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 第240部分

作者：马季荣

出处《读者》：总第96期

Provenance：中国青年

Date：1988。9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这个季节悄悄来临了，这个年龄也悄悄来临了。

　　你一步出校门，便被卷入浩浩荡荡的劳动大军。你提着牛皮公文包，沉浮在人海里，谁也不会去注意洋溢在你脸上的青春朝气。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你仍提着一个皮包，湮没在人海里，也没有谁会去注意你那紧抿的双唇，凝重得没有一丝缝隙。而你知道，你在衰老，谨慎得乃至于不下雨每天也要在包里放好折伞。你虽然常常自问：我怎么啦？但你要改变现状，却是回天无术，哪怕是把午餐时间延长3分钟，也不能如愿。

　　晚上你的同学旧友到你这儿来闲扯，他们说起竹下登将成为日本总理；说起巴金到四川重访故里；说起街上流行杏黄鞋，你听了大惊失色。这一切照惯例是由你向他们发布的，而你闭目塞听，现在如梦初醒。最不可思议的是，你竟然反感他们在你面前随意点燃香烟，似乎忘了你自己曾往窗外扔过一个烟屁股，把底楼同学晾着的背心烫了个眼睛。你和他们话不投机，只能回忆过去，以此消遣。你痛苦万分，万分痛苦，却又奈何不得。

　　朋友们说你离生活越来越远了。扯淡！你知道这恰恰是离生活越来缘故。你上斑挤车时，绝不能去神驰未来，你用尽身上最后一枚分币时，也不会去憧憬理想。你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把眼前的日子过得脚踏实地。一天买菜、吃早饭、上班、吃午饭、下班、吃晚饭、倒头大睡，什么都得紧张运动，是的，睡了也不能闭眼，时间如此紧凑，就像一发子弹顶着一发子弹，每天都得扫射一通。然而，枪膛会发烫，你也会疲惫。累了，真的累了，累得你不苟言笑，累得你紧皱的眉头不再松开。

　　于是你恨自己，一种可怕的规律在悄悄形成，你成了生活的奴隶，除了留恋过去，你便一无所有，毕业晚餐上的那碗牛肉汤要回味到老死。

　　这个季节什么都值得留恋，这个年龄什么都值得留恋。

　　你走在梧桐叶打着旋涡的街上，秋天的

　　风似乎要卷尽你所有的思想，你像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垂着脑袋，用手捂了一下冷得够戗的鼻子，踽踽独行，殊不知陪衬你的梧桐树是如此的荒凉，荒凉得像一只孤零的手，站在你的背后再来看你，竟是如此可怜。

　　大凡人到中年，是从30岁的大门步入的，而你正在一步近于一步。你期望美丽的爱情，却又顽于理智，把自己封锁起来，结果你的自卑成了别人眼中的清高。你理该喜怒哀乐，毫无顾忌，而你又习惯于容忍，以求太平，结果深埋了你少年的血气傲骨。

　　你见了任何人都只有一句话我算完了。

　　然而，你可知道，你的生命还在延续，而生命之所以有意义，就在于能创造生活。这个世界除了你，还有千万青年，他们同样与你一样早出晚归，步履匆匆，但是他们又确确实实把日子过得蓬蓬勃勃而又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睁大眼睛，身边便是少男少女的时装舞台；他们竖起耳朵，就想捕捉费翔的歌声；他们张开双臂，奔向情人的召唤；他们一投足就有漂亮的狐步。没有人拿着枪逼着他们去拥抱生活，因为他们创造了生活，生活也拥抱了他们。而你自以为吃透了生活的三昧，实质上你却是在敷衍生活，生活不再亲吻你，你的日子索然无味。

　　你错就错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错就错在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你错就错在总结生活而非渴望生活。

　　跨过秋天，你会走向冬天，告别青年，就如太阳西移。在你青春的最后5年里，生活还是呼唤着一个璀璨的字改。

Number：745

Title：银色的谢意

作者：C·D麦克肯辛

出处《读者》：总第96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美国

Translator：卢小茵

　　结婚25周年纪念日那天，妻子送我一张明信卡，上面这样写着：

　　感谢您一直给予我的情和爱。我们偶尔也争吵，但所有的怨恨都被吻融化，因为它在您心里没有位置。

　　感谢您，为了荡漾在我们之间的笑声，也为了曾经抛洒过的泪。我们经历了许多痛苦，于是更懂得享受欢乐。

　　感谢您对我的一片忠诚。我知道你常在朋友面前夸奖我。虽然那些赞美或许令我尴尬，但是它让我心醉。

　　感谢您赐与我两个如此可爱的孩子，并把他们造就成为这么杰出的青年。还有我们那失去的小宝贝，小小的生命虽然悲惨，却曾经带给我们美好的时刻。

　　感谢您给我们的这所房子和桌子上的食物。您以您的智慧和辛勤，养育了我们，养育了您的家。

　　感谢您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所给我的温存和体贴，它们已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永远抹不去。

