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希望带她一起去,可第二张入场券是给埃诺的,这很清楚。
里约·鲁珀对我回电话感到很高兴。
他刚开车去了机场,他又高兴又激动地告诉我。他当着许多手拿麦克风的记者的面,采访了刚下飞机的电影公司的女士和先生们,问他们为什么没给电影作者发今晚首映式的邀请。
“他们怎么说?”我紧张地对着话筒喊道。
“他们大受触动!很尴尬!一再保证说,这可能是一个令人遗憾的误会。”里约·鲁珀用自我欣赏的口吻说。
“这些猪猡!他们在撒谎!”我激动地喊道。
“这我知道。”里约·鲁珀高兴地说,“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很难堪,所以答应马上让人给你留八张票。您懂了吗?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您需要这么多票吗?如不用,我就把它们送到母亲康复疗养中心去!那儿总有一些人愿意看!”
“您真伟大!”我热情地喊道,“一下子搞到了八张票!鲁珀先生,您可真了不起!”
“这一素材您可以用在您以后要写的书里!”这位机灵的记者笑着说。
“会写进去的,我向天发誓!”
“那八张票放在售票处那儿了,用您的名字登记的。这都是制片公司负责人亲自安排的。”
“这是应该的。”我冷冷地说。
“能为您效劳很高兴,夫人。”里约·鲁珀说,“我们今晚见。但记住,您讲的消息最好只有我们俩知道!”
电影院灯火通明。
“今日国际电影首映式”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挂在大门入口处的上方。入口处还贴着一些照片。那儿是桑雅·索娜和哈约·海尔曼在舞蹈学校的镜头,这儿有桑雅·索娜与达科玛·珀梅兰茨在厨房的镜头。在旁边的照片上,哈约·海尔曼系着裤扣,站在牧羊草地上,桑雅·索娜披着一条羊毛毯站在后面。但最好的照片是桑雅·索娜和乌多·库迪那在科隆教堂结婚的场面。
站在台阶上托着婚纱的人,虽然照得不清楚,但还是能认得出来,那是弗兰茨和维利,我的两个宝贝儿子!我感动极了。
背景处那个看不见脸的玫瑰色小点,那就是我!
我的天啊,我多么自豪!
高级轿车一辆接一辆开过来。好奇的行人早已把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我和埃诺悄悄走到后面不显眼的地方。
然后,我迈着自豪的步子走到晚间售票处,问有没有西丝的票。回答是没有。“也许有赫尔女士的票?”也没有。
埃诺忧虑重重地走过来。
“我们得向新闻界披露此事!”他吼叫着威胁道。
“啊,是您呀。我知道了。”售票处的女士说着,递给了我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赠格罗斯克特尔女士”。里面有八张票。
“现在别激动了。”埃诺说。
我不再激动了,没有任何与威尔·格罗斯有关的东西再值得我激动。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们走到小摊上,买了一大包爆米花。吃爆米花也属于逛电影院的一部分。我们看着那些名人一个个从身边走过。几位在电视系列剧中扮演英雄角色的演员大摇大摆地穿过门厅,在电视系列剧《菩提树大街》中总是坐着轮椅的那位光头医生也在其中,他是偕夫人和母亲一起步行前来的。
议员和经理、政治家与女领事、电视制作人和汽车商,以及其他文人骚客一个个从我们身边走过。没有人注意我们。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百名群众演员和工作人员。有杜塞尔多夫舞蹈学校的男女学生,还有灯光师、面包师、电缆工、托麦克风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他一些重要人物,因为没有他们,这部电影就不会成功。他们都有票,而且很久以前就拿到了。
有那么一小会儿,我觉得爆米花有股苦味。
埃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放心吧,”他说,“放心吧。你在哪一方面都是胜者,在经历和善解人意方面也是胜者。”
“是这样的。”我充满感激地说。他说得很对。
这时我看到了帕拉。
“孩子在哪儿?”埃诺惊恐地问。他现在居然对孩子操起心来了!
“在埃里莎·施密茨那儿!”我说,“帕拉,我们都在这儿呢!”
帕拉穿了一件非常时髦的连衣裙,我还从未见她穿过。它也许叫迪奥牌、埃斯卡达牌或拜迪牌社交裙吧。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位长得很帅的先生,都穿着得体的双排扣西服站在一边。
“弗兰西丝卡!”帕拉喊着,挤开一条路向我们走来。
“你看起来盖了!”我羡慕地说,“你叫我怎么有脸见人哪!”
“这我可不敢!”帕拉笑了起来。我用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随她而来的两位先生。其中一位四十出头,像是广告册中那种时髦的模特儿。
另一位像是他的年轻同事,他正转过身,钦佩地看着达科玛·珀梅兰茨。达科玛·珀梅兰茨穿着一件漂亮而又突出体形的连衣裙,正缓缓走上露天台阶。
“盖尔特,这就是弗兰西丝卡!”
