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邵,帝国度辽将军种?之孙,新任司空种拂之子,回报说董卓悍然不奉诏。
继而,西北军开至河南城内。大将军无奈,又让种邵带诏,前去慰劳军队,相机劝董卓退军。
种邵刚刚读毕诏书,董卓的几个将士就拔出刀剑顶住种大夫。种大夫大怒,将诏书举过头顶,大叫:“天子明诏在此,谁敢抗拒?”
兵士们吓了一跳,纷纷避让。种邵几步走到董卓跟前:“董将军既是奉诏前来,为何不愿奉诏退军?”
“种大夫息怒,在下即刻退军。”董卓只得将兵马退出至城西。种邵见西北军总算停止了前进,便回朝复命。
还是那个袁绍,惟恐天下不乱,又来提醒大将军:“目前已成交锋之势,对垒已成。将军又在等待什么?还不早作决断?事久则生变,您又要成为第二个窦武了啊!”
何进又倒向袁绍。他干脆让袁绍担任总指挥,命他为司隶校尉,假节,可专命令。命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接着,大将军又让洛阳的司法部门指控中官,让董卓继续进兵,并让他速派快马从驿道驰奏太后,声称将进兵平乐观。
何太后终于害怕了。她下了懿旨,辞退了所有的中官,命他们各自回宫外家中,只留了大将军的亲近在宫里办公。
第二天,大将军的府第外面跪满了中官们,他们叩头谢罪,请大将军从宽发落。袁绍见状大喜,示意大将军下手处决。可何进却对中官们说:“天下汹汹不安,正是由于诸君。董卓马上就到,诸君还不早早回乡避难?”
袁绍无奈,只得让人通知各地州郡,说大将军命地方长官收杀中官,逮捕其亲属。
一头白发的张让跑去见自家的儿媳、何太后的胞妹,跪下便叩头:“老臣得罪,你也得和我一道遣回故乡。惟累世受恩,今当远离宫殿,情怀恋恋,愿再能进宫伏侍皇太后和陛下一次,然后退就沟壑,死不恨矣!”
张家儿媳去找母亲和姐姐哭闹,于是诏中官可以回宫入值。
九月一日戊辰,大将军自上次嘉德殿逃命之后,第二次独自进入南宫面见太后。他也带了两个心腹将佐吴匡和张璋同来,到了宫门口,大将军让他俩按朝例在外等候。他对妹妹说,这样不行,必须将诸常侍杀了,告谢天下,大汉方可安宁。
大将军一进宫,张让就找到中常侍段?:“大将军一直声称有病,先帝驾崩,他不临丧,不送葬。现在突然入宫,意欲何为?难道窦氏之事又要发生了吗?”
“我先去太后窗下听个明白,张大人可速去召人。”段?说。
大将军谈完话,尚未走出南宫,一个小黄门叫住了他,说太后与天子请大将军留步,去嘉德殿说话。
大将军很高兴,妹妹终于回心转意了,让天子也到场,而且是去嘉德殿这样的正式议事朝堂,一定是要颁诏了。
刚进殿,大将军就发觉不妙,因为御座上没有天子和太后。回身一看,几十个中官手持刀剑拦住了去路。
张让站了出来:“大将军阁下,天下溃乱,也非全是我等的过错。当初先帝因太后杀了王美人而要废后,我等涕泣救解,又各出家财千万作为礼物,和悦天子之意。我等之所以如此,就是想日后依托阁下的门户啊!可你现在却要诛灭我等,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没等大将军有所辩解,气愤到极点的尚方监渠穆,拔剑猛刺,何进惨叫倒地。
不一会儿,正在尚书台值班的官吏们接到诏书:拜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卿许相为河南尹。尚书台的官吏见这一人事安排相当突然,便对送诏的中官说:“请大将军出来共同议定!”
“可以!”说着,中官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掷向办公桌:“何进谋反,已伏诛矣!”
等了这许多长的时间仍不见大将军,吴匡和张璋显然焦急万分。这时,宫门紧闭,他俩知道事变,立即派人去大将军府报信,同时开始攻打南宫的大门。
不一会儿,虎贲中郎将袁术率兵赶到。袁术下令包围南宫,进而火烧南宫青琐门。青琐门,以门上有工艺精巧的青色雕镂而得名,大火一起,化为乌有。
张让、段?一边命中黄门卫士坚守南宫,一边去见太后,报称大将军率兵反叛,烧毁宫殿,攻打尚书台。也顾不上太后有什么反应,张常侍和段常侍命卫士簇拥着太后、天子以及陈留王,劫持一部分官吏,从南、北宫之间的复道向北宫奔去。
复道有两层,这伙人从上层阁道逃跑,跑了一半,段常侍从一扇窗户看见尚书卢植持戈站在下面。卢植也看见了他,用戈指着段常侍大喊:“尔等中官,竟敢劫持陛下和太后,快快下阁伏罪!”
段常侍情急之下,把何太后拖出来,从窗口猛推下去。卢尚书的手下忙接住了太后,可阁道上的人却跑了。
宫外,袁绍行使起了总指挥的权力。他让叔父、太傅袁隗矫诏召樊陵、许相入朝,两人一到,即被斩首。他和何苗带着一队人马刚到朱雀阙下,就遇上一群从宫中跑出的人。袁、何二人麾兵上前,竟捕得大长秋赵忠,就地诛杀。
吴匡见到何苗,他知道何苗与大将军不同心,恨其入骨,又怀疑何苗与中官共谋。于是他对部下说:“杀大将军的就是车骑将军,吏士们能为大将军报仇吗?”