　　无论前面还有什么，咱俩永远在一起，怀着这颗珍贵的爱心，继续朝前走，这就是我唯一的请求。

Number：746

Title：一点喜悦

作者：刘西鸿

出处《读者》：总第96期

Provenance：芳草

Date：1988。2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我16岁时，无论如何想像不出10年后我会长成什么样子。或者剪一个男式短发？或者盘一只爱司髻？但肯定到那时有一两小小的孩子围着我，叫：“妈妈。”

　　可是我26岁时进了学校。

　　每天第4节课的时候，我到教学楼后老太太的酸奶档喝两瓶酸牛奶。

　　递上钱，先站着喝一瓶。然后才能腾出手拿第二瓶走。

　　站着喝的时候，卖酸奶的老太太就与我寒暄两句：

　　“哪个系的？”

　　“中文。”

　　以后的日子站着喝酸奶时，老太太只是问一句：“下班啦？”

　　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像个学生。

　　如果老太太问的是“下课啦？”我不会想那么多。“下课啦？”这句话没有什么界限，对老师对学生都可以用。可是她问我“下班啦？”，却大大地挫伤了我的积极性。不知她把我划到了打字员、收发员、图书管理员哪一档。总之，她是干干脆脆地把我划了出去。

　　总之人家不认为我像个学生。

　　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像个学生呢。

　　即便我改穿绑带球鞋、背帆布书包、剪一个童化头人家也不认为我就是个读书的学生。

　　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星期天，我坐轮渡过江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床大棉絮，夹着它匆匆穿过横街赶返校的末班公共汽车。

　　前面也有一个卖酸牛奶的老太太。她原本正在那里收拾脚边几只空瓶子，见我走过，她就几步跨出来，招呼我：

　　“小姑娘！”

　　我疑疑惑惑立住脚，左看右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老太太已来到我跟前，翻弄着我怀里的棉絮，侧着脑袋看来看去：“这是在哪里买的？5斤还是7斤？质量蛮不错！”

　　我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我没有叫什么吧？现在的棉絮都太单薄，7斤以上的早就没有上市了，全是3斤4斤的。是在哪一家买的啊？”

　　我指给她看：“就在那一家。”

　　“谢谢你，小姑娘。”老太太笑笑，拍着双手回酸奶档子去了。

　　我没有听错。她是叫我小姑娘。

　　哦，小姑娘！

　　我激动起来，迈开双腿几步跃上人行道，掏钱买了老太太的两瓶酸奶，立一旁啜着，笑嘻嘻地装出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和老太太聊天。

　　又有几个人过来买老太太的酸奶，递过钱边吸边走，边走边与同伴说：“现在的酸奶开始稠一点了。”

　　老太太冲人家说：“现在的还不够稠，迟一点吧！小姑娘！一入秋，酸牛奶简直像雪糕一样呢，要用勺子吃！”

　　那几个人没有应老太太的话。那几个人的年龄明显超过30岁。

　　这个卖酸牛奶的老太太，只不过是一个铙舌的开心的老太太罢了。

　　她并没有把我看得比别人更年轻，并不是知道我好希望再度青春。

　　我也不知道她胡乱这么叫我一声，就带给了我这份喜悦。

　　我抖抖一头散发，双臂环抱大棉絮，望着广阔的天空，好开心好开心地笑了。

　　一路上，我像个小姑娘一样一蹦一跳跑上轮渡的甲板；像个小姑娘一样买老拍拍的大块烤白薯充饥；像个小姑娘一样当街当巷剥桔子吃然后把桔皮丢得满街都是；像个小姑娘一样争先恐后挤上公共汽车，没有礼貌地把大棉絮横架在两个人的座位上，竟不顾别人站也没地方站。

　　像个小姑娘一样没有教养不讲道理。

Number：747

Title：简单

作者：三毛

出处《读者》：总第96期

Provenance：倾城

Date：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许多时候，我们早已不去回想，当每一个人来到地球上时，只是一个赤裸的婴儿，除了躯体和灵魂，上苍没有让人类带来什么身外之物。

　　等到有一天，人去了，去的仍是来的样子，空空如也。这只是样子而已。事实上，死去的人，在世上总也留下了一些东西，有形的，无形的，充斥着这本来已是拥挤的空间。

　　曾几何时，我们不再是婴儿，那份记忆也遥远得如同前生。回首看一看，我们普普通通的活了半生，周围已引出了多少牵绊，伸手所及，又有多少带不去的东西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缺了它们，日子便不完整。

　　许多人说，身体形式都不重要，境由心造，一念之间可以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

　　这是不错的，可是在我们那么复杂拥挤的环境里，你的心灵看见过花吧？只一朵，你看见过吗？我问你的，只是一朵简单的非洲菊，你看见过吗？我甚而不问你玫瑰。

　　不了，我们不再谈沙和花朵，简单的东西是最不易看见的，那么我们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