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3年4月28日,在荷兰俱乐部队踢球的赞比亚国家队前锋卡鲁萨像平时一样,系好球鞋带正准备出去跑步,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这是卢萨卡来的长途电话,说话的是国家足球队会计。卡鲁萨感到奇怪,如果是召他回队的事,应该是球队秘书通知他,他原定当天下午从阿姆斯特丹飞往塞内加尔与球队会合,他是这场比赛的一个正式队员。“我听出来会计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他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我很好。他又问我感觉如何,我回答我很好。他又问我没事吗?我说我没事。这样的问题一直反覆问了我好多次,我心里真纳闷:会计是怎么啦 ?他说我必须推迟行程,别去塞内加尔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出发的队员昨晚没有抵达象牙海岸。我说,这怎么可能?那他们昨晚在哪儿过夜?会计说,飞机出事故了,我吃了一惊,什么?!飞机出了事故?他说,上午已经获得确实消息,飞机坠毁,全队遇难。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不!我赶快打开BBC和CNN电台,是的,是真的,无一人生还……”这是卡鲁萨后来的叙述。
这场惨案所带来的重创是无法估量和想象的,因为这是赞比亚整个国家足球人才宝库的消失!
噩耗迅速地传遍卢萨卡,它使每个人震栗、悲戚,而直接承受这突如其来灾难的是球队的家属
与球队同行的赞比亚足协主席迈克尔·穆瓦贝的妻子佩吉正在商店里采购,一个熟人走上前来问她:“你丈夫跟球队去塞内加尔了吗?”佩吉答:“是的,他昨天走了。”那人又问:“你能确定他的确是动身了吗?”回答:“当然,一点没错。”于是,那个朋友二话没说,叫佩吉坐上他的车把她送回家,一路上他什么话都没说,佩吉下车还感到有些蹊跷,这时女儿冲出门喊着:“爸爸再也回不来了……”
中场队员戴比的妻子多伦正在家里砌墙,干累了,她招呼帮她干活的弟弟出去喝点饮料。他们听到广播,互相对视都惊呆了。“不,这不是真的,这是编造的……”他们赶忙回家打开收音机仔细听,多伦顿时晕了过去……
她丈夫才26岁,留下3个孩子:大女儿5岁,小女儿3岁,小儿子出世才满月。30个遇难者留下90个遗孤!
二
赞比亚全国陷入无比的悲痛之中。播音员在播音时痛哭流涕,呼喊着每个遇难者的名字:“你们不能离开我们,赞比亚需要你们……”撕人心肺的嗓音在人们的耳边回荡,空气似乎凝固了。
电台每天都播送有关新闻,但是没有一条消息能确定失事的原因。
到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比赛是赞比亚在世界杯外围赛的第二轮比赛,从卢萨卡飞往达喀尔整个航程需先飞往刚果布拉柴维尔,再转到加蓬利布列维尔,再飞到象牙海岸阿比占,在那里住宿一晚,第二天飞往达喀尔。由于非洲这些小国之间没有航线,球队出国如果乘坐民用专机费用太昂贵,因此借用军队飞机。那是一架加拿大制造的已有20年历史的老飞机,3年前维修过。前几站航程正常,事故发生在利布列维尔。从利布列维尔飞往象牙海岸时,飞机起飞升至海洋上空便爆炸了,机身坠入离海岸约10公里的海面。由于军用飞机没有黑匣子,无法弄清事故真象。
30具遗体运回来了,那天,卢萨卡万人空巷。人们立在从机场到体育场的马路两侧,原来只需15分钟的路程,车队足足走了3个小时,人群痛哭声惊天动地。
遗体挨个儿摆在独立体育场的草坪上,一张张年轻的脸都是人们熟悉的,是球迷所崇拜的最优秀的队员。全国哀悼日举行了3天,体育场全天开放,成千上万人低着头,抽泣着去和他们昔日所崇拜的人告别。铺天盖地的鲜花、挽幛把草坪全遮盖了。
5月3日,全国哀悼日的最后一天,遇难者的追悼会和葬礼在体育场举行。场内挤满了人,还有10万人站在场外,然而体育场内外却鸦雀无声,赞比亚从来没经历过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又那么肃静。奇鲁巴总统亲自致悼词。棺木一个个被安放在体育场外挖好的洞穴里,一个挨着一个。有报道说,130人在葬礼上晕倒,两名妇女被送去急救。
首都各家报纸的大标题写着:
“安息吧,英雄们!”
三
赞比亚的足球就此死亡了吗?不!
这个位于非洲南部、面积只有75万多平方公里的小国,主要的体育运动就是足球。早在赞比亚还在英国人统治了被称做“北罗得西亚”时,足球就传入这块封闭的土地,英国人退出这块领地后,足球却在这里扎下了根。所有男孩都偏爱足球,足球伴随着他们成长,到处都可以看到光脚丫的孩子在踢球,球是自制的,麻绳捆着的纸团、挖空的南瓜,什么都可以当球踢,用砖头或柴棍就可以垒成简陋的球门。赞比亚人对足球情有独钟,在这样的国家,一个球队消亡只能激励后人重新站起来,重建新的球队!
