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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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 第9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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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颤抖着的长岁月中,不知有多少江河带着黄土染污你的蔚蓝,也不知有多少巨鲸与群鲨的尸体毒化你的芬芳,然而,你还是你,海浪还是那样活泼,波光还是那样明艳,阳光下,海水还是那样清澈。不是吗?我明明读到浅海的海底,明明读到沙,读到礁石,读到飘动的海带。

呵!我的书籍,不被污染的伟大的篇章,不会衰朽的雄文奇彩!我终于读到书魂,读到一种比风暴更伟大的力量,这是举世无双的沉淀力与排除力,这是自我克服,自我战胜的蔚蓝色的伟大的奇观。



我读着海,从浅海读到深海,从海面读到海底我神往的世界。但我困惑了,在我的视线未能穿透的海底,伟大书籍最深的层次,有我读不懂的大深奥。

我知道许多智勇双全的科学家、工程师和探险家也在读着深海,他们的眼光像一团巨火,越过黑色的深渊去照明海底的黄昏。全人类都在读海,世界皱着眉头在钻研着海的学问。海底的水晶宫在哪里?海底的大森林在哪里?海底火山与石油的故乡在哪里?古生代里怎样开始生物繁衍的故事?寒武纪发生过怎样惊天动地的浮沉与沧桑?奥陶纪和志留纪发生过怎样扣人心扉的生存和死灭?海里有机界的演化又有过怎样波澜壮阔的革命的飞跃?

我读着我不懂的大深奥,于是,在花间的岩石上,我对着浪花,发出一串串的海问。我知道人类一旦解开了海谜,读懂这不朽的书卷,开拓这伟大的存在,人类将有更伟大的生活,世界将3倍地富有。

我有我读不懂的大深奥,然而,我知道今天的海是曾经化为桑田的海,是曾经被圆锥形动物统治过的海,是曾经被凶猛的海蛇和海龙霸占过的海。而今天,这寒荒的波涛世界变成了另一个繁忙的人世间。我读着海,读着眼前驰骋的七彩风帆,读着威武的舰队,读着层楼似的庞大的轮船,读着海滩上那些红白相间的帐篷,读着沙地上沐浴着阳光的男人与女人。我相信,20年后的海,又会是另一种壮观,另一种七彩,另一种海与人的和谐世界。

伟大的书籍,你时时在更新,在丰富,在进化。我曾经千百次地索思,大海,你为什么能够终古长新,为什么能够有这样永远不会消失的气魂,而今天,我懂了:因为你自身是强大的,健康的,是倔强地流动着的。

大海!我心中伟大的启示录,不朽的经典。我在你身上感受到自由和伟力,体验到丰富和渊深,也体验着我的愚昧、贫乏和弱小,然而,我将追随你滔滔的寒流与暖流,驰向前方,驰向深处,去寻找新的活力和新的未知数,去充实我的生命,去沉淀我的尘埃,去更新我的灵魂!

Number:2931

Title:黑镜

作者:艾利克·喀麦伦作

出处《读者》:总第75期

Provenance:新一代

Date:1987。7

Nation:加拿大

Translator:薛晓林

当罗莎丽·安德森走出农舍,来到后面走廊上,告诉马丁咖啡已经煮好时,他正在拾掇那辆旧拖拉机。马丁·菲利斯撂下扳子去洗手,他眉头急蹙,饱经风霜的脸上掠过一阵痛楚;那脸,被车祸留下的疤痕弄得坏了相。也是在同一次事故中,罗莎丽失去了双亲。不过,罗莎丽是看不到马丁的脸的:她从生下就双目失明了。

马丁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车祸以来,头痛一直折磨得他精疲力尽。罗莎丽上楼去换衣服;马丁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在为安德森家农场干活的这些年里,他曾亲眼看着罗莎丽由一个早熟的十三岁女孩,变成了二十三岁的年轻女人。

随着纱门吱呀一响,马丁睁开双眼。

“哦,过得还好么?”进来的是牧师多诺万,他从前的同窗。这位四十岁的牧师削瘦、热情,像是带着什么使命而来。两人棋逢对手般地端量了一阵子。

“有何贵干?”马丁开口问道。

牧师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我刚拜访过皮特斯老太太,因此,呃……我想来看看这儿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实在劳驾不起。”马丁板着脸,很快地说。他的眼睛寒光烁烁,像两块蓝色的冰。

罗莎丽走了进来,她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衬托得光闪闪的古铜色头发愈加鲜明了。教士把脸转向马丁,以坚定的口吻说:

“爱德华教士让我来办一件事……”

“先喝咖啡。”马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罗莎丽,你是否能给多诺万牧师摘些玫瑰花带回去?他不会呆多久的。”

屋里又成了两个人。牧师说:“你很清楚我到这儿来的目的人们都在谈论呢。”

“人们总是要找些什么东西磨牙的。”马丁愤愤地说,“请问你是来找麻烦的吗?”

