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的话说到了点上,杨抗的脸一红,讪笑着说:“李乡长,你别这么说,我哪能那么做呢!回头我找一下小多叔,让他也帮忙做做工作。”
杨抗这么一说,李平才放下心来。
敲打了杨抗,李平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志玲受人唆使,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文秀说:“我马上到志玲家去,先把她稳住。”
李平反复叮嘱文秀,不论受多少委屈,也要把矛盾缓和下来。实在不行的话,把给小娟找工作的事先搬出来,他已经和同学通了电话,忙过了这一阵就去找他。
李平又一次提到帮小娟找工作,文秀心里很温暖,她感激地望了李平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老孙回来,说了这样一个情况,有几户要求村委会用铲车给推。李平以为是故意找事。杨抗说:“不是,这几户的男人在外面打工,老房子破墙头,也没多少砖,嫌拆着费劲。”
李平认为可以考虑,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加快了工作的进度,二是显得有声势。他们商量决定找辆铲车。林丽提议还找她的同学。杨抗不同意,嫌要价太高。现在是自愿让推,用本村的就成。杨抗出去找铲车去了,林丽把嘴一撇说:“过河拆桥。”
文秀去志玲家的路上遇到了牛二愣和小张,小张让牛二愣先走,然后悄悄问文秀,姚书记让他们回乡里做什么。文秀想到李平说的保密,就告诉小张,姚书记只是问了一下工作的进展。小张长舒了一口气,看小张的样子,好像知道什么消息,文秀连忙问小张怎么回事。小张说,昨天晚上林丽让他给姚书记打电话,说太平庄的事情。李平强调了要保密,他怎么敢呢?林丽很不高兴,说:“小张。你不打我打,你不要跟李平太紧了,姚书记才是一把手。”林丽的话害得小张一晚上没睡好觉,小张说:“咱一个土管所小所长,粉笔写的,一擦就没了,书记乡长谁也得罪不起啊。”
文秀彻底明白了,林丽也在姚书记那里煽风点火了,这个是非女人,只要稍微不开心就兴风作浪。领导之间的矛盾就是被这种人来回挑唆的。
文秀安慰小张,让他不要担心,李乡长已经和姚书记汇报了,推房子的事不是秘密了。
小张高兴地说:“那就好了,领导之间沟通好了,咱们也好做人。”
文秀非常理解小张的心情,乡里的一般干部,都是本本分分干工作,谁都不愿意卷入领导之间的是非和矛盾。
文秀买了点水果,来到志玲家里。
一进门,发现毛毛在院里玩,文秀高兴地喊:“毛毛。”
毛毛抬头看到文秀,喊着妈妈跑了过来。文秀把毛毛抱在怀里,眼睛湿润了,一个多月没见到孩子了,文秀想孩子,孩子也想妈妈了,拽着文秀不松手。
文秀拉着毛毛走进屋里,看到志玲在输液,看来是昨天上火太大,身子出毛病了。福海坐在凳子上低头抽烟,小娟和婆婆在炕上守着志玲。
见文秀进来,福海站了起来。婆婆看见文秀,指着她大声说:“你来做什么?我家庙小,盛不下你这个大神。”志玲也“呼”地坐了起来,大声喊:“滚,滚出去!”
毛毛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姑姑,不准骂我妈妈。”
文秀掉泪了,她怕吓着毛毛,让毛毛出去玩,可毛毛说什么也不肯,死死拽着文秀,一个劲儿地哭。
福海发火了:“你们瞎嚷嚷什么,看把孩子吓得。”
毛毛一哭一闹,志玲和婆婆都不言声了。小娟从炕上跳下来,让文秀到炕上坐。文秀坐在炕沿上,婆婆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志玲躺下闭上眼睛,不看文秀。
文秀尴尬地坐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说:“姐,还在生气呢?”
志玲一声不吭,小娟喊了一声:“妈”说,“我妗子和你说话呢。”
志玲仍旧没有反应。小娟生气地说:“妈,你咋这样呢?”
文秀朝小娟使个眼色,然后说:“姐,我知道你生气,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我对不住你,推了你家的房子。可我也没办法啊,老话说,赶哪儿的集,服哪儿的斗,我端着公家的饭碗,要给公家做事。”
婆婆瞪着文秀:“端公家的饭碗,就六亲不认了?”
文秀说:“我不是六亲不认,是没办法的事,领导派我包这个村,包不好成吗?太平庄的情况,姐姐和姐夫比我清楚。为了宅基地接二连三地有人上访告状,不清理不行啊。姐,你忘了吗,我刚到这个村的时候,上访的人围着我,要不是姐姐,我挨打的分都有了。还有,姐夫,你也记得吧,我来村里布置工作,到处找不到人,还是姐夫出面,我才能开展工作。”
婆婆抢白文秀:“你还有脸说呢,你有事了,你姐姐姐夫帮你。你姐有事了,你帮别人打她,有良心吗?”
