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大了。因此,一定要赶在前面把商玉琪紧紧地拉在自己这一边。事不宜迟,林霄汉立即派出这三个人赶到商家来见机行事,有混元弥陀范一宽在,林霄汉是放心的。
解骊珠在花园游廊曲折处虽只露了半面,却已经落入了范一宽的眼里。特别是当他注意到那女人神色慌张地退缩回去,更是可疑。他知道商府上是没有女眷的,十拿九稳,那妞儿准是解骊珠。对!有解骊珠必有柳荫崖,范一宽的鬼机灵风车般地转动起来。
三人径自推门而进,范一宽走在前头,看见商玉琪从坐椅上站起来,赶紧抢上一步,抱起拳头边笑边说:“商公子,多日不见,你可是更加倜傥风流啦!”
此刻的商玉琪最怕见到上天峰的人来,但又不敢露声色。连忙还礼回答:“久违,久违,原来是你们三位老兄,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快快请坐。”
三人坐定。商玉琪正要吩咐家人送茶,范一宽起身拦住:“你可别子曰诗云地来什么客套,我等是商府的熟客,早就不拘礼节了,我看这茶就免了吧!反正来了总得叨扰,你就请我们喝酒怎么样?”
“三位到敝处,小弟理当设宴洗尘,范兄何用‘叨扰’两字?请稍待,容弟去去就来。”
商玉琪迅速走出了书房,一面遣人去厨房关照,一面叮咛心腹书僮,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解骊珠或柳荫崖闯进后花园来。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书房,在三个人对面坐了,不知怎的,总感到一阵阵的不自在。这些细微的动作,都没有逃出范一宽锐利的眼睛,心照不宣地向史、李两人笑笑。
一会儿酒席送到书房内,那引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顷刻充满了整个房间,商玉琪招呼三人入席,拿起筷子指了指桌子中央那盘色香味俱全的大鳜鱼说:“三位来得正好,鱼船上刚巧送来几尾新捕的大鳜鱼,我们太湖一带对此鱼的烹调是十分讲究的,也是出了名的。莱,趁热快尝。”说完,他先下箸,三人也不谦让,品尝后交相赞口不绝。
范一宽呷了一口酒,突然掉过头来专对商玉琪说:“商公子请恕罪!我等虽然常来这里走动,却不知道商老前辈还有一位千金小姐,有失礼仪,唐突、唐突!”
这话来得突兀,商玉琪不曾防备,笑着接口说:“范兄酒才下肚,怎么就说醉话?想家严膝下孤单,就是小弟一人。倘若真有个小妹,家父的晚年就不至时时感到聊寂了。”
“这就怪了!”范一宽故作惊讶地说,“我们明明在花园游廊处看到一位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的小姐,请问问这两位,是么?”史、李两人点头随和着。
“这个……”商玉琪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见到过解骊珠,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的脸涨红了。
范一宽见他言语支吾,更断定此人必是解骊珠。他胸有成竹地进逼一步:“不瞒商公子说,小弟一见到这位小姐,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面似的。”
这时商玉琪已经想好了应付的话,他哈哈一笑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用我们这里的俗话说:‘太湖里的船头也会有重新碰面的一天。’这位小姐是我们商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在路途上或许曾和范兄相遇,这也在情理之中。”
范一宽噗哧一笑,把刚饮到口中的酒都喷了出来:“商公子果然是文武双全,端的好口才。但不知这位远房亲戚从何处而来?”
“这个……”
“和贵府上沾的又是哪门子亲?”范一宽寸步不让地追问。
“这个……”
范一宽突然把酒盅往桌子上一放,冲商玉琪一拱手,“打扰了!就此告辞。”回头对史洪、李典说,“走,咱们走!”
商玉琪连忙拦阻:“范兄你这是做什么?哪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道理!”
范一宽哼了一声:“非是我等来去匆匆。既然商公子支支吾吾地把我们当外人看待,太湖商家已经不是我等逗留之地,若不知趣而走,难道真的非等主人下逐客令不成?”
范一宽这步以退为进的棋子可真凶,把商玉琪闹了个脸红耳赤,忙不迭地表示谦意说:
“范兄怎么见怪了,小弟焉有把三位当外人看待之理?那位小姐确系我家远房亲戚,是从……”
“商公子说哪里话来,事有巨细之别,人也有亲疏之分。我可是不敢强求你非对我们说实话不可呀。”范一宽截住了话头,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以后,又说:“不过话还得说回来,我所以一再地问你,其中是有个道理的。
现在你也别说了,让我来告诉你吧!”他那狡黠的眼光在商玉琪脸上闪动,就在商玉琪一愣之间,他的话可来了:“商公子的这位远亲敢莫是家居陕西?”
“是啊!”商玉琪感到诧异。
“这次是打从延安府震远镖局而来?”
“不,不错…”
“她的父亲是金鞭无敌解承忠,不久前死于山西风凌渡的悬崖峭壁?”
“确有此事。”
“这次那小姐是和一位人称‘青雁’的师兄柳荫崖一同前来的?”
“着啊!范兄,你……”
“这小姐是解老头儿千里迢迢要送到太湖商家来与仁兄完姻的。商公子,你可真是艳福非浅哪!”
