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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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2月-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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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去。年近八十的老母亲拦不住他,就给他用红布缝了一件汗褂,让他穿在里面保护他那凡身肉体。
  “妈妈,我是一个企业的书记,共产党都是讲唯物辩证法的,可不能信这一套。”袁仁国说。
  “你那个书记是你的位置和思想。”母亲说。“你的身体可是我给你的,没有身体,你那个位置站不住,你那个思想也出不来,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不能跟我抛撒……”
  他看着老人家苍白的头发和浑浊的眼神,忽然想到哪一位作家说过的,人越年轻越具有灵性,而人越年老,则越接近神性。
  “茅台现在这样红,我还不能沾一沾光,哪样洋的土的妖魔鬼怪都不敢近我的身……”袁仁国说。 “不是我不支持你,今年是你的本命年,要推迟几天,等过了年,翻了坎,到了明年,你不要说到美国。就是到英国,我也不会啰嗦你。”老人的心目中,英国要比美国遥远,也神秘,“本命年,剑高悬,你听我的,老老实实把这个红褂褂穿在身上……”
  袁仁国接过了母亲为他缝的红褂褂。
  出发前,袁仁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件红褂褂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到要穿上它。在他的整个的生命里,母亲跟红色,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他排行老二,跟老三先后几分钟,在十月一日这个红霞满天红旗招展的日子来到世界上。父亲在区委书记的岗位上,正在山里忙着,听说一胎生了两个儿子,借了乡民的一匹马,连夜就赶了回来。他几乎想也没有想,给两个双胞胎兄弟大的取名叫袁仁国,小的取名叫袁仁庆。直到他们长大成人,父亲在一年的年夜饭多喝了两杯酒,这才告诉他们说他们的名字是老天爷给取的。老天爷啊,这还有选择吗。从那时候起,袁仁国就自觉和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命运跟祖国紧紧地联在了一起。现在,他肩负使命,走出国门,这件红褂褂却意外地像路标一样给了他一种醒示,让他须臾不敢忘记母亲祖国,不敢忘记一个共产党员的本色……
  袁仁国很自信。他算了一下时间,美国那边参与这项工作的朋友准备得比较充分,查资料,找线索,估计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再考察一下茅台在美国的市场。加起来八九天时间差不多了。再说吧,年底了,股东大会要开了,从分红方案到董事会报告的起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呢。这一琢磨,人还没有从香港出发,他们就买了二十八日从旧金山飞香港的返程机票。
  2
  美国当地时间十二月十九日,飞机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着陆。
  当天,按照日程安排,他们来到旧金山市政府。市长助理陈立德先生听说中国茅台的老总来了,翘着拇指来到接待厅,亲自主持座谈。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到旧金山市图书馆和旧金山市大学图书馆查找资料,在图书管理员的帮助下,几个人复印的复印,抄写的抄写,忙得不亦乐乎。资料差不多了。他们又到万国博览会仅有的遗址博览会艺术馆参观。让人感到振奋的是在阿旺哥的帮助下,他们在旧金山跑了两天,居然从一个收藏家那里看到了当年博览会颁的一块金牌。袁仁国捧着这块既熟悉又陌生的金牌,真是百感交集。美国人只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可他们是多么珍惜和看重自己走过的路啊。而中国当年 “文化大革命”,有多少人卷进去,文物遭到破坏,古籍遭到焚毁;连茅台在万国博览会摘取的金牌,存放在贵州省档案馆,到后来竟然也不翼而飞……
  一切事情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
  十二月二十五日。这是一个黑色的日子。距离返程的时间只有两天。要找的人也找得差不多了,要寻找的答案也快有一个结果了,袁仁国一行开始往回走。
  上午九点半光景,他们从拉斯韦加斯出发。汽车加满了油,便风风火火地开上通往旧金山的高速公路。
  大约十二点钟,在一片沙漠的边缘,死神站在沙漠上召唤,沙漠的光亮透着可怕的诱惑……
  汽车撞断高速公路的铝合金护栏,从路基上飞了出去。
  袁仁国那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总经理助理罗双全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嗖地从车门射了出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3
  过去了多少时间?是一天?一年?还是一个世纪?袁仁国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呼唤一
  嗨!茅台——
  袁仁国最先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嗨!茅台——
  他听见玛莉在一遍一遍地喊。
