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雯把一根手指竖起来,摆动摆动:“说说你把娱乐城开起来后的打算吧,还有你当上了大队长,要怎么样施展你的抱负呢?” “当上一个狗屁的队长,能有什么抱负?总不能把红绿灯改成黑白灯,右行改成左行吧,呵呵,我只是个鸭子,被赶上了架子,其实还是原来样子。至于娱乐城,现在在一步一步实现,可是我也没有付出多少精力。这虽然是我以后所谓成功之路,但是压力只有自己明白,这么多的钱扔下去万一亏了,我真的不敢想象……” “愿赌服输,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输。” “嘴巴上说得轻松,可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我也早就想到一个办法,觉得更能保险一点,这个办法也关系到你,所以今天就想问问你,不知道你的想法怎么样?” “什么事?” “……,我想让你到娱乐城去管理。”我停顿一下,看着她:“因为只有你我才放心。” 她也没有回避我的眼神,停了半晌,说:“酒吧怎么办?” “你能不能再去找一个你认识的,而且信得过的人?” 服务员把PIZZA端上来,绵雯哎呀叫了一声:“我得把水果色拉去装得满满的。” 看着她蹦着站起来,依稀还有第一次在迪厅认识时候的影子,岁月无论消蚀了多少的年华,它总有一点不能消除——那就是人在心底里美好的记忆,只要稍微的一点勾思,它们都会一古脑儿地涌现出来。
PIZZA的热量不能消减门外的凌厉的寒风,走出必胜客,外面起了风,感觉比从银行里出来冷了许多,绵雯穿着针织衫,风一吹,都灌到里面,让她打了一个冷战,她往我靠了靠,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我怜惜地看着她。 “感觉冷就藏到我怀里吧。” “你就不怕?” “怕什么。”我犟犟头。 “被你老婆看见呀,你不记得上次求饶的事情了?” 我被问得无言,只得说:“我现在的世界就只有我们二个人,何顾它天塌下来。” “你很卑鄙。” “说对了,绵雯。”我一把拉过她:“你觉得现在是卑鄙让人痛苦,还是这寒风让你痛苦?” “寒风。”绵雯给我一个苦笑。 我搂着她的腰,她靠着我的肩,二个人漫无目的地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感觉到人流已经慢慢地稀少,喧哗渐渐地褪去。我又想起我的人生,就象那走过的路程,每一段都会有一个女人伴着我走过,无论她陪伴多久,我都感激她们。 前面是一个小胡同,宁波的小胡同虽然看起来很黝暗,我却特别喜欢走,在那里行走,会偶尔发现小小的惊喜,比如说年代久远的物品,墙角里长出来的奇异植物,都会让我回想起年幼的快乐。 灯光昏黄地照在她与我的身上,只容二人的胡同里回荡着她的皮鞋声音,偶尔有人经过,更让她紧紧地抱紧我,让我感觉到无言的温馨,而这种温馨我却从没有在罗依那里感觉到过,除了她表达方式的不同外,可能还有我自己愿意不愿意接受的原因,有些人能给你的东西,可最亲的人并不一定能给你。 我把她的针衫掖了掖,让她贴得我更紧一点,这样就感觉更暖和。 “谢谢。” 我给她一个微笑:“我喜欢走小胡同,每一次走进它,它都能给我让我这个浮燥的城市里难得的安详,让我真实感觉到自己。而你,也象这胡同,进走你,就走进了安静。” “我没有这么好。” “唉,绵雯,你好不好,我不想说,因为我心里最清楚。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你看到的好叫好?还是你看到的不好叫不好?好与不好都是一个相对而言的概念,对于你不好,可能对于我是件好事,这世界有对错,只是对于特定的人群特定的时期来说,所以,起码,你对于我是好的。” 她静静听着我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我也激动起来,越讲越起劲:“可能很多人都说我是个浪子,很多人背后都说我坏话,只是我自己觉得我自己并不坏,我一不做暗箭伤人的事,二不做亏心于人的事,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生活意愿而生活,我并不想破坏别人的幸福,或者说我在追求自己幸福的时候,有可能损害到别人,那也只是我无意而为之。可是,这世界没有人能了解我,他们的话语里,我诸明就是一个坏蛋,如果有100个人都说你是坏蛋,只好的办法不是解释,而是沉默。” 绵雯抬起头,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二面性,就好象一件事情都有它的正反二面作用一样,世界上从来没有都是优点而没缺点的事物,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为什么有些人看不出,是因为他们隐藏得很好,而我只是想活得更纯粹一点,少心机一点,让他们看到了我的第二面,如此而已。” 看着绵雯不说话,以为听得睡着了:“绵雯,我乱说一气,请别见怪,我很久没这样说了,就让我出口气罢。” “不,诸明,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不好,你勾引我上床的时候是卑鄙了一点,但你不下作,男人都是卑鄙的,你与他们的区别也就是——你最不卑鄙。” 