“范兄取笑了……”
范一宽扬声大笑:“哈哈哈,怎么样!我可不把商公子当外人看待,一点儿也不瞒你吧?”这可真是个刁钻促狭的鬼灵精,三言两语就把真情实况给掏出来了。
“范兄所说,一点儿不错。但不知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尽?”商玉琪不解地问。
范一宽又是狡黠地一笑,下意识地对大力神史洪瞟了一眼。史洪和他的配合可真是默契,他一把执过商玉琪的手说:“商公子,请先往我这里看!”史洪解开上身的衣襟,露出了肥硕而又结实的胸脯。
商玉琪的目光刚一瞥,不禁“呀”地惊呼起来。原来史洪左胸一个碗大的新伤疤,颜色还是粉红的,连周围的皮肉都结成大疙瘩。他结结巴巴地问:“史兄,这、这是……”
范一宽接口说:“实不相瞒,这就是你这位未过门的尊夫人在史老弟身上留下的终身难忘的记念。”
“啊?……”商玉琪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范一宽按下玉琪的肩膀,说:“商公子,你大可不必为难,这不干你的事。咱们一边饮酒,一边让我把这经过的原委细细说与你听。”于是他把在风陵渡的经过真真假假地作了一番渲染。
说完,史洪配合默契地接口:“当时要不是李典哥舍身相救,要不是林头儿那盖世无双的治伤灵丹,小弟就不能有这次太湖之行了。”
商玉琪对这番话疑信参半,信的是对方直言不讳地道出了确有风陵渡之战,疑的是这次击杀难道咎在解家吗?那么自己的岳丈丧生于此役这又该作何解释?他的犹豫神色又为范一宽觉察,显得颇为大度地一摆手说:“史哥虽有刀伤之痛,但冲着你商公子的脸面,没什么可说的,一笔勾了吧!可是解家却又开罪了另一个人,这个人甭说我等担待不起,恕我直言,怕连你商公子也要感到惶恐悚然吧!”
商玉琪吃了一惊,不安地问:“范兄这一说,小弟可坠入五里雾中了。”
范一宽叹息一声:“这话本来不该我说,可碍着和你商公子的交情,骨鲠在喉,也是不吐不快。罢,罢!我就直对你说了吧。你要问那个人是谁吗?不是旁人,就是你的叔父紫面金罗汉林霄汉。”
“噢!……”商玉琪想,果不其然,确实是他。
混元弥陀范一宽眉宇一转,侃侃而谈:“你叔父有个哥哥,名叫林天翔,江湖人称‘披头七煞’,当年也是绿林中的一代豪杰。有一次,他的手下人在关东道上误劫了震远镖局的镖银,当林天翔得知此事,专诚备了厚礼,带着自己的儿子‘穿云燕子’林一辉千里迢迢去了陕西延安府,找解承忠登门道歉,并原封未动送还镖银。按理说,解府的面子也夺回来了,以江湖道上的规矩论,也完全说得过去了。可令泰山怎么样?嘿,他的顺风篷也扯得太足了!他认为这还远远不够抵偿震远镖局受到的挫折,仗着他已经投靠上权贵豪门的地位势力,更有待无恐,他表面上把林天翔父子留在延安盘桓几天,暗地里却遍邀了延安城中的名流耆宿和关东道上响过万儿的头人,在开堂祭的仪式上,硬逼着林天翔父子对着震远的镖旗叩头上香。这且不言,解承忠还命人用香头在林天翔额头刺上‘败军之将’的字样,又要他起誓:世世代代见着震远镖旗就得顶礼膜拜。俗话说:‘光棍儿只能打九九,不能打加一。’令岳丈以势凌人,不显得太过份了吗?是可忍,孰不可忍?面对着奇耻大辱,林天翔自知本领远在‘金鞭无敌’之下,况且目下父子的生命全握在人家的掌心之中,不得不强咽满腔悲愤,忍辱负重。解承忠可是楼上造房,房上塔台,够风光了。他得意地狂笑。人要脸,树要皮,这事对林天翔太刺激了。他悲愤交加。回家后恹恹成病,竟至不起。他妻子哀伤过度,不久也死去了。林一辉未满弱冠之年,那孩子倒挺有志气的,单人独马去延安府找解承忠报父母不共戴天之仇。可怜一条小性命据说就断送在柳荫崖之手。林天翔一家落得如此悲戚的下场!解家可真是心狠手辣,斩尽杀绝呀!”
商玉琪听得睁大了眼睛。范一宽缓了一口气,接着又说:“你叔父林霄汉得知此事,理当为兄报仇。可在当时,他量了量自己的能耐,也许不能胜过解承忠。更何况,他为广交天下志士,筹创抗元基地,正在走南闯北忙于暗中串连,就搁下了此事。后来,令泰山竟放出空气,要找你叔父一试高低,其目的是为了把林家斩尽杀绝,以断后患。你叔父为了暂避锋芒,只得毁容改名远走他乡。他一方面为抗元事业继续不怠呕心沥血,一方面又不辞辛劳寻师访友,含辛茹苦地立志苦练,要为兄报仇。这回总算在风陵渡和令岳较量了一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