  玛莉刚从中国留学回来,但汉语表达还有一点问题。她记不住袁仁国和罗双全,还有周思一几个人的名字。但玛莉很有灵气,她就叫他们茅台。袁仁国第一次见玛莉,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方人的韵味。阿旺哥介绍说这是茅台的老总,玛莉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一股劲地竖大拇指。袁仁国有些好奇,觉得一个美国小姑娘,会对茅台有多少了解?他的那种漫不经心让玛莉看了出来。玛莉有些着急地扳着指头,北京、长城、长江、黄河、黄山,一个一个数着,这就数到茅台。袁仁国禁不住笑了起来,茅台居然成了美国一个女留学生在中国学会的前十个单词里的一个单词。
  但袁仁国那时候还不大知道玛莉的背景。
  嗨!茅台——
  袁仁国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玛莉眉骨肿起来一个包,一边鼻孔塞着血红的纸团。一瞬间,他脑子里一只黑色的大鸟飞起来,在山崖上一撞,冥冥中嘎吱一声,折断翅子。扑地就跌到了山谷里。
  出车祸了。他本能地舞着两只手。在身边摸了几把,虚飘飘的,这才看见躺在脚那头的周思一。还有罗双全呢,一颗飞翔的炮弹在脑子里一闪,他一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坐了起来。但一股剧烈的疼痛却像一条猛犬从右腿股呼地窜出来,一直冲到脑门心,轰地就把他击垮了。他本能地叫了一声,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嗨!茅台——
  玛莉还在他们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袁仁国咬着牙,听玛莉那天使一样的声音叫着,莫名地感到一种安静。深秋,远处的林子,近处的草,都透着几分寒意。他在朦胧中看见它们绿色的衣裳已经变黄,挺直的躯干已经佝偻,整个生命都在经历一场残酷的考验。那辆子弹头的商务车横在一面斜坡上,像丑八怪一样跟一块白花花的石头拥抱在一起。沙漠在另一边沉重地展开来,仿佛一块巨大的布,冷冰冰地等在那里,等着把这个世界裹起来。
  这是一种较量,袁仁国眼睛锁住一片虚虚茫茫的天空想着,一种生存与死亡的较量。
  嗨!茅台——
  周思一也睁开了眼睛。
  袁仁国听着周思一的呻吟,心里踏实了一些。但罗双全呢,他不可能真像炮弹一样飞上天不回来了。他忍着疼痛,尽力地转着头,目光往沙漠那边搜索着。很快,他看见罗双全往这边爬了过来,像一条巨大的虫受了伤,慢慢地拖着身子往他和周恩一这边爬了过来。
  玛莉打着手势,神色严峻地叫大家躺在地上不要动。
  但他们还是伸出手去,几乎一种下意识,三个人的手就抓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袁仁国听见了轰轰隆隆的声音。
  伴着一股强猛的气流在天地间打转,一架直升机在距离他二十来米远的一块草地上停了下来。舱门打开,几个橘黄色的救护人员麻利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扛着担架,提着急救包,抱着氧气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袁仁国闭上眼睛,开始琢磨起自己的腿来。
  那一拨人来到跟前,袁仁国也没有睁一下眼睛,只是悲怆地说,我的大腿断了。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听懂了,又把右手捂在右腿股上,进一步表达着自己的痛苦。
  4
  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朋友来过不久,季克良董事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季总在电话里特别嘱咐他不要牵挂家里的事情,一切以养伤为重。幽默的季总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还开玩笑说他八字大,是摔不死的,但要注意休息,搞不好会累死的。最后,季总又让他转告罗双全、周思一几位同志,大难不死就是好事情,住一住洋医院,也是一个体验嘛。
  袁仁国听着电话那头季总的声音,来自家乡茅台的声音,眼睛就有些湿润。这一次,他没有回避守在跟前的小护士。让两滴泪水自由地流出来,凉幽幽地贴着脸膛住下滑。
  小护士笑了一下,带着一种欣赏,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为了配合检查,他咬着牙,两个腮帮子鼓起两个包,不打一针止痛针,不服一粒镇痛药,却也没有哼一声。现在,一个电话,竟然叫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掉了两粒金豆子。
  袁仁国抹去两滴泪珠,看着小护士的背影。一个年轻姑娘,能够理解这种感情,他多少有些诧异。医院这个地方真是太特殊了——苦难是大家共同的语言,不需要翻译,人跟人就能够彼此沟通。
  检查结果出来了。袁仁国浑身上下,不包括软组织受伤,有九处骨折,其中髋关节粉碎。
  治疗方案出来了。袁仁国必须接受两次大的手术。
  CHINA。袁仁国费力地搜索着脑子里有限的几个英语单词,表达自己想回到中国去治疗的愿望。
  医生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
  袁仁国不再吭声了。他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幼稚。看来,短时间是回不去茅台了。
  事实上,撇开回到中国治疗而美国的保险公司认不认账这个问题,单从治疗角度来说,袁仁国现在的情形却是越早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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