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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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10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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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爬起来,站在树杈上,判断自己所处的方位,判断哪里的堤岸离自己最近。咦!那东方发白处不是洲邑堤吗?是,就是洲邑堤,他一阵高兴,但马上又垂下头来,哎!想不到自己被洪水冲了这么远,要游到洲邑堤还要好几小时,他又骑在树杈上。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他现在最想念的是亲人,是被自己送到岳父家的老婆孩子,老婆孩子他们现在肯定也惦记着我,肯定在到处打探着我是死是活的消息呢,得走,得早一点让妻子儿女知道我还活着。于是,他重新站在树杈上,划划胳膊伸伸腿,就在他向下跳的那一刹那,他又停下了,他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对了,就是要记住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又仔细观察了“恩人”的特征但还是不放心,于是解下自己身上惟一的东西——裤带,并将它系在树杈的明显部位,然后说了声“恩人”再见了,就嗖地一下直插于水中。
  “叽!叽!”水面上传来小猪的叫声,在这大水中怎么会有小猪的叫声呢?向洲邑堤游去的周水生左顾右盼地搜查水面,在他前面三十米多远除有堆顺水漂流的草垛之外什么都没有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继续向自己的目标游去,不一会他又听到两声“叽叽”的叫声,此次周水生不但听得真切,而且还断定这叫声是从那漂流的草垛中传出的。他加快速度向草垛游去,当他接近草垛时,发现一头小猪正在草垛上挣扎,同时也发现小猪右耳上有一个缺,周水生此时不知有多高兴:这是他在死亡线挣扎了几个小时后所遇到一个活物,这个活物并且还是自家的小猪,周水生对小猪像对待自己家中一个被冲散的孩子一样,用手轻轻托着它并小声地问道:“小东西,你怎么也冲到这里来啦,你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呢?”这小东西不知认识他是主人还是为了求生,此时变得特别温驯,既不叫也不动,任凭周水生摆弄。周水生想将这小东西带走,但又一想这里离堤岸又远,自己目前都是泥菩萨过江又怎么能将这小东西带走呢?如果我不把它带走,这小东西肯定会淹死在洪水中,不行,它也是一条命,那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带它脱离这死亡的洪水。于是他将小猪放在自己的肩上,就像平时背自己儿子一样。这小东西好像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两条前腿趴在周水生的臂上,两条后腿蹬在周水生的背上,随周水生向洲邑堤游去。
  看见小猪周水生又想起前天收费的事,不禁又在心中骂道,狗杂种们,逮我家的小猪被护崽母猪拱伤了,还要老子赔医药费,五十元的欠条不但不开,还又白抓一头小猪走。这该死的江水你要冲垮大堤为什么不早几天,要是早两天冲垮大堤,将自己家什么东西都冲走,也不便宜屠宰办那帮发混帐财的。
  
  “轰隆隆!”一阵急促的马达声打断了周水生的回想,只见一位身着军服、头戴大盖帽的小伙子驾驶着一艘冲锋舟由快变慢地向他驶来,在离他还有米把远时停了下来,驾驶冲锋舟的小伙子向周水生叫道:“老乡,你游过来上船吧,我们是来救你的。”周水生扭过头说道:“不用救,我能游,被这洪水冲走的人很多,你去救其他落水的人去吧。”驾驶冲锋舟的小伙了听了周水生的话,又见身驮小猪的周水生还不停向前游着,此情此景,他万分感动,胸中升起一股佩服和赞赏之情。于是他一只手操舵,一只手伸过去说道:“老乡,你还是上来吧,这里离堤岸又远,这水深流急,你有重新被卷走的危险。”周水生弯弯胳膊用手摸摸趴在自己背上的小猪,一言不发,只斜眼看了一下驾驶冲锋舟的人,载着他的小猪继续向前游去。驾驶冲锋舟的小伙子从周水生固执的目光中仿佛明白了什么,又继续说道:“老乡,我是人民解放军。”说着用手指指头上的大沿帽。其实不用他指,周水生早就看见他头上戴的“大盖帽”了。这一指,周水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道:“你说你是解放军就是解放军,你说叫我上船我就上船,告诉你,我身上现在一根纱也没有,你……”不想跟军人多说话的周水生还没有把话讲完,就背着小猪加速向目标游去。