文秀说:“娘,你们误会了,我怎么能帮着外人打姐姐呢?你不了解情况,我说话直,当时可是姐姐先下手,打了乡干部。”
志玲忍不住了,睁开眼辩解说:“谁让她先拽我。”
文秀说:“姐,人家拽你,是做工作,你拽人家的辫子,打人家耳光,如果不是人家还了手,能饶你吗?”
志玲大声说:“饶不了能咋样?”
小娟瞪志玲一眼:“妈,你那天跟疯子一样。”
婆婆嚷小娟:“你孩子家,知道什么,别乱插话。”
小娟说:“我不是孩子了,我觉得就是妈不对,妗子平时待我们咋样,妈你心里不清楚吗?家里大事小事妗子可没少操心,别的事我就不说了,就说我吧,上大学,妗子给我凑学费,毕业了,妗子又说帮我找工作,她掏出心来对咱们,她有困难了,为啥咱就不支持呢?”
小娟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得屋里的人都不说话了。文秀感激地看着小娟,心里百感交集,这个懂事的女孩,这么有情有义!就冲小娟这一番话,文秀所有的委屈都跑得没了踪影,她觉得心一下子变大了,内心充满了一种自信和宽容,她充满感情地对志玲说:“姐,咱都是一家人,有啥疙瘩解不开呢!我做得对不对的,你们担待着点,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文秀的话说得实在而诚恳,一直闷着不语的福海站起来说:“好了,大家都别叨咕了,文秀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就不要再说别的了。”
志玲说:“打你两把掌,再说点好听的,谁不会啊?”
福海瞪志玲一眼:“今天你娘家人都在这,你让我说两句,成吗?”他回头对文秀说,“弟妹,我说句实在话,你别不高兴。”
文秀连忙说:“姐夫你说。”
福海说:“我知道你是个要强要好的人,愿意把工作干出个样子。你姐思想不通,扯了你的后腿,这是她的不对,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啊,你也给她留点面子不是?昨天如果再推一户,有个做伴的,我们面子上也过得去。”
福海这么一说,志玲的火气又上来了:“柿子拣着软的捏,看我们好欺负呗。”
婆婆嚷志玲:“福海说话呢,你别乱插言。”
到底是男人,看问题有深度,昨天只推了志玲一家,真有点不妥,只考虑到工作要以点带面,没有考虑到他们的面子。村里人不知内情,看到的都是表面,全村三十多户,只把志玲的房子推了,好像她家不是人缘特臭,就是草包无能,人要脸,树要皮,以后他们在人前怎么做人?
分析到了这一层,文秀有点后悔,感觉到,自己在处理工作上还不成熟,只考虑工作进展,没站在对方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幸亏是自己的亲戚,如果换了别的人家,说不定事情还真闹大了。思想上转过弯来以后,她对志玲的举动也有了一点谅解。志玲是村里的老百姓,没有多高的觉悟,闹点情绪也算正常。牛顺子既是党员又是村干部,思想还不通,何况志玲呢?以前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只看到志玲不好的一面,如果考虑到了,再耐心一点,哪怕时间长一点,也许可以不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她真心实意地对福海说:“姐夫,你说的对,我考虑问题不周,但是一瓢水泼地上了,也收不回来了。”说着,她回头对躺在炕上的志玲说:“姐,不要生气了,要是还觉得不解气,再给我两巴掌。”
小娟说:“还打呢,脸上的伤好了吗?”
婆婆转过身,看了看文秀的脸,很惊讶地问:“谁打的?”
小娟说:“还有谁,我妈呗。”
婆婆突然哭了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修你俩冤家,一家人打一家人。”
福海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嚷嚷了,谁也有不对的地方,说过了就算了,以后咱还是一家人。”说完,吩咐小娟出去买菜做饭,让文秀在家里吃午饭。
文秀推辞:“村里还有事等着呢,改天再吃吧。”毛毛不让了,哭着不让文秀走,婆婆说:“连吃一顿饭的工夫都没有了,比中央领导还忙。”婆婆的话虽然不中听,可是文秀听了很高兴,能留下她吃饭,表示家人已经开始谅解她了。
文秀决定留下来吃饭。她给李平打了个电话,告诉李平吃饭就不要等她了。文秀这么一说,李平知道文秀和大姑子家的关系已经缓和,不由从心里佩服文秀的办事能力,觉得她能屈能伸,善于做思想工作,让她包这个村真合适。他高兴地让文秀安心吃饭,村里的工作就不用她操心了。
吃饭后,志玲又提到了杨家地方让牛家人占的事,为这有人找过她,说她家破了杨家的风水。
这正是文秀所担心的,她耐心地和志玲作了解释:“姐,你可千万不要吃别人的烫饭,你好好想想,昨天推你家的房子,也就你一个人折腾,谁帮你说一句话了?背地里鼓动是拿你当炮使,人家为啥不带头站出来呢?昨天我们已经闹腾得够丢人的了,不要再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了。”
福海说:“地方已经丈量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