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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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2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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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老牛也不是随便受人气的人,知道了马车夫为什么打他,顿时火冒三丈。不等马车夫再说什么,朝着马车夫的肚子就狠狠地打出了一拳。这一拳比马车夫的那一拳,一点儿也不差。马车夫一下子弯下了腰,捂着了肚子。 
  太阳还没有落下去,飞起的尘土,在营地中央飘荡,像雾一样。 
  把尘土像雾一样扬起的,不是牛群不是马群,也不是羊群,而是一个姓牛的人,和一个喂马赶马车的人。用他们的拳脚和身体,让本是寂静的时刻,变得热闹起来。 
  的确是这样,他们拳脚带起的风,把地面干燥的尘土全旋卷了起来,形成了一团翻腾不息的云雾,人们有时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两条影子相撞相缠在一块,再就是根据皮肉猛烈接触发出声音的响亮度,判断什么部位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有时人们不由得发出惊叫声,因为看样子听声音,好像其中的某一个已经筋骨碎裂。 
  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有能分出胜负。 
  两个人全趴在了地上,不动了。不是他们不想打了,是实在没有力气再打了。马车夫的眼角上裂了一道口子,正淌着血。老牛的一个门牙打得掉在地上,已经再也不可能找回来了。 
  虽然那天打架没有分出胜负。但那以后,再也听不到老牛说技术员和他女人的事了。甚至连别的女人的事也不说了。关于这一点,老牛一再对他的朋友说,不是因为马车夫教训了他,他害怕了,不敢说了。老牛说,是他自己想明白了,老说这些话没有意思。什么好处得不到,还落个坏名声。到时候找媳妇都会受到影响。 
  老牛说的好像挺在理,可大家还是觉得这个事和马车夫有关。同时,大家也觉得马车夫是对技术员两口子真好。是对自己家里人那种好。像马车夫这么讲义气重情谊的人真的已经不多。 
  这个事,后来让队长知道了。队长见了马车夫不但没有批评他,还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不错,像个男子汉。以后,你要是再听到有谁说技术员的坏话,你就给狠狠地揍。 
   
  8 
   
  夏天是活跃的季节,许多埋在土里的东西生长出来。不仅长出绿色的叶子,还开出好看的花朵。 
  脱掉了棉衣棉裤绒衣绒裤的人们顿时轻松了起来。没有了约束的关节转动得更加自如了,特别是闲置了许久的手脚,老有一股要干点什么的冲动。 
  于是就有了一些和季节有关的故事。 
  那个夏天有许多故事。 
  这故事只是其中的一个。 
  队长带着技术员去指挥部汇报初步拟定的垦荒建设计划。 
  一人骑一匹马。 
  队长是老兵,同样也是出色的枪手。 
  这样就用不着马车夫的马车和他的步枪了。 
  队长只让他牵两匹马过来,他牵来了两匹备好鞍子的马。把缰绳分别交到两个人手中。 
  技术员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他有些不大习惯。他觉得和技术员已经很熟了。用不着那么客气了。有什么话说就行了,有什么说让去办就行了。 
  技术员说,我走了,这一段日子,家里的事还得请你多帮忙多照顾。 
  马车夫笑了一下。没有马上说好。不是他不想答应技术员的话,是觉得技术员说了句不该说的话。或者说是说了句用不着说的话。他们已经是兄弟了。兄弟中的一个有事要离开家一阵子,那另一个留在家里的兄弟,就自然而然地要去照顾家里的所有了。 
  马车夫笑了一下,这一笑,技术员全明白了。放下心来,就跟着笑了一下。 
  两个男人笑了。那个女人却没有笑。每回技术员离开家去场部开会,或者干别的事,女人都会送出家门口,送到路边上。不管周围站着多少人看,都要走到技术员跟前,伸出双臂抱着技术员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一下。 
  马走起来,很快,一会走得不见影子了。没有了影子,女人还站在路边看。好像她仍能看到骑在马上的技术员。 
  马车夫站在她身后,对她说,回去吧。没事的,开会,开不了几天。 
  女人转过身往回走。好像眼角还有泪,自己用手擦了一下。 
  看着女人往家里走,马车夫心里突然想到,自己长这么大,却还没有一个女人,为自己掉过泪。 
  一下子觉得心里挺不是个味道。 
  没有事做,坐在土坡上,看天边太阳往下落。 
  女人挑着水桶往大渠走。想起了技术员的话,马上站起来,走过去,把女人拦到路中间。让女人把肩上的水桶交给他。女人有点不想交。可马车夫很坚决。好像女人再不交出水桶,就会发脾气似的。 
  没有了水桶的女人,不再往水渠走。转过身,回到家里。 
  马车夫挑了两大桶水。进到了技术员家中。看到女人在做饭。 
  把两桶水放到角落里,马车夫要走。女人说,饭马上就做好了,吃过了再走吧。 
  马车夫有点犹豫。技术员不在,还没有在这屋子里吃过饭。还在想是不是合适。女人已经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女人说,一个人吃饭,太冷清。 
  一听女人这么说,马车夫就坐下了。 
  没有话。技术员在,话很多。大家都有话说。技术员不在,好像什么话说出来,都有点不合适。 
  两个人吃着饭,不说话,也别扭。女人也这么觉得。 
  女人说,大哥,怎么不找个女人一块过? 
