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还是为自己。委屈埋怨劳累伤感,身上的心里的,统统迸发出来,跟大家抱在一起是让这泪流得更痛快些。
毕业,跟4年挥手作别,但我们并不是没有带走一片云彩,我们的云彩已渗进身体,化作肌肉血液的记忆,等着我们在以后的生活中点滴地温润,熟悉,唤起。身体,我们的身体被舞蹈滴水穿石般召唤苏醒,我们学会不仅用头脑而且用肢体记住感受,这对我们很重要,它使我们比原来的自己细腻敏感,从肩胛,到大臂,到手肘,到小臂,到手腕,到指跟,到指尖,一点点渐渐张开自己,心脏在跳,一下一下,从前很少听到,现在谙熟于它的存在。闭上眼睛,我站着,很扎实,脊椎一节节拉开,抬着头,手臂松弛地垂着,指尖可以动,舒服 的呼吸,眼前是无边的黑,不知道是夜还是宇宙的无边,不是特别怕,因为我有我,属于自己,可以走,可以跑,可以跳……
生命真好。
我眼中的亚彬
我努力回忆第一次开口跟这只“硕鼠”搭讪是什么时候,反正是在教室里,我们俩属于铁杆儿的没事泡教室一族。舞蹈学院“教室一族”的人并不多,所以老在一个教室碰见就容易熟。她找我多是与文字有关,英语语法加古文朝代,不好意思说不知道让她失望,就每每遇见她问我生僻问题时回来翻书查字典,她居然越来越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了“万用宝典”,经常大清早我还没睁开眼就被她的短信逼问“左边一个脚丝右边一个‘革’念什么”;从食堂吃饭回来一看手机“陶渊明是哪个朝代的”;大半夜的午夜凶铃“中国第一部舞剧是什 么”……偶尔还是英文长句,从句套从句,有几处语法错误,但意思是看得懂。我最喜欢的是她发给我的诗,她有这习惯,感受力惊人,细腻得可怕,满脑子怪想法,可能耗子跟人的脑部构造不一样,这是我的解释。在舞蹈学院科班儿出身的学院派古典舞系,其拔骨抽筋不厌其烦的钻研精神实在让大多数人汗颜。她的灵气是早早就现出端倪的。我们大一的时候全年级各系统考古代汉语,公布成绩时这只混在人民群众之中的“鼠类”居然位居榜首,我们系有人不服,高中三年文科班正规的古代汉语基础,居然让这只跳舞的“老鼠”得了先,于是找老师理论,文学老师气定神闲:“可以查考卷”。于是这只耗子开始活跃于我的视线。
我认识她时她舞蹈的名头还没有后来那么可怕,没有那么多比赛第一的头衔,我也没在练功房里好好看她跳过舞,只一次,鼠影难忘。她们班好多人出国演出去了,她年纪太小去不得,有点郁闷,班里的课由于太多人的缺席显得可有可无,她有了大量自己的时间鼠窜。当时知道她在练一个节目,用扇子的,她约我没事去看看,于是靠在练功房的镜子上,看她尖尖的小脑袋上汗如雨下,修长玲珑的身体跟自己较劲儿,一遍遍的抛光,打磨,成形。几星期里看了数次,她肯定不记得了,因为她跳舞时指尖记得扇子上下翻飞的时间,脚踝记得地板蹬踏跳跃的反弹,脊柱记得一屈一伸的张回,就是没有器官用来发现我的存在。数天后,《扇舞丹青》在中国剧院首演,定睛,屏息,凝神。别人把两手鼓得通红,掌声雷动,我哭了。鼠辈终在灯光和眼睛营造的世界里蜕变成仪态万千的美人,一副身段,一把绢扇,送我入夏日的莲叶池塘:盛开的扇子以腰为圆心大幅度地在地上打着朵儿,如圈圈水晕,如接天莲叶,荷风微扫,大片的圆叶左右晃着身子,托在掌心大滴的水珠让它摆得乱了模样,粉嫩的桃红在碧绿上颔首作羞,转身摇头皆是微醉……丹青美卷,美哉!
