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用泥土创造了男人,却用男人的肋骨造出了女人。肋骨上有新鲜的血和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痛彻心肠。因此,女子连最微小的伤害也是不能忍受的。
从这个意义来说,女子是一种极其敏锐和精巧的昆虫。她们的触角、眼睛、柔软无骨的躯体,还有那艳丽的翅膀,仅仅是为了感受爱、接受爱和吸引爱而生成的。她们最早预感到灾难,又最早在灾难的打击下夭亡。
一天和朋友在咖啡座小饮。这位比我多了近10年阅历的朋友说:
“男人在爱他喜欢的女人的过程中感到幸福。他感到美满是因为对方接受他为她做的每件事。女人则完全相反,她只要接受爱就是幸福。如果女人去爱去追求她喜欢的男子,那是顶痛苦的事,而且被她爱的男人也就没有幸福的感觉了。这是非常奇妙的感觉。”
在茫茫的暮色中,从座位旁的窗口望下去,街上的行人如水,许多各种各样身世的男人和女人在匆匆走动。
“一般来说,男子的爱比女子长久。只要是他寄托过一段情感的女人,在许多年之后向他求助,他总是会尽心地帮助她的。男人并不太计较那女的从前对自已怎样。”
那一刹间我更加坚定了要生儿子的决心。男孩不仅仅天生比女孩能适应社会、忍受困苦,而且是女人幸福的源泉。我希望我的儿子至少能以善心厚待他生命中的女人,给她们的人生中以永久的幸福感觉。
“做男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办法珍惜他不喜欢的女人对他的爱慕。这种反感发自真心一点不虚伪,他们忍不住要流露出对那女子的轻视。轻浮的少年就更加过分,在大庭广众下伤害那样的姑娘。这是男人邪恶的一面。”
我想到我的女儿,如果她有幸免遭当众的羞辱,遇到一位完全懂得尊重她感情的男人,却把尊重当成了对她的爱,那样的悲哀不是更深吗?在男人,追求失败了并没有破坏追求时的美感;在女人则成了一生一世的耻辱。
怎么样想,还是不希望有女孩。
用来占卜的水仙花却迟迟不开放。
这棵水仙长得结实,从来没晒过太阳也绿葱葱的,虎虎有生气。
后来,花蕾冲破包裹的叶膜,象孔雀的尾巴一样张开来。
每一个花骨朵都胀得满满的,但是却一直不肯开放。
到底是“金盏”还是“百叶”呢?
弗洛伊德的学说已经够让人害怕了,婴儿在吃奶的时期就有了爱欲。而一生的行为都受着情欲的支配。
偶然听佛学院学生上课,讲到佛教的“缘生”说。关于十二因缘,就是从受胎到死的生命的因果律,主宰一切有形和无形的生命与精神变化的力量是情欲。不仅是活着的人对自身对事物的感觉受着情欲的支配,就连还没有获得生命形体的灵魂,也受着同样的支配。
生女儿的,是因为有一个女的灵魂爱上了做父亲的男子,投入他的怀抱,化作了他的女儿;
生儿子的,是因为有一个男的灵魂爱上了做母亲的女子,投入她的怀抱,化做她的儿子。
如果我到死也没有听到这种说法,脑子里就不会烙下这么骇人的火印,如今却怎么也忘不了了。
回家,我问我的郎君:“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男孩!”我气极了!
“为什么?”他奇怪了。
我却无从回答。
就这样,在梦中看见我的水仙花开放了。
无比茂盛,是女孩子的花,满满地开了一盆。
我失望得无法形容。
开在最高处的两朵并在一起的花说:
“妈妈不爱我们,那就去死吧!”
