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中心门口停下。周天成下得车来,在秦韬光和司机一左一右地簇拥下,如
同一个出行的黑社会老大般气派十足地走进门去。
一行三人刚进去,领班立即恭迎上来,一脸赔笑地道:“周总来了,老位子吧?”
周天成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领班赶忙小跑着在前面引路,把周天成等人
带到了一处!临窗的小平台上。这儿是一溜宽大的沙发围成的茶座,透过明澈的玻
璃可以一览外面的街景。而如果是到了晚上,电源使整个休闲中心如同美妙的养鱼
缸般光芒四射,那么此处便又成为养鱼缸里最显眼的位置。上海的工人、市民会在
暗处,远远地观望周天成这类人在金光摇曳中的奢侈生活,然而,那层薄脆的玻璃
是否能永远保住这类人的盛筵呢?
此刻,周大成在中心位子坐下。那个粗壮的司机则如保缥般站到他的身后去。
秦韬光一面在未座坐下一面对等候吩咐的领班发问道:“我们的客人还没到?”
“还没有,周总今天还是喝碧螺春吗?”
“你烦不烦、这还用得着问吗?”秦韬光大大咧咧地说。
领班忙连声称“是”地退下去。周天成一招手,身后的司机立刻将手里的小包
双手递上。他从包里取出两部手机,排开在面前的茶几上。
服务小姐很快送上茶来。周天成端坐不动,秦韬光则立刻手法熟练地替他斟上。
但杯子尚未沾唇,两部手机中的一部就响了,秦韬光马上拿起来交给他。
周天成大老板腔调十足地与对方谈起来,对方说的是笔钢材生意,但话才说了
一半,另一部手机又响了,他便颇不经心地说了句“以后面商”,然后就挂断去接
秦韬光递上的另一部。这一回对方说的是股票认购,他嫌盘子太大很快就没了兴趣。
两部手机此起彼伏响个不休,十分钟不到周天成竞谈了五六起生意。等他终于告一
段落后,秦韬光小心翼翼地将茶杯端给了他。
周天成兹溜溜喝了一口,突然皱眉道:“今天沏碧螺春的水不对,待会要他们
经理好好给我个交待,不然的话我砸他的招牌。”
“我马上就去。”秦韬光忙站起身来,脸上也露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猴急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做大事的人一定要沉得住气。”
“是,是,周总说得对。”秦韬光忙又坐下来。
周天成合上双眼向后仰在沙发上,随意地道:“韬光,这两天听见什么有趣的
消息吗?”
秦韬光想了想道:“大事我可说不上什么,倒是有个小新闻不知道您有没有兴
趣听?”
“闲着没事,你就说说吧。”
秦韬光见老板愿意听,便将所知道的有关李楠风回国的事道了出来,但却并未
流露出自己对丁宁的那份心思。
周天成听说死去的李楠山还有个弟弟,也对这小新闻有了兴趣,当他听到李楠
风既无意自己的前程又不打算再返美国时,不由奇怪:“这倒还真算得上个新闻。
韬光,你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我也没想透。可我一直记着周总的教导,你多次对我说过,千万别放过任何
消息,没准其中就有发大财的机会。”秦韬光倒是又立刻把握了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没想到你小子把我的话全记在心里了。好,有出息,有出息!”周天成哈哈
大笑起来,而秦韬光所说的这个李楠风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李楠风此刻正有些犹豫地望着桌上那部乳白色电话机,但终于还是抓起听筒拨
了号。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很明显已苦候了许久。
“喂,陈悦吗?我是楠风。”
听筒传来陈悦焦急的声音:“情况怎么样了?”
楠风轻声道:“我只能长话短说,我第一步棋下赢了,他们接受了我……”他
突然发现林知秋已来到了面前,便立刻以正常的声调说:“先这样吧,我要工作了。”
然后便挂断了。
知秋见他已打完电话,便说道:“南先生,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想了解
景信的运作情况,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庄先生,你不用客气,毕竟这个合同对你压
力不小。”
楠风连忙称谢,心里却想:自己根本犯不着去找那个庄重碰钉子,而你林知秋
也定然会在关键处藏私的。
知秋又像是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在给家里打电话吧?”
“不,是和上海的一个朋友通话,我的老家并不在上海。”
“冒昧问一句,南先生是哪儿人?”
楠风脱口而出道:“无锡。”
“你也是无锡人?”知秋闻言不由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楠风见状不禁有些忐忑,忙掩饰道:“难道说林小姐也是无锡人?”
“不,我老家在常州,说起来这两个地方都属江苏,我们也算是大同乡了。南
先生是什么时候离开家乡的?”