牧师眉头一皱:“爱德华教士以为我可以说服你来干那件明智的事的。”

马丁瞟了一眼窗外:“车祸以后我一直在想:当时死的如果是我,而不是乔治和赛拉,那该有多好哇。”

多诺万牧师用手指尖摸着他的领口说:“我曾向上帝祈祷,给你以重新开始的更快乐更有活力的生活。”

“你的祈祷已有结果啦。”马丁说,“有一天当我坐在这里的时候,我看见罗莎丽站在阳光下弄干她的头发。使我受到震动的是,她已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女人。”他微微一笑,继续说,“爱德华教士可以放心,因为我快要叫那些闲言碎语收场了。”

“我早就晓得你正是要那么做的,”牧师说。

马丁耸耸肩:“你知道,事情的原委是这样:我不愿让罗莎丽觉得我急于求成,实际上,我只是一直在寻思如何把事情办得更周全些。”

“其实这并不太难。”牧师说,“爱德华教士说她在学校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

“什么学校?”

“盲人学校呀。”

马丁大笑起来,把牧师吓了一跳。“我想的不是把罗莎丽送走,而是要娶她做妻子。”

多诺万牧师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有什么不可?”马丁问道,“出于对乔治和赛拉的尊敬,我已经把这件事给推迟了。可六个月时间的等待,总不算短了吧?”

“你要想想年龄上的差距,”牧师颇不以为然。“既然你心情这么迫切,眼下就有位叫汤姆森的寡妇。她没有孩子,也不过三十四岁。”

“而且她还有两只能看东西的眼睛,是吧?”马丁反唇相讥。

多诺万牧师绷紧了嘴唇说:“诚然,上帝让乔治和赛拉在幸福中死去,而为你安排了生。不过假如上帝真的有意让你娶罗莎丽,那他就……”

马丁抢白道:“不正是万能的上帝点燃了男人心中的火花,让他去爱一个女人的吗?”

“但那是有具体环境的呀……”

“环境?”马丁痛苦地叫道,“请看看我吧:这张脸,只有一个瞎女人才能跟我过下去。从

那次车祸至今,我哪里也没有去过,因为我受不了别人的目光;他们偷偷地瞧着我,像看一个怪物似的。人们的眼睛就像一面面镜子,我不愿见到它们除了罗莎丽的……她看不见。只有在这双黑暗的镜子里,我才看不到我自己,我才能忘掉自己真实的面容。”

牧师用手指理了一下他那稀疏的淡茶色头发。“将会有人说,你是冲着她的财产来的。”

马丁耸了一下肩膀:“罗莎丽可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她决不会去听信那些流言蜚语的。而且不管怎么说,要让这个农场扭亏为盈,怕还得好几年光景呢。”

“当然喽,”牧师说,“还有,就是她父亲的保险金。”

马丁乜斜着眼看着他,刚要反驳,因为正巧罗莎丽捧着一束玫瑰走进来,他只好把话咽回肚里。

“罗莎丽,”牧师平心静气地对她说,“爱德华教士让我跟你谈一谈呢。”

“让我先说说吧。”马丁悲伤地抗议道。

“啊,我们要谈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牧师向他提醒一句,又转向姑娘说道,

“罗莎丽,你一定多少次地盼望能像别人一样地看东西吧?”

“有时也想。”她说罢,从桌上拣起一束玫瑰。“马丁告诉我说这些花是粉红色的。我不知道‘粉红’是什么样子,可这个字眼听起来怪诱人的。”

“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谈到这个问题。”牧师说,“劳伯特大夫跟爱德华教士说起,上星期他会见了一位来绿湖度假的眼科专家。他分析了你的病情,看来好像……”

“好像,好像!”马丁高声地叫起来,“为什么要给她建造起这些虚幻的希望?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已经对她的父母说过无能为力了!”

多诺万牧师依然镇定自若:“但就在这十五年中他们发现了新的治疗技术。我们是特意为罗莎丽了解到这些的。”

“那么谁来付这笔钱呢?”马丁问。

“不是有那笔保险金吗?”牧师说,“加之,既然你说这农场现在实际上并不赚钱,还是趁着价格没有跌下来之前把它处理了为好。”

“你是说把农场卖掉?”马丁直喘粗气。

牧师抚摸着一束玫瑰说:“造物的技艺如此之美妙,难道你竟忍心拒绝一个使她能看到这一切的机会么?”

马丁长吁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听着牧师向罗莎丽解释。牧师说,是否做手术,最终取决于她自己。

在罗莎丽离开的那几个星期,马丁常常靠在桥栏杆上苦苦思索着,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他凝视着水中翻卷的漩涡,仿佛问题的答案就埋藏在里面。

一天晚上,他正在后门台阶上闲坐,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声使他不由得站起身来。那声音到房子跟前便嘎然而止;紧接着他听到了多诺万牧师的嗓音。马丁急忙蹒跚穿过院子,藏在一片暗影里。没多大功夫,戴着墨镜的罗莎丽在走廊上出现了。直到汽车开走后,她仍站在那里,倾听着夜的声响。

“是马丁?”她轻声问道。

马丁慢慢向前走去。厨房的灯光正穿过过道照到他的面部。他盯住罗莎丽,揣摩着她在见到他的脸时会作出什么反应……奇怪,难道手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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