  马车夫说,这里的女人少,像我这样的,女人看不上。 
  女人说,这话我可不信,大哥这么好的男人,女人只要不瞎眼,都会抢着喜欢。 
  马车夫一下子记起了什么。问女人,你们怎么不要个孩子,有个孩子,什么时候都不会冷清。 
  女人看看马车夫,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不好看起来。 
  自己说错了话,马车夫不安起来。赶紧把碗里的米饭吃完。说我吃好了,站起来要走。 
  女人没有留他。连话也没有说,让马车夫走了。出门时,马车夫回过头对女人说,别忘了,把门顶上。 
  看来女人是真不高兴了。马车夫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明白老牛的那些话,并不全部是胡说八道了。 
  想着话没说好,让女人生气了,就不敢去技术员家了。怕女人见了他,还会不高兴。马车夫不想让技术员的老婆不高兴。 
  马车夫没有去技术员家。他想过两天再过去看看,有什么事要他帮忙做。他没有去,技术员老婆却来到了他的屋子里。像那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女人的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见了马车夫,问马车夫怎么没有去家里玩,说想着马车夫是不是病了,就过来看看。说得马车夫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的心眼太小。 
  女人看到马车夫床铺上的被褥有些脏。不可能不脏,快半年没有洗了。这不奇怪。这些打过仗的男人,别的方面很出色,这些方面却有点不像话。也怨不得他们,提着脑袋到处跑,不知什么时候会丢掉命,怎么可能去管被褥干净不干净。男人不管,女人看了不能不管。 
  被褥被女人拆散了。马车夫在一旁不让拆,女人不管。几下子就拆好了。拿了拆下的东西,女人去洗。女人说,中午洗了,下午就干了。晚上就可以盖上了。 
  到了晚上,马车夫果然盖上了刚洗过的被褥。摸着不一样了,味道也不一样了。盖在身上,是完全没有过的舒服。 
  这一夜,马车夫做了好多梦。 
  技术员不在。女人没有事可做。 
  在屋子时呆着没意思,走出屋子,在营地里走。 
  营地里已经有了不少孩子。大人下地干活了,这些孩子,就在房子外面玩。 
  走着走着,遇到一个或几个孩子。女人站下来,看着孩子玩。 
  看到一个孩子脸子长得好看,会多看一会。还会走到孩子跟前,和孩子说话。问孩子一些话。比如说叫什么,父亲是谁,母亲是谁一类的话。 
  和大人说话,孩子并不喜欢。说一会,孩子就要跑,跑到别处玩。女人还想和孩子多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水果糖。让孩子在自己脸上亲一下,说亲一下,就给一块水果糖。孩子知道水果糖有多好吃,有多甜。马上在女人脸上亲一下。女人也说话算数,孩子亲了一下后,马上就把水果糖给了。 
  拿了水果糖的孩子,高兴地跑开了。到了另几个孩子跟前,说有个女人有水果糖,还说只要在女人脸上亲一下,就能得到一块。孩子就全跑到女人跟前,和女人做这样的游戏。 
  女人口袋里的水果糖一块也没有了。 
  可女人的脸上留下了孩子的亲她时的口水。 
  女人的样子,实在比那些得了水果糖的孩子还要欢喜。 
  技术员家里并没有多少事可做。但一天两桶水却是不可少的。这个女人好像很能用水。女人本来就离不开水。天越是热,水就会用得越多。 
  偏偏这个夏天极热。没有风。外面像是烧着火的大炉子。屋里又像是封得严严实实的蒸笼。 
  这个地方几乎没有春天和秋天。和冬天一样漫长的夏天热起来的程度,也像冬天的寒冷那样厉害。 
  冷能冻裂石头,热能烧碎石头。 
  人不是石头! 
  人可以戴草帽,可以往身体里灌大碗大碗的凉开水绿豆汤,人可以躲进树阴里房子里,可以用毛巾擦汗,可以穿单薄的衣衫。 
  只是怕天真的热起来,这样一些措施,全不会有太大作用。 
  马车夫挑着水桶,把水送到技术员家。 
  她穿着汗衫。手里还拿一把扇子。 
  可好像并不管用。汗珠还像泉水一样从汗毛孔内涌出。 
  汗衫真的变成汗衫了。汗衫湿透了,死死地贴在皮肉上。 
  放下水桶,马车夫要走。 
  女人说,别走,饭已经做好了。 
  马车夫坐下来吃饭。 
  马车夫穿着衬衣,可没有系扣子。太热了,如果不是在别人家,马车夫早就光脊背了。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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