由于这场惨案,国际足联破例把赞比亚的第二轮比赛推迟了两个月,即使如此,两个月重建一支新的球队,而且拉上场去打正式的国际比赛,时间是太短、太仓促了!
计划在计日、计时中进行。“为了赞比亚的足球,为了死去的人,我们必须往前走!”成了人们共同的口号和动力。
在博茨瓦纳任国家队教练的赞比亚人弗雷迪·穆维拉被召回当领队,博茨瓦纳破例同意中止合同。他受命于国难当头之际,犹如接受一件神圣的使命,只能干,不能退,但是他对究竟重建一支什么样的队却心里没底。
穆维拉最初从全国挑选了60人,他一个个斟酌,最后留下30人。这是一支新老结合的队,卡鲁萨和几个在国外踢球的队员被召回,他们成为新队的主力。原来的守门员菲利因料理母亲的丧事没和球队同行才幸免遇难,他原来决定永远和足球分别,因为怕想起死去的同伴,如今,正是为了他们,他又重新站在球门前了。
赞比亚在1988年奥运会上,以不可思议的4比0大胜意大利,获得第五名,这是赞比亚足球史上最辉煌的战绩,当时的6名队员成为新队的成员,他们都已经30出头了,这些队员有经验,有多年配合的默契。其余的新队员从没参加过正式比赛,他们原先都是光脚丫踢球的孩子。后卫昂格雷·奇扬吉是读到七年级才穿上球鞋的。他第一次穿球鞋比赛时,在半场休息就把球鞋脱下来仔细地瞧,怕穿坏了它。球鞋对他来说,分量太重了。就是这样的球队,这样的队员,肩负起赞比亚足球再生的使命,还带着全国人民的重托和希望,去争夺打入1994年世界杯足球赛的入场券。
为了让新队员得到锻炼,5月下旬球队和邻近小国进行了3场试赛,第一场1比1踢平,第二场0比1输,第三场以4比2轻取对方。穆维拉倍受鼓舞,他说:“3场试赛后,我看这支球队很有希望。我们的队员很有个性,他们会成为优秀的队员。我们必须有自己的风格,振奋球队的精神是最重要的。”
为了消除新队员的畏惧心理,必须让球队出国去见世面。当务之急是解决经费问题。贫穷的赞比亚人为死难家属也为新的球队,纷纷捐款,国际上也给予援助。英国用低廉的收费派遣一位名叫皮特菲尔德的教练,穆维拉甘当助理。许多国家主动提出用廉价的收费提供训练之便。他们选择了丹麦,球队去那里一个月,和一些著名俱乐部踢了几场。这支球队成为赞比亚历史上最幸运的一支球队,有机会到国外训练,还得到丹麦教练鲍尔森战术上的指点,原先光脚丫在泥地上踢球学到的粗糙技术,经欧洲教练的点拔后,有了迅速的提高。
一切进展得有些神奇。
四
比赛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7月4日,赞比亚对摩洛哥的比赛按计划在卢萨卡独立体育场举行。这场比赛,不仅对抗的两国关注,而且全非洲都极为关注。因为赞比亚是在球队全军覆没、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新队上场的,外界许多人认为:“赞比亚没戏,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摩洛哥人心里也没底,不知对手到底如何。
卢萨卡体育场人山人海,球迷们对死者的哀悼、对新球队的热望和强烈的民族感揉合在一起,气氛非同一般。只要黑白相间的球在绿茵场上一滚动,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便将体育场淹没。
警车的呼叫声由远而近,全场寂静。由一列警车和一列摩托车开道,后面便是球队的大轿车、总统奇鲁巴和政府高级官员的车队徐徐开过来,车队在墓地前停下,人们顺序进入场地。卡鲁萨作为旧队和新队的球星带领全队入场,一阵欢呼声过后,全场静默,向死者致哀1分钟。
上半场摩洛哥攻入一球领先,奇迹发生在下半场。
观众坐不住了,全都立着呐喊,齐刷刷地转向墓地的方向,那里躺着30个人,观众齐声高喊他们的名字:“你们在哪里?我们要你们帮助攻进一个球!”“查巴拉,帮我们攻进一个球!”死去的查巴拉才23岁,他是个优秀的攻球手,是原先球队的中坚。
赞比亚队员在同胞的助威声中踢得非常勇猛,卡鲁萨接过队友的传球,首先攻破对方球门将比分扳平。后来,别的队员又攻下一城,赞比亚以2比1取胜
!这个胜利有着不寻常的意义。赞比亚人哭着、笑着,无法形容他们的喜悦和兴奋,在看台上的奇鲁巴总统和许多政府官员的眼睛都湿润了。
一个月之后,这支球队和塞内加尔踢了那场被延期的比赛,双方以0比0握手言和。
8月份,他们在1994年非洲杯预选赛中胜了南非,和津巴布韦踢平,进入非洲杯决赛圈。和津巴布韦那场比赛在对方的哈拉尔举行。赞比亚几乎占全国的半数人口涌到哈拉尔去为球队助威,那些光脚丫甚至忍着饥饿的人们走了几十公里路去看这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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