了来往并成为好友。
  1997年前后,《青海湖》几个老编辑相继退休,海桀又成了我的同事,有段时间,我们的办公桌彼此相对,工作间隙,常常会闲聊一些与文学有关或无关的话题。海桀的知识储备量很大,创作时却很少去克隆他人的思想和灵感。他的小说,西部生活占有相当比重,这当然取决于他的经历或经验。他年轻的时候,曾生活在离城市很远的草原深处,青海境内主要的沟沟坎坎,差不多都留有他的足迹。海桀的行走,意义在于不断增大他小说话题的外延且十分独特,这种敏锐的感知能力对一个作家显得尤为珍贵。他的视角总能关注到别人忽略或力不能及的地方。比如他陪内地来的一些摄影家前往三江源,在大家闹哄哄奔向文成公主庙或嘉那嘛呢石经城时,他一个人却四下打听,费力找到当年漂流黄河的勇士尧茂书的墓地,面对坟冢上的萋萋荒草久久沉默。这情景后来多次出现在他的作品中。
  同样生活在西部,与海桀相比,我把自己过多地囚禁在城市中,许多年里,我几乎搁置下身后宽阔的土地,更多地翘首远眺欧洲。我曾在自己的一篇散文中写道:“我坐在家里望着窗外的黄土山坡,常常心灰意懒,觉得自己的眼界狭窄封闭。于是我就从西北走到了西欧,四下观望,用来开阔自己的眼界。奇怪的是,等我看够了西欧人的生活,再度回到养育自己的土地上,我的眼光果然有了变化。我发现我这个不起眼的城市原来并不贫乏,它身后广袤的土地上竟有那么多至善、至纯、至美的东西,蕴藏着如此精粹的民族文化,令人震撼、敬畏、心醉神迷。”而类似领悟,海桀早已蓄养多年,这便是我们的距离。
  就写作速度而言,海桀无疑是个快手,你眼见着他和我们一样上班,一样地忙碌家庭琐事,一样地应酬朋友间的饭局,他却突然呼啦一下抖出个长篇或一连串的短篇来。我赴欧洲留学之前,他还没有流露出写长篇的计划,等我两年回来,他的长篇小说《送你晒干的眼泪》已经发表。很快,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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