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战争时期的男男女女
作者:奥莱斯特·平托
出处《读者》:总第71期
Provenance:我的反间谍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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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少女
法国反间谍人员亨利·杜蓬特讲了他在大战时期的一段遭遇:
我在X营地紧张工作了一年后,完全精疲力竭了。司令官命令我去休假,我暗暗高兴。我讨厌巴黎的灯红酒绿,决定便服轻装去L地,一个战争尚未光顾的安静小镇。
当我看到那曲折的小巷,田间纵横的阡陌,古老的房屋和环绕小镇的河流,以及灿烂的阳光、啁啾的鸟儿,我的心绪立刻就好起来了。一年来,我头一回感到象逃学的孩子那样高兴。我决心忘掉战争和公务,痛痛快快地过它15天。我住进当地唯一的一家旅馆。这里整齐干净,女服务员也讨人喜欢。
午餐时,我走进餐厅,看见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穿着一件蓝色上衣,独自一人坐在那儿。她对我的出现如同我对她的出现一样十分敏感。我一边慢慢吃饭,一边不时朝她望望。终于,我们的目光相遇了,我举杯向她致意。她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几秒钟名,我坐在了她的身旁。
她叫玛丽,巴黎一家商行的秘书,也是来度假的。我假称自己是通讯社的一般职员。
经过几分钟愉快的交谈后,我们租了一条船,溯流而上。暖烘烘的下午使人兴致勃勃。我们像是老朋友,彼此不用开口就能互相了解。船静悄悄地驶在波光迷人的水面上,两岸浓密的树阴使河水变成了暗绿色。玛丽温顺地躺在我的身旁,阳光照着她那张美丽的脸,蓝色罩衣下丰满的乳房微微起伏。我吻了她。她热烈、多情。我们长久地、幸福地搂着,谁也不讲话,每隔一会儿,嘴唇就自动凑到一块儿。
我们回到了旅馆我的房间。窗子敞开着,如洗的月光把小屋照得如同白昼。我们不声不响地脱去衣物,钻进被单,她搂着我的脖子高兴地喊道:
“Ah;ichliebedich(德语:啊,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我仿佛感到血管里的血一下子凝固了,我像抱住一具死尸一样恶心。特工人员的本能和多年的训练使我的心翻腾起来。这美人儿说自己是巴黎人在极度兴奋时竟讲德语!
我松开她,跳下床,抓起衣服就穿。玛丽很吃惊,困惑地望着我,她没有发现自己忘形中说了德语。
“怎么了,亲爱的?”
“我去买包香烟,烟抽完了。”我顺口说道。
她倒在枕头上快活地笑起来,指着床头柜上的一包香烟说:“你怎么高兴得把烟都忘了?”她春情荡漾,张开双臂。
“很遗憾,玛丽,我不能。
请你不要问。我出去买包烟,半小时后回来。如果我回来时你还在旅馆,我只好逮捕你。告诉你,我是在第二厅工作,你也许就明白了。”
我关上门,头也不回地朝河边走去。玛丽是一个德国间谍,这是不容置疑的。但我又多么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呀!我返回旅馆后,玛丽和她的行李都不见踪影了。她逃跑了!这等于她承认自己是德国间谍。可她一片真情,没有想到我是军人,并没有产生从我身上捞取情报的念头和预谋。我诅咒自己脱下了军装而没有脱去多疑的怪癖。如果我把怀疑藏在心里,在假期和这使我神魂颠倒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她不会搞到情报,事后我还可以劝她洗手不干。可是现在呢?她在哪里?
我惆怅,烦闷,提前返回了营地,埋头工作,尽力忘掉悲伤。
两天后,一个下级军官向我报告说,刚抓到一个特务。我出去一看,呆住了:被捕的竟是玛丽!两名士兵扭着那纤细的手腕,她态度傲慢,咄咄逼人。她是在窃取情报时被逮住的。在她身上搜出了记有我们部队番号、各司令部位置的地图的小本子。
我鼓足勇气,尽力控制自己对她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淡然一笑,耸耸肩说:“这是战争!”
玛丽的勇气终于消失了。她挣脱了士兵,扑到我的跟前,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吻着我那沾满泥浆的靴子。
“发发慈悲吧!看在上帝的面上,饶了我吧!”她绝望地哽咽着,“我求求你,我还年轻,我不能死啊!”
即使在极度痛苦时,玛丽也没有忘记用德语和我讲话,她不想让士兵听懂。但我再不能逃避自己的职责了。我心碎地听着枪毙玛丽的判决。
按照习惯,我问她临刑前有什么要求。她已平静下来,对我凄然一笑说:
“我要一包xx牌香烟……”她说的是我抽的烟的牌名,”这些香烟使我想到那幸福的一天。一天的时间太短了!我的朋友曾给了我一次机会,可惜他再不能给我第二次了。
玛丽在第二天凌晨被处决了。
对这件事我并不感到耻辱,可是为什么偏偏落在我头上呢?我怎么能忘掉她那张脸呢?即使现在,我睡在我妻子身边,有时还会突然惊醒,玛丽穿着蓝色上衣的影子苦苦地折磨着我“这是战争啊!”