电视舞蹈大奖赛,搬把板凳厮混在值班阿姨的会客室里等她出场,文学、舞蹈都是没惊险的,模仿题她抽的是模仿“木偶小马”,彻底松了口气,心想要是让模仿老鼠才是如鼠添翼。两小时后居然在我屋门口见她露出脑袋:“有开水吗?”给她送下去,看她收拾服装忙作一团,惊异于两小时中她飞在天上又落回地上的心路体验,眼睛里是深深的倦怠,没有话,人间冷暖早尝的“老鼠”还是疯忙。
“鼠”脚受伤是一个坎儿,看出她的变化,无奈伤心是在心里的,挂在脸上的只有烦躁和抵触。毕业生代表发言,她是拄着拐杖跳着上去的,全校师生的眼睛盯着她一跳一跳地上台,“大家看我这样有点悲壮……”脸上是笑,但不再单是无忧无虑的少女情窦,有知秋后的沉着和苦涩。去澡堂洗澡的路上看见她,就拉伤员一把;她回宿舍,帮她把椅子放在洗漱间,嘱她有事喊我。担心耗子不能疯也似的鼠窜了。没想几天后她告诉我她拄着双拐一个人去看脚,憋得难受还去美术馆看展览。耗子就是耗子,一分钟不窜就不是她了。我们俩见面都是几分钟一顿饭的功夫,约着吃饭发短信就俩字儿——“饭否”,没有标点。中秋节,短信曰“在哪?月饼到”。她自己是老鼠,老把别人也论“只”数,动不动“告诉那两只……”说话语速快,常用耗子族暗喻,一般人听不太懂。每次见她都是一闪就没了,印象中跟她说话她老在开自行车锁,说完,骑上,溜之。
闭上眼睛有些碎片:跟她去看亨利·摩尔的雕塑展,大师似的神侃,眉飞色舞;我在自习室看书出去上厕所,回来发现笔袋儿里有张纸片,一只三角形的红色老鼠简笔画;考研昏天黑地在教室背书,手机里是她卡通声音的录音,“懒虫起床啦,加油加油加油”,听完接着看书,至今没舍得卖(当然也卖不了几个钱),“非典”封校,她终日手中举着个DV,排舞院的“非常故事”;她一个人伤了脚在家,把头磕了,给我打电话,孩子般放声地哭,听得我至今一看她不适就赶紧想办法;屋里有她很多痕迹,云南买的树皮纸挂历、彝族的簪子、纳西的钱包、一只至今不会吹的埙……我都很珍视。
来舞院要是冷不丁撞着别认不出来,现将此鼠的ID照奉上,以供查对捕获:硕鼠,女,高个,肤白,尖嘴猴腮。一顶灰色运动帽,一根扎眼的绿色头绳儿(也常套于腕处),夹脚拖鞋(土黄色或其他,冬天换红色旅游鞋),黑色练功裤(上衣略,常换,无特征),黑色皮质抽带双肩背包(包上挂着个极弱的卡通小妖怪),一只红壳诺基亚(忘了型号,键盘是个轮子,大小可当方砖拍死人的那款),嘴上叼一袋“三元”牌小号酸奶,一辆全身哆嗦的自行车(蓝色链锁)。一经抓获奖励颇丰,起码是得见舞院一号人物。
注:若此鼠狡猾多端,见此详尽描述改头换面概不负责。
艺术履历
1987年起在济南市胜利大街小学度过6年的少年时期,记忆最清楚的事是第二批入队和一本我现在还在寻找的“家长联系簿”。周末参加舞蹈特长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1993年起就读于济南市育英中学,对当班长的日子、几位挚友和《十六岁的花季》印象深刻,在校内活动中开始发现自己有舞蹈表演的热望。
1996年起于山东省实验中学度过学习重压的3年高中理科生活,生活开始出现两极:热锅蚂蚁似的苦读和舞蹈队排练时的松弛,至今对考试失落的感受和校庆演出终日的忙碌记忆犹新。
1999年起正式与舞蹈结缘,机缘巧合地考入北京舞蹈学院舞蹈学系,4年舞蹈专业课及文化课的熏陶,感知舞蹈的真谛,开始用身体感受自我的存在,开始用笔记录舞蹈的感悟。对中国三四十年代的文学家们顶礼膜拜,获文学学士学位。
2001年至今,攻读本校“中西舞蹈比较”专业硕士研究生,继续关注舞蹈文化现状,祈望舞蹈高品位的繁盛与辉煌。
期间:
·参加普通高等教育“十五”国家级规划教材,北京市高等教育精品教材立项项目《中国民族民间舞教学法》一书编写工作。
·参加《中国舞蹈辞典》“外国舞蹈”部分的编写工作。
·参加北京舞蹈学院“十五”规划教材《中外舞蹈作品赏析》系列之《外国民族民间舞赏析》卷及《中外舞蹈精品赏析》卷编写工作。
·参加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十五”规划课题“北京市社区娱乐性文化现状与发展问题研究”课题小组。
·担任北京舞蹈学院现代舞编导专业、舞蹈学专业《西方舞蹈史》、《舞蹈专业论文写作》助教工作,在山东师范大学音乐系、山西大学舞蹈系等舞蹈专业课堂讲授专题讲座。
引言
舞蹈是一门通过身体来完成表达的艺术。有意思的是,在不同的空间,身体所具有的表达能力是不同的。在隐秘的私人空间,身体作为纯自我的形式而存在着;在开放的公共空间里身体可以成为一种交流的手段和表达形式而出现;在互映的镜像空间中,身体又是一种互动的形式存在。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孩子,怀着对舞蹈单纯的执著报考了专业的舞校。她们舍去无忧的 童年,放弃普通孩子接受正规教育的权利,走进了舞蹈的世界,那个神圣而残酷的身体世界。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见一群孩子伴着身体的疼痛经历着成长中的喜怒哀愁。当她们逐渐成熟,怀着对舞蹈肢体朝圣般的信仰步入社会时,她们显得那么茫然,无助。身体的体温,生命的气息,舞蹈的韵律在这个冰冷的现实世界中寻找着自己位置。
现代社会意味着什么?高速发展的网络世界;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耸立的高楼大厦…… 我不知道,从小的舞蹈教育使我的茫然地面对着现代社会。舞者们用自己特殊的肢体语言与这个步伐匆匆的世界交流着。时常听说“日新月异”这个词,可在舞者的辞典中,它是不存在的,
舞蹈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无数次的腾跳,旋转,是优雅,是一种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