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没有一点儿耀眼的东西,可是样样引人注目。 豪华的装束是今天的款式,也是昨天的,甚至明天的款式。 吕西安心下明白,自己的神气好像生平第一次穿礼服。德。 玛赛和费利克斯。 德。 旺德奈斯说:“朋友,你看,小家伙拉斯蒂涅扶摇直上,像风筝一般!现在进了德。 利斯托迈尔侯爵夫人的包厢,越爬越高了。 噢!他架着手眼镜瞧我们来着!”然后时髦哥儿眼睛望着别处,对吕西安道:“他或许认得阁下吧?”
德。 巴日东太太道:“他不会不知道德。 吕邦泼雷先生的名字,我们都为了这样一个大人物感到骄傲;最近他给我们念了几首极其精彩的诗,德。 拉斯蒂涅先生的妹子也在场。”
费利克斯。 德。 旺德奈斯和德。 玛赛向侯爵夫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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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旺德奈斯的姊姊,德。 利斯托迈尔太太的包厢去了。 第二幕开始时,包厢中只剩下德。 埃斯巴太太、她的大姑和吕西安,客人都走了。 有的去把德。 巴日东太太的来历告诉一般妇女,她们正在为着她大惊小怪;有的去报告说来了一个诗人,讥笑他的装束。卡那利回到德。 绍利厄公爵夫人身边,不再来了。 吕西安看着台上赏心悦目的表演很快活。 德。 巴日东太太为吕西安担的心事越发沉重,她看出弟媳妇对吕西安的客气有上下之分,和对待杜。 夏特莱男爵的殷勤,性质完全不同。 台上演第二幕的时候,德。 利斯托迈尔太太的包厢里始终挤满着人,似乎为了议论德。 巴日东太太和吕西安,兴奋得很。 年轻的拉斯蒂涅明明在那里逗笑,让人开心。 巴黎的风气每天都需要新鲜的材料取乐,急于把眼前的题目谈个痛快,一下子谈到腻烦为止。 德。 埃斯巴太太心绪不宁,料定说长道短的话很快会传到她得罪过的人耳朵里。 她只等休息时间到来。 像吕西安和德。 巴日东太太那样对自己的感情开始反省,一下子就有意想不到的情形发生:内心的突变是按照一套后果迅速的规律进行的。 杜。 夏特莱从滑稽歌舞剧院回去,批评吕西安的那番又圆滑又巧妙的话,路易丝始终记得。他的话句句是预言,而吕西安还竭力证实每一句话。先是吕西安对德。 巴日东太太的幻想,跟德。 巴日东太太对吕西安的幻想同样破灭了;其次,可怜的青年的命运有点象冉。雅克。 卢梭,并且学卢梭的样,迷上了德。 埃斯巴太太,对她一见钟情。 凡是青年人或者能回想到自己青春时期的成年人,都不难理解这一类的痴情是完全可能的,自然的。 那身段苗条的女子,多么有气质,多么有地位,人人艳羡,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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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般,小动作十分可爱,谈吐高雅,声音又那么细气,在诗人心目中等于在昂古莱姆见到的德。 巴日东太太。 吕西安逞着反复无常的习性,马上想投靠这个有权有势的后台,觉得最好是占有她,那么功名富贵,样样都会到手了!在昂古莱姆做得到的事为什么在巴黎就做不到呢?尽管歌剧院中的幻景对他非常新鲜,他的眼睛却受着雍容华贵的赛莉梅娜的吸引,总是情不自禁地望她那边溜过去,而且越看越想看!
德。巴日东太太撞见吕西安的火辣辣的眼风,便暗暗留神,发觉他对台上远不如对侯爵夫人关切。 吕西安若是为了达拉俄斯的五十个女儿变心,她倒还可以忍受;可是有一回吕西安的目光特别放肆,特别热烈,意义特别明显,让德。 巴日东太太看破了心事,她可不能不忌妒了,虽然她的忌妒不是为了将来,而是为了过去。 她在心里想:“他从来没有这样瞧过我。 天哪!夏特莱说得不错!”于是她承认自己爱错了人。 女人一朝后悔她不该心肠太软,就好比手里拿着海绵,非要把印在心上的痕迹一起抹掉不可。 吕西安看一眼侯爵夫人,德。巴日东太太便多一番气恼,可是表面上仍旧若无其事。休息时间,德。 玛赛又来了,还带着德。 利斯托迈尔先生。 老成持重的人物和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儿,不一会儿都告诉骄傲的侯爵夫人,说她很是不幸,带在包厢里的那个穿着新衣服像傧相一般的家伙,根本不叫什么德。 吕邦泼雷先生,正如犹太人根本没有受洗的名字。 吕西安是个药房老板的儿子,姓沙尔东。 德。 拉斯蒂涅先生熟悉昂古莱姆的情形,讥笑侯爵夫人称为大姑的那个木乃伊式的女人,说她大概要经常吃药才能维持她虚假的生命,所以很小心,随身带着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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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 两个包厢的人听着高兴死了。 巴黎人为了一时痛快所说的许多事过即忘的刻薄话,德。 玛赛也搬了几句给侯爵夫人听;其实那些话背后躲着一个夏特莱,出卖朋友的勾当就是他干的。德。 埃斯巴太太用扇子遮着脸对德。 巴日东太太说:“亲爱的,请你告诉我,你提升的那个青年是不是真的叫做德。吕邦泼雷?”