“上大学以后。”
“我也是。”知秋说着又想起了许多心事,不由沉默了下来。
楠风见她如此,心中更是不安。但知秋很快又回过神来,对他笑道:“你工作
吧,我们有空再聊。”
知秋走后,桶风逐字逐句推敲着两人刚才的对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秦韬光陪老板谈过生意后,便直奔一家餐馆去和咪咪共进晚餐。上次聚会他已
看出丁宁和李桶风之间出了颇严重的问题,而这很有可能会变成为对自己有利的良
机。秦韬光在情场上并非低能儿,但却总是不能一亲丁宁的芳泽,每当他试图接近
她时,为他效力的爱神就似乎变得笨拙和不善于想像。久而久之,这个给他带来无
数次失望的俏丽女孩就成了他的一个梦想,只要他一想到她,其它的风流韵事都会
变得寡淡无味。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送上桌来,咪咪笑望着秦韬光道:“才见过面,怎么这么快
又想起清我吃饭?”
“嘿,你不是让我追你吗?”
“得了吧。你老实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追丁宁?”
“她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不想再自讨没趣了。”
尽管知道瞒不过咪咪,但他仍继续假撇清,因为他深知女人在这一点上都是最
爱面子的。
“还装,你鼻子灵得很,前几年卧薪尝胆,现在认为有机可乘了。”
“哪里呵,你尽取笑我。”
咪咪见他死木承认,也就不再打趣,随意地道:“丁宁和李楠风是有些不对头,
她跟我说他们俩只是在找工作的事上有矛盾,可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丁宁好像是有
苦说不出。”
“我也觉得是。咪咪,最近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秦韬光依然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
“唉,一嘴的蜜。我可告诉你,丁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能站在她的立场上,
要是他们俩想继续好下去,我是不会帮你趁火打劫的。”
“那当然。可是反过来说,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李楠风不能给她温暖
了,你能不能劝劝她上别的男人那儿寻求安慰呢?”
咪咪扑哧笑了:“瞧,还是承认了不是。别的男人?
不就是你吗?可万一你不是个男人,是个魔鬼呢?“
秦韬光也笑了:“看你说的,这么多年同学,谁还不了解谁呵。来,不管你帮
不帮忙,我都要敬你三杯。”说着他举起杯子向咪咪敬酒。
咪咪是个聪明的女孩,智商和情商都颇高,她向来都是不愿趟这类浑水的。但
想起李捕风上次那种令人难以释怀的行为,她却不禁有些心生恨意起来。
李楠风回到家时,天已全黑了。他开门进去,见丁宁正在厨房忙饭,心中不由
一阵温馨和歉疚。昨天他惹她生了那么大场气,早上起来眼睛还是肿的,怎么扑粉
都搞不住,但现在她依然像个贤良的妻子般忙碌着。他赶忙上前道:“不好意思,
我回来晚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丁宁一边把菜从锅里取出来,一边淡淡地道:“不劳大驾,你就等着吃现成吧。
今天又上哪儿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还是不说了吧,免得你又生气。”楠风苦笑了笑,他明白自己的好
消息对于丁宁来说就是坏消息。
“你早就伤透我的心了,我还有什么气可生呢?说吧,趁我现在还有兴致问,
要是你再伤我心,只怕连问的兴致都没了。”
楠风叹了口气,默默地帮丁宁把饭菜端上桌,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林知秋录用我了。”扒了几口饭后,楠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真是可喜可贺,你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丁宁心里酸酸的,心想自己
一直希望他早点找份工作,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踏上了就业之途。
“我可并不乐观。今天我有句话可能说错了,林知秋问我是哪里人,我脱口说
是无锡人。她肯定知道大山是无锡人,就怕她会联想。”楠风又沉浸到他的复仇大
计中去。
丁宁见状只觉得胸口发诸,她放下碗筷道:“人家会不会联想我不知道,可我
知道女人都有好嗅觉,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就该明白是狼来了。”
楠风闻言也放下碗筷来,直望着丁宁。
丁宁见他一副想要问计于自己的模样,便以一种看似真心的口吻道:“看来你
说每句话都得小心谨慎,做每件事都得瞻前顾后……”
楠风连连点头:“对,对,你说得很对。”
丁宁又接下去道:“你还得每时每刻都提高警惕,日日夜夜都睁大眼睛,连睡
梦中都要提防林知秋识破你的真相,你脑子里必须装满仇恨,装满戒备,装满恐惧,
再也装不下温柔,装不下情趣,装不下喜怒哀乐……换句话说,你已经变成了机器
人,再也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李楠风,我说得对吗?”
楠风听着她那越来越激烈的口气,顿时从复仇大计中醒了过来,轻声道:“我
不该提这件事的,别说了吧。”
丁宁却咄咄逼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