“久仰大名!”穿双排扣西服的盖尔特说。他穿的衣服大概是罗斯牌或拉苏斯膝牌,我想。我对这种钉在左肩上很不起眼的牌子一窍不通,可帕拉很重视衣服品牌。
这位神秘的陪伴者是她的什么人呢?
我带着疑问的目光握了握他的手。
“弗兰西丝卡,这是盖尔特。”
“哪个盖尔特?”
“我丈夫。”
我差点把一颗爆米花囫囵吞下去。
“你丈夫?不,这不可能。”
“是真的!我现在就遭解雇了吗?”
“不!我是说……你结婚了?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呢?”
帕拉笑了。
“我不能一面在《独身幸福》的作者那儿打工,一面又唠叨我幸福的婚姻呀!”
“你结婚了!”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时候结的婚?”
“已经二十二年了。”帕拉说,“康拉特,过来!”
两位英俊先生中年轻的一位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握了握我的手。
“久仰大名……”
“帕拉,”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在告诉我,这是你的儿子吧!”
“这正是我要说的。”帕拉说。
“不可思议!”我惊讶地说。
突然间我仿佛看到我的两个儿子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站在我的面前,显得高大挺拔,而且很有教养。再有几年的工夫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了!
帕拉呀,你对我们的忠心可要一如既往啊!
这时我发现了阿尔玛·玛蒂尔。她又重新穿上了那件爱丽小姐牌的无腰身女式大衣,大衣恰到好处地盖住了她的胸脯和腰身。她也去过拉罗发廊了,留的发式和我当时认识她时一模一样。难道这才刚刚过去一年吗?
“盖尔特,我亲爱的盖尔特,”阿尔玛·玛蒂尔高兴地说,“我们又见面了!我们的房子怎么样了?买主能付得起钱吗?”
“我们今天晚上可以问问他。”盖尔特笑着说。
身穿蓝色制服的服务生在侃侃而谈的名人之间穿来穿去,递送着科隆牌啤酒和香槟酒。闪光灯闪个不停,一些宾客牙齿上的金牙也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康拉特为我们每人要了一杯科隆啤酒。真是一位好小伙子!我用赞许的目光抬头看了看他。帕拉也能把我的两个孩子教育得如此出色吗?
“为你干杯!”帕拉说。
“为我们大家干杯!”我认真地说,突然感到非常幸福。
“为国际电影首映式干杯!”埃诺笑着说。
然后他看了看我,说:“为今天晚上所有感到幸福的人干杯!”
应该干杯,我今晚就很幸福。
我找到了一个大家庭,与此相比,国际电影首映式又显得多么可笑!它只不过是过眼烟云……
“桑雅·索娜可能没来……”我充满遗憾地说。
“不,她来了!”康拉特说,“她刚刚在一片欢呼声中下了轿车,是同威尔·格罗斯一起来的。她穿了一件黑色裘皮大衣,可大衣却使她显得臃肿肥胖,像只动物。她正在回答记者的提问呢。”
我急忙喝了一口酒。我的脸上也许又出现了红晕,每当我在生活中遇到令人激动的事时总是这样。我这个今天上午从拉罗发廊出来的倍受冷落的气愤的名演员一下子变成了双膝发抖的小弗兰西丝卡。要是我们现在碰面,该怎么办呢?
哎,要是有点清凉油使我冷静一下就好了!帕拉,快把你的手伸给我!
我不断地偷偷向对面的人群望去。
“你背对着入口就行了。他们一来,我就告诉你。”
帕拉,你可真好!
男人们在聊着天,我和帕拉、阿尔玛·玛蒂尔欣赏着墙上的照片。
“要是仔细看,还能认出两个孩子。”阿尔玛·玛蒂尔高兴地说,“他们以后会为他们的母亲感到骄傲的!”
我没有说“为他们的父亲感到骄傲”。
我不会再这样说了。
这期间,我继续偷偷地向人群中张望。威尔·格罗斯我是决不想再见到了,但还有几个人我却非常想见到。
我又高兴又害怕地期待着我的一位特殊的客人。他就是维克托!
我从八张票中留了两张给了新女性出版社。
我给安妮格蕾特发了一个传真:“留了两张票,期待你们两位来参加电影首映式!”
我多么希望他们能来呀!
我还为自己留了一个小小的秘密:我把一份同样内容的传真发给了一位同事。他是一位儿童作家,住在西格河畔下布鲁赫布登豪森的一座房屋里。
今天,是我非常特殊的秘密纪念日。
是的,威尔·格罗斯,我知道,这是你的纪念日。
你邀请了五百位客人。
我只有十位客人,十位值得尊敬的客人。
这众多客人中的这几位都是为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