阿娜依斯不好意思地回答说:“他跟他母亲的姓。”
“他父亲姓什么呢?”
“沙尔东。”
“沙尔东是干什么的?”
“是个药剂师。”
“好朋友,我早知道,你是我正式承认的亲属,巴黎没有人能开你的玩笑。可我不愿意同一个药房老板的儿子在一起,让那些轻薄的家伙跑来看着开心。 你如果是相信我的话,咱们俩一块儿走吧,马上就走。”
德。 埃斯巴太太忽然神态傲慢,吕西安猜不透自己在哪一点上使她变了脸色。 他只道是他的背心花色恶俗,那倒是事实;又道是礼服的式样过火,那也是事实。他暗自懊恼,认为他的服装非得另请高明不可。 他决意明天去找一个最出名的裁缝,下星期一才能在侯爵夫人家跟碰到的男人见个高下。他虽然想得出神,眼睛可始终盯在台上,留意第二幕。 他一边看着华丽无比的场面,一边想入非非,在德。 埃斯巴太太身上打主意。 他正热呼呼地想着新生的爱情,明知困难极大也不放在心上,以为必定能克服;不料对方突然冷淡,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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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伤了他的积极性。他定了定神,想再瞧瞧他崇拜的新人;不料回过头去,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刚才听见一些轻微的响动,原来是关包厢的门的响声;德。 埃斯巴太太带着她的大姑走了。 吕西安被她们突然之间留下,诧异得不得了;可是因为无法解释,也就不去多想。两个女人上了车,在黎塞留街上往圣奥诺雷城关进发,侯爵夫人发话时,隐然带着怒意。 她说:“亲爱的朋友,你打的什么主意?要关切一个药房老板的儿子,也得等他真正出了名以后。 德。 绍利厄公爵夫人至今都没有承认卡那利是她的知心朋友,而卡那利已经名声远播,还是个世家子弟。 这个青年既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的情人,是不是?”那骄傲的女子说着,明亮的眼睛把大姑追根究底地瞧了一眼。德。 巴日东太太心里想:“还算幸运,不曾让那小子过分接近,什么也没有给他。”
侯爵夫人认为大姑的眼神就等于回答了她的话,便接着说:“那么,好,我劝你就此放手吧。哼!
冒用一个旧家的姓?
……这样轻举妄为的行动,社会决不轻易饶恕。 我相信那的确是他母亲的姓;不过,亲爱的,你该想到只有王上有权下一道上谕,把吕邦泼雷的姓赐给他们族里的外孙。 倘若那小姐嫁的是个身份低贱的丈夫,王上的特许便是极大的恩典,要有巨万的家私,不小的功劳,还得有大人物保举。 他的打扮完全象小商人穿了新衣衫,可见他没有钱,也不是绅士;长相固然好看,可是傻得厉害,既没有风度,也没有口才,总之就是没有教养,你怎么会提升他的?“
德。 巴日东太太已经不认吕西安,正如吕西安暗暗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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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样,她心惊胆战,惟恐弟媳妇知道她旅行的真面目。“唉,亲爱的弟媳妇,我连累了你,真过意不去。”
“我不会受连累的,”德。 埃斯巴太太微笑道,“我是替你着想。”
“可是你约他星期一吃饭呢。”
侯爵夫人气冲冲地回答:“到时我推说不舒服就行了。你不妨通知他一声。我会吩咐当差,不管他报出哪一个姓来,一律挡驾。”
吕西安在戏院里看大家利用休息时间到大客厅散步,也想去走走。 先头来过德。 埃斯巴太太包厢的人没有一个跟他打招呼,好像根本没看见他,叫外省诗人大为奇怪。接着,他想接近杜。 夏特莱,杜。 夏特莱却冷眼瞄着他,老是回避。最后吕西安看着在休息室中踱来踱去的人物,觉得自己的装束太可笑了,便回去躲在包厢的一角,不再露面。 下半场他一会儿聚精会神,欣赏第五幕中场面宏大的芭蕾舞,其中“地狱”一场尤其出名;一会儿凝心聚意地望着池子,把一个个包厢瞧过去;再不然就对着巴黎的上流社会沉思默想。他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天下!
这就是要我去征服的社会!“
他走回旅馆,一路思索着那些跑来奉承德。 埃斯巴太太的人说的话;他们的态度,举动,进来出去的架式,都回到他脑子里来,印象非常清楚。 第二天中午,他的第一桩正经事儿是去找当年最出名的裁缝斯托勃。 一半靠央求,一半靠现钱,讲好衣服下星期一交货。 斯托勃居然答应做一件绝顶漂亮的外套,一件背心和一条长裤,赶上他那个重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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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西安在专做内衣的铺子里定了衬衫,手帕,小小的一套行头,让一个有名的鞋匠量了脚样做鞋子、靴子。 向韦迪埃买了一根精致的手杖,向伊朗德太太买了手套、衬衫上的纽扣。总之,他要和花花公子装扮得一模一样。 等到一心想望的东西备齐了,他就去卢森堡新街,可是路易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