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结果只能使中国人民“所处之地位,亦渐次而趋于困难”。他不了解,中
国人只有走现代化的求富求强之道,才能摆脱贫穷,避免落后挨打。他也不
了解,对于西方文明所创造出来的一切,可以有选择,有批判地吸收,“取
那善果,避那恶果” (孙中山语)。
托尔斯泰既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又是一个“发狂地笃信基督的地主”。
他的观点充满着矛盾,既是深刻的,又是保守和反动的。就其无情地批判资
本主义剥削,揭露西方资产阶级民主的虚伪一面来说,是深刻的;就其企图
永恒保持东方农业社会和儒、释、道等“亚洲制度的思想体系”,鼓吹“勿
以暴力抗恶”来说,是保守和反动的。这两方面,在他的《致一个中国人的
信》里,都有所表现。 《民报》之所以没有刊出这封信,其原因大概就在于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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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为何要砸
拿破仑与华盛顿的头
读者也许以为本文是在讲一则关公战秦琼式的故事。拿破仑,法国人;
华盛顿,美国人。他们与章太炎之间国籍不同,生活年代也差得很多,可谓
风马牛不相及。章太炎咋会要砸他们的头呢?
谓予不信,有文为证。
那是在1907年,章太炎正在日本东京编《民报》。他写了一篇文章,叫
做《官制索隐》,本来是研究中国古代的职官制度的,然而,作者的笔锋突
然一转,写道:“藉令死者有知,当操金椎以趋冢墓,下见拿破仑、华盛顿,
则敲其头矣!”请看,这里写得明明白白,足证笔者没有瞎编。中国旧俗一
向以扰人丘墓为极大的不道,然而,章太炎却不管这一套,他要到拿破仑与
华盛顿的坟墓里去“敲”,也就是砸,而且是用“金椎”,金者,铁也,分
量不会很轻。看来,章太炎对这两位历史人物很有点愤懑之气呢!
几年之前,章太炎可不是这样儿。那是在1903年,他正和康有为辩论中
国革命问题,把拿破仑与华盛顿二人简直捧上了天,称之为“魁梧绝特之彦”,
称之为“二圣”,甚至誉之为“极点”。康有为认为,中国一时产生不出华
盛顿这样的人物来,因此不能革命。章太炎同意这一看法的前半部,但他表
示:“中国亦望有尧、舜之主出而革命,使本种不亡已耳,何必望其极点如
华盛顿、拿破仑者耶!”显然,在章太炎那时的眼中,拿破仑、华盛顿这样
的洋圣人,要比尧、舜这样的国产圣人高明。
真是世事茫茫,浮云苍狗。几年之间,拿破仑、华盛顿的身价就大起大
落,从九天跌入了九渊。这种变化并不止发生在章太炎身上,柳亚子 1907
年有诗云:“华、拿竖子何须说?”把华盛顿、拿破仑称为“竖子”,也是
很不敬的。
鸦片战争中,中国人被西方打败,于是转而学西方。开始学船坚炮利与
声、光、化、电,后来学民权与立宪,再后来学民主与革命。到了1903年,
民主与革命的调子高唱入云,拿破仑、华盛顿这两位资产阶级革命的鼻祖也
就成了“极点”。其后是大批人出洋,章太炎本人也于1905年到了正在学习
西方的日本。一看,不对了,所谓民主,不过是富人的民主,而且充斥着各
式各样的怪事和丑闻。于是,失望、愤懑之情油然而生,拿破仑与华盛顿的
身价也就随之暴跌。在《官制索隐》中,章太炎激烈地指责西方的选举制度,
认为所谓“代议士”(议员),大都耗资巨万,靠钻营入选,与中国的“行
贿得官”并无两样。他说:民主立宪,世人都以美、法两国为榜样,但现在
法国的政治,全靠贿赂,美国人也要通过行贿才能致身显贵,实在“猥贱”
得很。其所以幻想手持“金椎”,以拿破仑、华盛顿的头作为挞伐对象者,
盖为此也。章太炎这个人爱冲动,又不懂得历史主义,其幼稚、偏激之处,
读者谅之!
那末中国怎么办?
