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鸦片嗜好的丈夫,对她是一种耻辱,正象一个庸医一意责骂那无罪的患者,而忽略了去寻找造成疾病的原因。正需要多量的抚慰和爱怜的周先生,当他从昔日的爱人的口中听到离婚的字眼时,他的心碎了,心中希望之火的余烬,顷刻之间让这雪水般冷酷的语句淹没了。他周身战栗,久久不能说话,好半天才讷讷地说出两个字:“可是……”
在人生的战场上,此后的周行功真正的变为一个孤独无援的弱者。
从那时候起,谁也无法知道他的行踪。可怜的周行功,他的名字已经在人的字典中被抹消,而过着非人的生活。
四
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深秋的一个晚上,早睡的成都市民已经各自回家休息,长而直的东大街,行人稀疏,路灯暗淡,更加衬托出冷风的肃杀和古城的悲凉,一个青年人挟着一些新买的旧书向四川大学的方向走去,不时还扫视着两侧的地摊,想发现一些便宜的旧货。忽然间,他被一声悠长的叹息所吸引,顺着那传来叹息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盏摇闪的荸荠灯下蹲缩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人。走近一看,原来这老人是坐在一张小矮凳上,面前摆着一张矮小的方形托架。托架上有几张红色的折纸,纸旁有墨盒和毛笔,而最显目的还是一个白色的小镜框,框内有四个歪斜的大字“相命如神”。这位青年端详这木然不动的老人,感到似乎有点面熟,他从那如银的白发和乱须中,从那高耸的颧骨和瘦削的脸庞间,从往昔的生活中去追寻,顿时,这位青年象触了电,惊叫起来。
“周先生!”
“你!你是谁?”
青年介绍自己姓向,在成都县中就读时,经常在课外向周先生请教物理,现在已是四川大学数学系四年级的学生了
“呵!”这一声喟叹,倾诉了老人多少的辛酸,“年青人眼力好,我呢,不中用了!”
“怎么了,老师,这……你怎么会……”学生指着他前面的摆设,满心都是疑问。
“梦,一场梦啊,没有说的,都不必说了,摊子是一个朋友的!呶,他回来了。”
“不,不,周先生!”他一把挽住老人的手,“分别这许多年,不也应该谈谈么!”
周先生没有回答,踉跄地随他进入了附近一家茶馆。
周行功先生怀着难以抑制的悲哀,用哑涩的声调断断续续地诉述这些年来遭遇的惨苦。
“……我抽烟,抽烟,只有抽烟。她给我的钱,不满三个月便用去了一半……后来省一点,总算一年内没有挨饿!以后便不成了,一天有时只吃一餐……忽然有一天,警察把我捉进勒戒所,我以为这下子一定死了,我想死了倒还好,闭着眼睛等,可是没有,他们又把我放了!出来没有饭吃,只好去讨。他们又不准,说大街上有碍市容,警察打我,送我进游民习艺所。方才那位算命的便是在习艺所认识的,他有空就教我,说这可以找钱吃饭。在习艺所生活并不比外间好过,又不能逃。后来霍乱闹得凶,一天死几个人,天气热得闷人,米又贵,他们便把我放了。不久抗战胜利,我欢喜得几夜没有睡,心想这一下可好了,起码也可以回家了。可是……”
老人伤心了,泪珠挂在眶边。
街上变得非常冷清,青年学生揩干泪水,站了起来。
“老师,你住在什么地方?明天好再找你!”
“呵,不不也好,明天来这里等你。”
学生把怀里仅有的三千元摸了出来,怯怯地交给周先生。周行功没有感谢,也没有推辞这善心的馈赠。
第二天,姓向的青年约来大批好友,在茶馆等候又等候,始终没能见到周行功的踪影。
后来,据说成都盐市口刘湘铜像下有一具连鞋子也没有,衣服非常破碎的尸首,伏在严冬的冷气里。看过的朋友都说像周行功。
Number:2805
Title:失踪的丈夫
作者:J.P.布兰克
出处《读者》:总第73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美国
Translator:吴建雄
失踪十五年之后,他突然知道自己是谁了……
一
麦克道耐尔家住在纽约郊区的拉赫蒙特。吉姆的职业是邮差领班,他在邮局已干了25年,是一个性情温和、说话和气的人。由于长年走街串巷,他在城里有数不清的点头熟人。他和安妮1960年结婚,是一对无子女的老夫妻。
1971年3月,50岁的吉姆·麦克道耐尔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倒霉事:一天傍晚他出去倒垃圾,滑倒在结了冰的楼梯上,碰青了后背和头部。几天后,他驾车去上班,路上由于一阵突发的喷嚏而使汽车撞上了路旁的一间电话亭,前额重重地碰在了挡风玻璃上。不久,他在工作时又由于头晕目眩而滚下楼梯,头部再次受伤。10天后,他的车又撞上了电话亭,这次他在医院昏迷了3天,被诊断为脑震荡。
1971年3月29日,吉姆开着从朋友处借来的汽车去肯尼迪机场接安妮兄弟一家,然后把他们送到安妮妹妹的住处。当他晚上10点钟左右给朋友还车时,把装有身份证的皮夹丢在了车上。“不必开车送我回去,我这会儿头疼得厉害,走一走可能会好些。”他告别时对朋友这么说。一般情况下,这段路步行要走15分钟。
11点15分时,安妮给这位朋友挂电话问吉姆是否还在他那儿,朋友茫然不知为什么吉姆还没有到家。平时吉姆若不能按时回家,总是要及时告诉妻子的。到了凌晨2点钟,安妮终于给警察局打了电话,报告了丈夫的失踪情况。