终于开口了
我一开始就断定埃米里约·布朗格尔是纳粹间谍。他先是作为流浪汉被收审的。他自称是深受德军之害的比利时北部农民。但是他的举止和眼神的某些东西引起了我的怀疑。他那魁梧的运动员体型与当地惰性十足的人截然不同。
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会数数吗?”
“数数?”他吃惊地重复道。接着,他声音颤抖着,开始用法文数数。当他数到“72”时,我命令他停止。他的考试成绩不错。他若是个化装的德国人,就一定要用标准德语说“72”,而不是用农民惯用的古法文数词。
我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可疑之处,但我并不死心。若能证明他无辜,对谁都没有坏处。如果他是个坏蛋,我就为盟军部队做了件好事。
我把他关在一间小屋里,门外上了锁。过了一会,我让人点燃室外的几捆草。值勤士兵用德语喊:“着火了!”布朗格尔醒来动了动,又睡了。于是我用法语喊:“失火了!”他一下跳起来,绝望地敲门。我打开门,他正用当地方言祈祷着。
我又设了第二个圈套。我同一个军官商定了一个小计谋,然后把布朗格尔带来了。我用德语对军官说:
“可怜的家伙!”
“为什么?”军官用德语问。
“他还不知道今天上午就要被绞死,”我用德语说,“他肯定是个间谍,不会有别的下场”。说话间,我紧盯着布朗格尔的眼睛和喉头。但他的神态证明他不是德国间谍,他不懂德语。
我叫一个真正的农民和他谈庄稼。事后农民告诉我,他谈的耕作方法和当地的习惯没有任何出入。我又失败了。我不得不承认我凭第一印象所做的判断是错误的。我决定最后进行一次新考验;若再失败就当场释放他。第二天,布朗格尔走进我的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沉着、平静。我装作正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文件,看完后在上面签了字。我抬起头突然说道:
“好啦,我满意了,你可以走了,你自由了。”
布朗格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动了动肩膀,象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仰起脸,愉快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但是上面这句话我是用德语说的。当他发现我的嘲笑时,重新恢复了沮丧的面容,可惜已经晚了。
从那以后,我们相互就只用德语来交谈了,一直到几天后他被处决。
魔鬼三角
欧战业已结束,但追捕间谍、内奸的工作并未停止。一天,我收到一张纸条,写的是:
萨德尔夫人是德国人的情妇和间谍。该死的判徒!
匿名信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信是在匆忙中写成的。
萨德尔夫人是本地印刷厂厂主的妻子。德国人占领荷兰后接管了印刷厂。德军的小型印件和每日对战区驻军下达的指示都在这里印刷。作为低抗组织忠实成员的萨德尔,就偷偷把有用情报转送给抵抗组织。盟军大反攻时,盖世太保逮捕了他,以后便不知下落。但一个德军少校仍住在萨德尔夫人家里,据说她成了德国军官的情妇。战争结束时,萨德尔带着德国人用香烟烧的伤疤,回到了家。他没有表示任何怀疑,重新和妻子开始了生活。事情就麻烦了,谁也不能指控一个虎口脱险、荣归故里的英雄的妻子。
是掩盖这一丑行,还是断送这一对看来还幸福的夫妻?我决定调查。
我选择了一个萨德尔不在家的时间去他家。萨德尔夫人接待了我。她大约30岁,身材苗条,相当标致。自我介绍后,无须多说,我把匿名信递给了她。
她看着信,突然抽动了一下,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样子十分窘迫。她把信扔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谦恭地说:
“看来,骗你是无用的。早晚你会知道一切。这封信……是事实,但又不全是。请允许我说明一下。”
萨德尔夫人向我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那位叫豪普特曼的德军少校到他们家两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她丈夫被捕了。萨德尔先生匆匆跑上楼来吻了她,并告诉她发生的事情。接着,两名士兵把他带走了。当夜,豪普特曼少校对她说,她丈夫是德意志帝国的敌人,要被外以极刑。如果她对豪普特曼能够有所表示,丈夫便可以免死,改判徙刑。萨德尔夫人说,她第一个反应是想扑上去,狠狠揍他一顿。但她爱丈夫,她知道,若不屈从这一肮脏交易,丈夫就会被处决。她同丈夫见了最后一面。当她和丈夫拥抱时,全身颤栗了,想到为丈夫的生命所付出的代价,便放声大哭起来。当她从少校处得到判处丈夫无期徒刑的消息后,她成了少校的情妇。她偶尔得到丈夫的便条,说他生活得很好。但几个月后,豪普特曼被召回了柏林,她就再也得不到有关丈夫的消息了。后来,萨德尔回来了,他衣衫褴褛不堪,满身是阏伤和疤痕。他从不打听家里发生过什么事,但三句话不离集中营。
“豪普特曼少校对你的感情怎么样?”我问她。
她踌躇一会说:“我想他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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