章太炎想来想去,觉得西方民主的脓疮是议会,于是惨淡经营,洋洋洒
洒地写了一篇《代议然否论》,主张“代议”必不可行,议员决不可选,同
时提出了一个从多方面“恢廓民权,限制元首”的方案。例如,提高法官的
权力,不论是总统,还是百官,有了过失,或者溺职受贿,法官都可以“征
之”、“逮之”、“治之”;倘若法官执法不公,老百姓可以要求“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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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一批法学家来共同处治法官,等等。然而,不知道是章太炎觉得这个方
案未必可行,还是因为对中国历史过于有感情了,他有时又觉得,中国的封
建专制制度也并不坏,开元、贞观年间,中国不也治理得很好吗?于是,他
又表示:“盛唐专制之政,非不可以致理。”甚至说:“今之专制,直刑罚
不中为害,它犹少病。”这就又转而肯定封建专制主义了。
章太炎的矛盾反映了近代中国部分知识分子的困惑。他们失望于西方民
主模式,而又找不到新的出路,只能向后看。然而,向后看又是没有出路的。
世界历史发展的总趋势是从专制走向民主,而不是从民主复归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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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实为平刚
1907年10月25日,在东京的中国革命党人和立宪派之间,有过一次武
斗。其经过是:政闻社在锦辉馆召开成立大会,梁启超在保镖的护持下登台
演说:“今朝廷下诏,刻期立宪,诸君子宜欢喜踊跃。”正在此际,革命党
人一声喊打,400多人蜂拥而上,吓得梁启超从楼梯上掉到地下。关于参加
这次武斗的革命党人,据章太炎的《政闻社大会破坏状》一文记载,有张继、
金刚、陶成章等。其中,金刚表现最为突出。当张继跃上讲台时,有一个政
闻社员抓起茶几迎拒,“金刚自后搤其肩”,持茶几的好汉无法动弹,张继
得以上台,欢声雷动。
这位金刚是谁呢?遍查留学生名录,不得其人。前阅汪东所撰《张继墓
志铭》中云:“(保皇党)大会徒众于锦辉馆,示欲与同盟抗。公厕其中。
其魁梁启超方登台,公奋起大呼,跃而上,贵筑平刚从之,击启超堕台下。”
(《国史馆馆刊》一卷二号)据此,可知金刚实为平刚。
平刚,字少璜,贵州贵筑人。时任同盟会贵州分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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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政府乞求
日本驱逐孙中山
辛亥革命前,孙中山以日本为基地,建立组织,宣传并策划革命,清政
府如坐针毡,曾多次乞求日本当局驱逐孙中山。在日本外务省档案中,有一
份清政府外务部致驻日使馆的电报,全文如下:
外务部来电
(十一月廿四日到)
前年孙汶在日本倡言革命,经本部密嘱杨使,商伊藤公爵协助,由日本政府驱逐出境。现
闻该逆确抵东京,已有三日。值此国家大故,深恐造言生事,复滋煽惑,希即查探踪迹,转商
外部,仍前设法驱逐,以保公安,而敦睦谊。 (二十三日)
电文中提到“值此国家大故”,知此电发于光绪皇帝和西太后相继死去之后,
时在1908年12月16日(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1906年,孙中山与章炳麟等在日本制订《革命方略》,发布《军政府宣
言》、《招降满洲将士布告》等11个文件。12月,同盟会员蔡绍南、魏宗
铨等发动萍浏醴起义。1907年2月,庆亲王奕䜣致函伊藤博文,要求日本政
府将孙中山驱逐出境。同时,外务部也密电驻日公使杨枢,要他直接和伊藤
博文商量。当时,日本政府采取两面政策,既不愿拒绝清政府,也不愿得罪
孙中山,于是,采纳了内田良平的建议,要求孙中山自动离境,并资助了一
笔款子。1907年3月4日,孙中山离日,经香港、新加坡,转赴河内。日本
政府即通告清政府,已经“驱逐”云云。本电开头一段所言,即指这一段历
史。
光绪皇帝和西太后死去后,革命党人觉得是发动起义的绝好机会,纷纷
摩拳擦掌,跃跃欲动。而清政府则恐慌异常,颇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概。
本电即是在这一情况下打给驻日公使胡惟德的。电文要求胡惟德“查探”孙
中山的“踪迹”,和日本外务省商量,“仍前设法驱逐”。胡惟德接电后,
当然遵命惟谨,于是此电便留在日本外务省档案里。
过了一些日子,清政府外务部又打电报给驻日使馆。全文为:
外务部来电
顷密探得孙汶挈同宋、石两人抵大阪,运动极秘。又闻其约梁启超同赴大阪等情。尊处有
无所闻?希即切商日政府协助查禁,并照前议,如果有在大阪运动踪迹,务令出境。电复。外
务部。 (二十日)
在不长的时间内,清政府连续两次发电,乞求日本政府驱逐孙中山离境,可
见其所得“恐孙症”之深。可是,在这一段时间内,孙中山正在南洋活动,
并准备远行欧洲,为起义筹措经费,连到日本的打算都没有。所谓“确抵东
京,已有三日”,“挈同宋、石两人抵大阪,运动极秘”云云,纯属子虚。
而且,所谓“约梁启超同赴大阪”云云,也完全不可能。孙中山在1903年就
明确指出革命与保皇“事理相反,背道而驰”,怎么会和梁启超携手合作呢?
上述“密报”,大概是它的饭桶密探们为了邀功而编造的。清政府竟根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