24小时后,警察局发出了一则详细的寻人启事,并开始陆续给吉姆的朋友及亲戚发出50多封信件打听下落,他们分析每一种情况的可能性,甚至检查了纽约陈尸所的每一具待人认领的尸体。
侦探乔治·马尔凯伊被指派负责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他知道吉姆是个正直、坦率的人,两人曾同去一座教堂做过礼拜。马尔凯伊确信,吉姆的失踪决不会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而引起的。调查进一步证实了麦克道耐尔在个人及工作方面均无任何失误之处,并且未发现任何能导致他自杀的缘由,也无任何遭受他杀或事故的证据。对于马尔凯伊来说,唯一的解释就是记忆丧失。
记忆丧失的现象对人们来说还是一个谜,究竟在哪些病人身上才有可能发生这种现象,而在哪些病人身上不会发生这种现象,这在医学界尚无明确答案。人们知道的只是中风、老年遗忘症、酒精中毒、严重的心理创伤或头部受撞击等现象能导致记忆力全部丧失,而任何一个大脑遭受这种损害的人,都有可能毫无目的地离家出走,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会在顷刻之间在脑海里消失殆尽。
“那几个星期,安妮天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安妮的妹妹回忆道,“她同意马尔凯伊的说法,吉姆患了记忆丧失症。她忧虑,她祈祷,她关心着丈夫的健康与生命;她深深地信仰上帝,她觉得总有一天它会给她答复的。”
安妮一个人孤独地留在家里,她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傍晚,她往往久久地盯着那个鼓鼓的坐垫,平时吉姆经常坐在那儿打盹休息;深夜,她常常梦见他回来了,可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仍是自己一个人。
吉姆失踪后不久,安妮意识到不得不自食其力了。她给人家临时照管婴儿,到超级市场做查对员,还在一家医院的食堂帮厨。到了1977年,她的固定职业是保育员。
安妮后来养成了假日去医院帮工的习惯,因为保持繁忙对她来说会更好受一些。“我一定要尽可能愉快地活下去。”她常常对自己这么说,因为她始终没有放弃吉姆会回来的信念。她在柜子里精心地保存着他的衣物和全套刮脸用具。
二
吉姆在回家的路上确实晕倒了,醒来后完全失去了记忆力,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住,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可能上了开往铁路中心总站的火车,后来也许又上了另一辆南下的火车或汽车。他所记得的以后的事情是他到了以前从未到过的费城闹市区。
看到房地产经济人詹姆斯·彼得恩的服务广告牌后,他“记起”自己的名字叫詹姆斯·彼得恩,但他从未想起到警察局或医院去寻求什么帮助。他没有过去,只有现在。
詹姆斯·彼得恩得到了一张社会保险卡,当时获得这张卡片很容易,用不着出示出生证。他在一家健康俱乐部的小餐馆找了个职业;后来又为一家癌症研究所工作,清理动物的骨架;同时还在一家便餐馆做夜宵。在那儿,由于他做的煎蛋卷脍炙人口,加上他待人殷勤、举止幽默而渐渐小有名气。1年以后,他觉得自己在便餐馆已有了立足之地,于是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
他从不对人讲自己的过去,朋友中也无人打听。一次一个朋友说:“听你的口音,你一定是纽约人。”
“我想可能是吧。”
便餐馆的女招待彻丽·丝罗兰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后说:“我一直觉得吉姆这个人很特别,他爱孩子又没有家庭,一到圣诞节他就去孤儿院装扮圣诞老人跟孩子们玩,为了使自己更像圣诞老人,他每次都特意把胡子留得很长。我们当然都想知道他的过去,我妈妈甚至断定他是离过婚的教士或是个被妻子抛弃的刑事犯。”
伯纳迪恩·戈拉斯霍夫斯基回忆道:“吉姆在便餐馆干了不久以后,我也到那儿当了招待员。我父亲去世了,而吉姆显然没有家庭,这样我们便相互靠近了,他代替了父亲的身分,我们我丈夫皮特和4个孩子成了他的子女,孩子们很喜爱他。”
大约在1985年圣诞节的前一个月,伯纳迪恩注意到,吉姆变得不同寻常地沉默寡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做怪。感恩节那天,他回到家里和皮特一块看电视。当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邮递员冒雨送信的镜头时,皮特情不自禁地说:“伙计,你这差事我可不愿意干。”吉姆听了这话不高兴地说:“我想我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
“真的吗?!在哪儿呢?”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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