她俩向下一倒,浸入一盆滚烫的开水中。
等我急急忙忙把她们捞起来,并表示愿意带她们走的时候,她们已经烫得像煮熟的白菜叶子一样了。
过了几天,果然是女孩子的花开放了。
在短短的几天内她们拼命地放开所有的花朵。也有一枝花茎抽得最高的,在这簇花朵中,有两朵最大的花并肩开放着。和梦中不同的,她们不是抬着头的,而是全部低着头,像受了风吹,花向一个方向倾斜。抽得最长的那根花茎突然立不直了,软软地东倒西歪。用绳子捆,用铅笔顶,都支不住。一不小心,这花茎就倒下来。
不知多么抱歉,多么伤心。终日看着这盆盛开的花。
它发出一阵阵锐利的芬芳,香气直钻心底。她们无视我的关切,完全是为了她们自己在努力地表现她们的美丽。
每朵花都白得浮悬在空中,云朵一样停着。其中黄灿灿的花朵,是云中的阳光。她们短暂的花期分秒流逝。
她们的心中鄙视我。
我的郎君每天忙着公务,从花开到花谢,他都没有关心过一次,更没有谈到过她们。他不知道我的鬼心眼。
于是这盆女孩子的花就更加显出有多么的不幸了。
她们的花开盛了,渐渐要凋谢了,但依然美丽。
有一天停电,我点了一支蜡烛放在桌上。
当我从楼下上来时,发现蜡烛灭了,屋内漆黑。
我划亮火柴。
是水仙花倒在蜡烛上,把火压灭了。是那支抽得最高的花茎倒在蜡烛上。和梦中的花一样,她们自尽了。
蜡烛把两朵水仙花烧掉了,每朵烧掉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那样水灵灵地开放着,在半朵花的地方有一条黑得发亮的墨线。
我吓得好久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女孩子的花,刀一样的花。
在世上可以做许多错事,但绝不能做伤害女孩子的事。
只剩了养水仙的盆。
我既不想男孩也不想女孩,更不做可怕的占卜了。
但是我命中的女儿却永远不会来临了。
Number:2149
Title:一张创造奇迹的唱片
作者:威廉·萨罗扬
出处《读者》:总第70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美国
Translator:宋静存
他胡乱花钱,理应挨顿鞭子──可是这时,音乐突然响了。
1921年,我刚满13岁,一天,我从弗雷斯诺市中心骑自行车回家,车上捎着一架胜利牌手摇留声机和一张胜利牌唱片。
那架留声机在1935年我去欧洲旅行时,把它送给了基督教救世军。可是,那张唱片我始终保存着。我对它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我之所以特别喜爱它,是因为每当我听这张唱片的时候,就想起当初我挟着留声机和唱片走进家门的情景。
留声机花了我10元钱,唱片0.75元,两样东西都是全新的。钱是我当电报员挣的头一个星期的工资。买完这两样东西,还剩下4.25元。
母亲刚刚从古根海姆工厂回家。从她脸上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干的活儿是装小瓶的无花果罐头。我知道,罐头食品工最不愿意装这种小瓶罐头。因为装小瓶罐头干上一整天只能挣1.5元最多不会超过2元钱;要是装大瓶的罐头,就可以挣到3~4元钱。这个数目在那个年头是相当可观的。
我抱着留声机满心欢喜地走进家门。母亲看了我一眼,从眼神中留露出她那天干的是装小瓶罐头的活儿。不过,她没说话,我也没吭声。我把留声机放在客厅的圆桌上,又把唱片取下来,正反两面检查一遍。这时,我觉察到母亲正在注视着我。就在我摇动留声机的曲柄时,她终于开了腔,语调又温和又客气。我心中有数,这意味着她对眼前的事并不赞许。
“威利,你在那儿摆弄的是什么玩意儿?”
“这叫留声机。”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架留声机?”
“百老汇大街上的克莱·谢尔曼商店。”
“是他们送给你的?”
“不,是我买的。”
“你花了多少钱,威利?”
“10元钱。”
“10元钱对咱们这个家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也许这钱是你在街上捡的?”
“不,这钱是我给邮电局送电报挣的第一周的工资,还有这张唱片花了0.75元。”
“那么你从第一周的工资里拿回来养家的──付房租、伙食、添衣服──共是多少钱?”
“4.25元。我每周工资是15元。”
这时。唱片已经放到留声机上。我刚要把机头放在转盘上,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最好别再摆弄下去,还是逃走为妙。于是,我撒腿便跑。后廊上的纱门砰的一声,我跑了出来,紧接着又砰的一响,母亲追了上来。
当我围着房子奔跑时,我意识到两件事:首先,那是个美丽的夜晚;其次,莱文·凯马尔扬的父亲──一位非常严肃的人,正站在马路对面的家门前愣神儿瞧着我们,兴许还有点惊讶。毫无疑问,塔库希·萨罗扬和她儿子围着房子跑决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更不是进行什么体育比赛。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跑呢?
出于睦邻关系,在我要跑回客厅时,我向凯马尔扬先生行礼致意。一进客厅,我急忙把机头放在唱片上,然后赶紧躲进饭厅。从饭厅里,我既可以观察到音乐对母亲所产生的效果,在必要时还可以逃到后廊上,再跑到院子里去。
母亲刚回到客厅,唱片的音乐开始从留声机里传了出来。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母亲对音乐似乎根本不理会,还要继续追赶我。
突然她停住脚步,也许只是为了喘口气也许是在听音乐──当时我说不准。
随着音乐继续演奏下去,我不能不注意到母亲要么是累得跑不动了,要么就是确实在听音乐了。过了片刻,我发现她的的确确在倾听了。我看着她来到留声机旁,而不再追赶我。我们家有6张藤椅,还是1911年我父亲活着的时候留下来的。只见她搬了一张到圆桌边,坐了下来。这时我时我注意到母亲脸上的疲劳和恼怒的神情已化为乌有。我站在通往客厅的过道里,等唱片一完,我走到留声机旁,从唱片上抬起机头,把机器停了下来。
母亲没有看我,只是说道:“好吧,我们把它留着吧。请你再放一遍。”
我连忙摇了几下曲柄,把机头放回到唱片上。
这一次,当唱针走到唱片尽头的时候,母亲说:“教教我怎么让它转。”我做了一遍给她看。然后,她亲自动手把唱片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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