吴匡是大将军的卫士长,他的部下和他一样,对大将军死心塌地。听了吴匡的话,都哭着喊道:“愿致死!”这时正好董卓的弟弟、奉车都尉董?带着西北军的先头部队赶到,吴匡便领着他们攻杀何苗,把他的尸体抛在御花园中。
晚上,袁绍命将北宫的大门封上,搜杀南、北两宫的中官。
从早至晚,大搜捕一直在进行着,两宫大乱。许多士兵不认识谁是中官,将官们说,见到不长胡子的就杀。
可是,并非不长胡子的就是中官。许多办公机构里的官吏不长胡子,有些在宫中干活的工匠也不长胡子,可大兵们不管,杀人杀得性起,恨不得见人就杀。于是许多不长胡子的正常人做了刀下冤鬼。有几个聪明的急中生智,赶忙脱下裤子,露出命根子,才保住性命。
九月三日庚午,张常侍和段常侍见无法支撑局势,便和几十个常侍及中黄门卫士,带着天子和陈留王打洛阳城东北的谷门步行出逃。他们翻过京师城北的北邙山,向黄河渡口方向奔走。袁绍的兵马只顾在城里搜杀,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在此危急关头,必须首先保护天子。所以袁绍不知道他们的出走。
只有两个人,始终在寻找天子,他们是尚书卢植和河南尹王允。王允让自己的部下、河南郡中区的警备长官贡闵带兵跟随卢大人前去。
天黑的时候,他们在黄河岸边小平津渡口追上了天子一行。
卢尚书向天子跪行大礼之后,贡闵便上前对张、段两位常侍喝道:“今不速死,吾将杀灭尔等!”说完,他手起剑落,一个中官倒下了,就这样,他一连杀了四五个。
张让、段?等人吓得面无人色。最后,张让镇静了下来,这个老宦官颤巍巍地走到天子面前,叉手再拜,叩头不止。然后,他对天子说:“臣等就此辞别陛下了,望陛下自爱珍重!”
他们跳进了黄河。黑夜的暗流把他们带向深处。
张让最后的告辞,是值得玩味的,因为这句话说出了大汉帝国的天子和中官的关系。本朝自光武皇帝光复以来,共计十三帝。从第四位天子孝和皇帝起,凡是能于在位期间主持朝政的,无不出于中官的忠心扶持。近者如孝灵皇帝自不待言。远者如孝和皇帝,外戚窦氏立他为帝时,他才十岁。永元三年(91)正月,帝加元服之际;中常侍郑众经过周密策划,一举翦灭大将军窦宪的势力,孝和皇帝得以亲政十五年。孝殇皇帝为孝和皇帝少子,百日即位,两岁即亡。邓太后又立其十三岁的堂兄孝安皇帝。如果不是老太后于建光元年(121)去世的话,年寿仅三十二岁的天子,恐怕连最后五年的亲政的机会都捞不到。孝顺皇帝作为孝安皇帝的独生子和钦定的太子,却因为皇后阎氏的反对而被父亲废为济阴王,当孝安皇帝驾崩,阎太后的家族又想在皇室之中选择一个便于操纵的幼主时,中黄门孙程等人在一个黑夜割袍起誓,发动了崇德殿政变,迎立了十一岁的济阴王。孝顺皇帝亲政达十九年,年三十驾崩。此后,梁氏外戚拥立了孝冲、孝质两位相继夭折的幼童天子,于是他们又立了十五岁的孝桓皇帝,十二年后,孝桓皇帝才得以在厕所之中与小黄门唐衡、中常侍单超等人密谋,打倒了大将军梁冀。
一个偌大的帝国,君主不能没有权威。在大汉的君主废立被外戚们玩弄于掌中之际,士大夫们往往没有坚决拥戴皇权的信念,因为他们是官僚,在他们眼中,君主只是帝国的象征物,而庞大的帝国机器的运转,靠的是官僚行政机制。所以当外戚们玩弄幼主时,士大夫们总以为这是皇室的家事,因而以消极的态度处之。可是中官们一开始却有着义愤之心,中常侍郑众就是一个名声相当好的中官,他的同事蔡伦的名声也很好,在当时,这一点要比他发明了造纸术更为人所知。但这个集团的成员与外戚一样,都是不忠实于或者不知道忠实于帝国法律的人,他们拥护了君权,却不知道君权到底是什么,因而常常做出维护了君权却破坏了帝国正常行政的事情,故而也就从根本上破坏了君权。随着他们私欲的膨胀,他们的拥君与外戚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们拥戴的君主中,没有一位称得上是明君的。
且说张让等人跳了黄河,卢尚书让贡闵护驾还宫,自己先行回京,召集公卿百官迎驾。
夜深了,难辨道路。贡闵保护着天子和陈留王借着萤火虫的微光向南行走。走了几里之后,兵士们发现了一辆老百姓用的板车。他们把受了惊吓又困得要命的天子和陈留王放上车,推行到洛舍,贡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