  军人尴尬地站在冲锋舟上目送周水生很久,突然他看到洪水中漂流的一块木板上好像趴着一个人,那随洪水时起时落的木板随时都有可能将趴在它上面的人抛入洪水中,他只好暂时离开周水生,迅速驾驶着冲锋舟向木板驶去。当冲锋舟驶近木板时,他见木板上趴着一个只穿一条裤衩的男子,男子一动也不动,军人预感情况不妙,就迅速将冲锋舟贴近木板并跳入汹涌的洪水中,他一手抓住冲锋舟的舷,一手抓住木板上那人的胳膊,想将那人托入冲锋舟中,无奈那人太重,加之又在这水深急流中,军人弄了好久也没有将那人弄上冲锋舟,此时周水生正好驮着他的小猪游经这里,于是军人高声叫道:“老乡快游过来帮忙救人。”起初周水生还以为是骗他上船,当他看见那驾驶冲锋舟的人手中托着一个人时,就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他们二人一个在冲锋舟上拉,一个在水中托,不一会将趴在木板上那人弄上了冲锋舟。
  “老乡快上舟,这人快不行了,得帮忙抓紧时间抢救。”军人急忙招呼周水生上船。周水生快速抓回因救人时从自己背上落入水中的小猪,并将它托入冲锋舟中,而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周水生见自称军人的人正在给他们救上来那个矮矮胖胖的人做人工呼吸,这身材怎么这样熟?在军人做人工呼吸离开那张胖脸的间隙,他看清了,是他!就是他前天顶着一顶“大盖帽”带人到自己家收屠宰预付税人称头儿的王金钱。
  哎!这个世界怎么这样小,没想到在这洪水里救起的是他,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下冲锋舟吧?管他是死是活。但见知觉全无的王金钱肚子凸得比十月的孕妇还大,他又犹豫了。我还帮助救他吗?我把他救上船这已经是义举了,他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与我无关。你敢说与你无关冯?你不知道溺水者鼓胀着大肚子不及时抢救或抢救方法不当是没有活的希望的吗?他若抢救不及时死了,就是无人来指责你,你的良心又能谅解你吗?周水生一颗矛盾的心反复撞击着。
  经验告诉周水生,凡溺水者鼓胀着大肚子还有救,若肚子是瘪的相反还无救。在长江边长大的他也知道施救溺水者的方法,除压胸,人工呼吸外,还有最有效的方法是“吹屁股”。“吹屁股”这个方法他以前用过,那是十多年前他在长江里救起一个七八岁、只有脉跳而无呼吸的小孩时吹过,并吹活了那幼小的生命。吹大人的屁股,他不但没有吹过,就是见也没有见过。
  周水生见那位军人的人给王金钱做了好一会人工呼吸还毫无反应,就对那人说:“你不要做人工呼吸了,我们用‘吹屁股’的方法救他,请帮忙把他翻过来,让他的肚子朝下,将你的救生衣和其它杂物垫在他的肚子下,使其上半身向下倾。”周水生一边说一边脱掉了王金钱的裤杈。这一脱不打紧,王金钱屁股上那斑斑点点流脓的痤疮以及他那乌红略有一点向外翻的肛门又让他犹豫了,他不敢再看,更不敢想,再看,他就要吐的。
  “老乡,你愣着干啥,吹屁股是怎么回事,你教我,我来做。”救人心切的军人说着就要动手。
  “是啊,你还犹豫什么?再犹豫这一条人命可就要死在你面前了,时间就是生命,不就是臭吗?不就是那脓泡和乌红的肛门让人恶心冯?这算什么?二十年前,你划船到武汉为生产队掏粪,在返回的途中,不小心将中午饭四个油饼掉入装满大粪的船中,你不是将油饼捞出来,在江水中摆一摆,还是吃了吗?那时是肚子饿,而现在是一条人命哪……”在内心不断责备自己的周水生此时跪下双膝,两手掰着那长满痤疮的屁股,用自己的嘴对着王金钱的肛门就向他肚里吹气。这时一股浓浓的臭气飘入军人的鼻孔,军人本能的耸耸鼻子。
  周水生此时什么臭,什么恶心,他全无感觉,而让他难受的是每向王金钱肚里吹一口气,自己的眼珠都好像要向外跳。他紧闭眼睛,提紧肛一口气接一口气向王金钱的肚子里吹。军人知道了“吹屁股”是这样,见周水生的脸涨得通红,特别是看见周水生每次向王金钱的肚里吹气时,那颈部和太阳穴两边凸起的筋就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就拉周水生说:“老乡,让我来换你吹一下吧。”周水生不便说话,只是用手一推,不知是周水生用力太猛,还是冲锋舟的晃动,军人没站稳向前一倾,一只手正好撑在王金钱的腰部,这时只听得“哇”的一声,一股黄水从王金钱的嘴中吐出。周水生见状,抓紧时机又猛地向他肚中紧吹几口气。接着又是几口黄水从王金钱的嘴中吐出。随后小声的“哎哟”声从王金钱的嗓子里飘出。
  王金钱他们抓回两头小猪后,第二天上午就卖掉了,晚上他们一顿酒足饭饱后,又到一个小弟兄家搓麻将,洪水来时,四个赤着背赌性浓浓的家伙全然不知,当他们发现洪水到来时四周已成泽国;他们只好退上屋顶。约凌晨的时候他们所上的房子突然倒塌了。游技不怎么高的王金钱像饺子一样掉于洪水中后,就喝了几口水,浮出水面时一个浪头打来,他又喝了不少水,被洪水呛晕了头的他在洪水中时沉时浮,幸运的是此时他正好抓住了一块漂流的门板。
  “喂!停船,我要下船。”看见王金钱清醒了,惟恐他们又不知要收什么税的周水生对开冲锋舟的人喊。军人知道周水生还在误解他,就耐心地说:“老乡,我真是解放军,救你们是我们军人的职责,也是我今天的任务。”
  “你真是解放军?你们真的不借这洪水发横财?你真和他不一样?”心有疑惑周水生指指冲锋舟中的王金钱。
  听了二人的对话,王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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