我听了大笑:“也就是说英雄中的狗熊与狗熊中的英雄二类里,我归类为狗熊中的英雄?” “不,是流氓中的小流氓。” “哈哈,谢谢,乐意听,什么叫警匪是一家嘛。” 转过一个墙角,一枝梧桐伸着枝丫在寒风中抖擞,一百多米外又是繁华的街道,那里汽车飞驶的声音象是另一个世界,飘渺地飘进耳中,又钻出耳外。与绵雯傻笑了一会,忽然想起问她一个问题,刚开口要提起时,她也开口要说话,二人又停住看看对方,又笑了起来。 “你先说。”我说。 “好。”她看着我:“你为什么还要去参股娱乐城,为了发财?” “当然,能发财是最重要的目的,投资进去总是想发财,只是对于我来说,又有另一个作用,否则按照我现在的生活,单单为了发财,就如野营一样,简称自虐。” “为了证明你是一个男人?” “正确。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并非我自己创造。” 绵雯点点头。 “这种痛苦你们女人感受不到。”我努紧嘴说。 “我能理解。” “那你刚才想说什么?”绵雯问。 “有二个问题。” “你说。” “第一个问题是,那次罗依与我闹离婚,你是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 绵雯笑笑:“是罗依亲自打电话告诉我,她可能知道你会对我来说,她自己觉得对你说又下不了台面,这也是她的唯一选择吧,告诉自己的亲人不好办,而我是局外人。你要明白她还是真心爱着你的。” “嗯……”我清清嗓子:“嗯,那第二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我是指你看清了我的憎恶面目之后。” “首先,我要声明的是,我没有喜欢你。然后我才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行。你就不喜欢我,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需要答案吗?”绵雯笑道。 我看着她的目光,她紧紧地抱着我的身体,在这寒冷的夜里互相给与着温暖与爱抚,夜色如此的好,我分明觉得生活象一张幸福的网,把我与绵雯裹于其中,辟如朝夕,辟如流星,曾经灿烂,何须理由。 “不——需——要——了。”我缓缓地吐出这四个字,把她抱得更紧。
圣诞很快就到,娱乐城也在圣诞老人的铃铛声中按期开业,取名为彩云娱乐城,陈军的网络公司开得很好,因为网络开始苏醒,公司盈利增加,IT人士又变成了座上宾,陈军说这世界他妈的只能是时势造英雄,我同样坐在这张办公桌后面,去年亏损,今年盈利,这算什么帐目嘛。 赵公子的情人又换了一个,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所以我的衣服也是新的,只是老婆还是旧的。 与罗依乘坐车子往娱乐城赶的时候,她虽然有点担心,不过显在脸上最多的还是喜悦。 陈军本来想把开业志喜搞得大一点,却被赵公子止住,说不可如此张扬,开娱乐城与开工厂不一样,知道澳门赌场葡京大酒店吗?我们也只要请好的乐队与漂亮的小姐,把内部搞得气氛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就OK了,外面的安静一些也无所谓,要让来客来了还想来,这才是我的想法。 与罗依赶到时,陈军正忙着给记者塞红包,这已经可以算是陈军的一项专长,他向我们招手:“过来过来。” 我与罗依走过去,他让记者给我们照张相,记者卡嚓按下快门。 “那还有赵公子呢?”我问。 “他现在招待别人,我去拉他过来。”陈军用他硕大的身躯挤进人群。 绵雯从外面挤过来,穿着一套长细条子西服,头发挽着髻,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高贵,她掸了掸罗依的衣服说:“依姐今天好漂亮。” “你也是,在这里做副总感觉怎么样?”罗依说。 “其实我还是怀念在酒吧的日子,虽然黑白颠倒,不过很自由,时间长了,对酒吧还是很留连,新的位置又怕做不好。” “不会的,有诸明这个护花使者在,什么都能保护你。”现在罗依的话中,我总是感觉到带有火药味。 “依姐,他可是你的专职干部,他敢护别的花,我也帮你砸他。” 罗依听了很高兴,二个人就嘀咕去了。我离开罗依,想去找陈军,手机响了起来,是个没看到过的号码。 “谁?” “我是瑾瑾,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娱乐城开业志喜礼上,这儿很吵。” “是呀,很久没看到你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早就想给你打了,实在太忙,这样吧,等我把这事情忙完,我就给你打电话,约你一起去玩。” 赵公子身边围着一群美女,我猜他的前世一定是蝴蝶投胎。看到我,拉着我说:“怎么样,诸兄,现在你可是什么都让你心想事成了,仕途通达,财运亨通,美人相拥,家庭幸福,五子登科,还差生个儿子了。” “希望如此吧。”陈军也挤过来,三个人结结实实地拥在了一起。 一切是如此的美好,一切又是如此的暧昧,宁波,张开着媚态的笑容,掩盖了她下身所有的痛苦,如三江口的江水,滔滔而去,只给人一个精致的脸。
(上半部完2003…11…15)__________________
在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