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的姑姑、姑父拿着一张报纸来到我家。一进门,姑父就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辽宁文学院中文系招函授生了。”我和孩子一商量,第二天就报了名。1985年1月,文学院开学了。每星期日全天面授。可孩子听不见老师的声音,看不清老师的口型。怎么办?左思右想,苦无良策。蓦地,一个近于荒诞的念头涌上脑际:我去替他听课。
从此,我拿着儿子的听课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跨入了这所大学校门。
刚开始时,总有人问我:“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还念书呢?”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说是替儿子念书,更不愿意说我儿子是个聋子。一位母亲的想法,是很难用几句话讲清楚的。
当时,函授站设在鞍山商业中专,往返要走20多里的路。两年半来,不论炎热的夏天,还是冰天雪地的寒冬,我从来没有缺过一次课。听课时,我总是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讲,就连老师讲个笑话补充课文,也要尽可能地记下来,回家讲给孩子听。我想尽了办法,把孩子的思维带入课堂,使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理解教材的内容。我过去的文化功底比较差,刚接触高校教材感到难极了。尤其是古代汉语,听得我头昏脑胀,理不清头绪。可我要是学不会,怎么教孩子呢?
每次下课,我总是跟着老师问这问那。中午,别的学生吃饭去了,课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边啃干面包,一边补记老师讲的问题。我最心疼的不是钱,是时间。时间,对我这个奔50岁的人来说,是多么宝贵啊!
我所在的班组,实行计件工资制。每天的工作量很大。下班回家,还要做饭,洗衣服。晚饭过后,多想早点上床歇歇乏,看看电视。可是不行啊!每晚8点开始,是我们娘俩学习的时间,任何事情都不能侵占。家里的桌上、床上摆满了《辞海》、《说文解字》等工具书。有的书字太小,我只好借放大镜和老花镜。每天要学到半夜。
1985年冬的一个星期天。下起鹅毛大雪,风卷着雪花抽打在窗上,发出一阵阵“沙沙”声。我患了重感冒,浑身又酸又疼,难受极了。然而,看见孩子为我准备好的书包和那期待的目光,我硬挺着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学校走去。晚上回来,孩子早就在路边等着我了。娘俩一见面,他抱着我直打转。刹那间,我浑身的酸痛消失得一干二净。其中的乐趣,别人是很难体会到的。还有一次,孩子他爸出差了。我去上课时,把钥匙忘在家里。晚上,我冒着大风雪,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地从学校回来。怎么敲门也无济于事。我又冷、又饿、又累,坐在外面的石头上,望着楼上窗口的灯光,各种复杂的感情一齐涌上心头。直到孩子感觉不对,从窗户往下张望时,才发现了精疲力尽的妈妈。进了屋,他含着泪珠,为我焐手。此情此景,使我忘记了一切疲劳。也许,天底下只有做母亲的能从那难言的苦涩中品尝出无尽的甘甜来。
对我们娘俩来说,学习就像爬山,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的。有一次,我教他诗词格律,“平平仄仄”怎么也讲不清楚。用嘴讲,有的口型看不准;用笔写,有的意思又表达不明白。孩子不耐烦了,干脆把书推到一边说:“这么难,我不学了。要是我耳朵不聋,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听了这话,我心里很难过,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夺眶而出。孩子一见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妈妈,妈妈,我错了,我不惹你生气了,我一定好好学……”我擦去眼泪,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1985年6月,文学院举行第一次考试。那天,我把孩子送进考场,对监考老师说:“这个孩子听力不好,有什么事,麻烦您用笔写给他。”然后,我拉住孩子的手,鼓励说:“祝我儿成功!”他点了点头:“妈妈放心!”我退出考场,坐在学校操场的大柳树下等着。考试结果,褚晖的古代汉语和文艺理论分别获得91分和94分,在同学中名列前茅,受到院长的表扬,我听了,比自己受表扬还高兴一百倍!
去年年底,褚晖一下子参加了4科考试。12月8日,有人告诉我,考试发榜了。我怀着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匆匆忙忙赶到学校看榜。当我看到孩子4科全部合格时,乐得差点蹦起来,骑上车子,拼命往家跑。在离家不远的楼下,我看见孩子正站在阳台上望我,我便一边骑车,一边伸出4个手指,使劲地向他摇动着。刚一进屋,他就扑过来抱住我。我们娘俩高兴地转啊,转啊,直到累得摔在床上。那天,我和孩子都哭了。
今年6月28日,孩子考完最后一门功课,马上就要从文学院毕业了。为了打好基础,他还参加了自学考试,已经获得了9科结业证书。并自学了书法、绘画、篆刻、盆景艺术等。看到他一天天成长起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真高兴啊!我知道,对孩子一生来说,这还仅仅是开始。他要走的路还长。但无论怎样,我都要同他一起走下去,我要亲眼看着他成为对祖国有贡献的人。即使我闭上了双眼,心里也是无愧的。
Number:3043
Title:瞎眼运动家麦克法兰
作者:安德鲁·琼斯
出处《读者》:总第77期
Provenance:读者文摘
Date:
Nation:美国
Translator:
1984年5月,一个料峭的黄昏,许多互不相识的人摩肩接踵地挤在美国华盛顿市杰佛逊纪念碑广场四周,从纽约往洛杉矶的奥林匹克火炬即将经过这里。
一点小火焰出现时,人群中立即爆发了一阵欢呼,然后,欢呼声中又增加了惊叹声他们看到了两位身穿奥林匹克火炬接力传送员汗衫的运动员,正在肩并肩地奔跑。年龄比较大的那位运动员是很多人都认识的。“戈迪·豪威!”他们大喊。这位传奇性的曲棍球健将不停地向左右两边微笑,一只手扶着旁边那位高举着摇曳火炬的英俊青年的肘弯。“爸爸,”一个骑在父亲肩上的小女孩喊道,“他是个瞎子!”
克雷格·麦克法兰在从他两岁半起就熟悉的黑暗中向前疾跑,喝彩声逐渐扩大成了轰鸣。他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辉,向着那些鼓励的声音高声答谢。“我听说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盲人运动员,”他心想道,“但和这场面相比,金牌算得了什么呢?”
麦克法兰越过了广场之后,又跑了1公里,然后将火炬递给下一位接力传送员。大批记者随即一拥上前,围着他发问:
“你为什么在终点前慢下来了?”
“这是我滑水跳跃前空翻中扭伤了膝腱以后,第一次跑。”
“什么?”
对麦克法兰来说,滑雪或者滑水,又或者从15米外把高尔夫球一拨入洞,都不过是寻常的事情。在高尔夫球场的绿坪上,他从球的所在处向前走到球洞,然后走回来,用脚去探索地形,用心去计算倾斜度他称之为“肌肉记忆”。在滑雪坡上,他跟着前面向导的飕飕滑雪声,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滑下。他能利用别的感官去做视觉的工作。“只要我能够‘看见’,”他说,“我就能做得到。盲并非障碍,只是有点不便而已。”
麦克法兰唯一记得用眼睛看到过的东西是一头箭猪,那是他在他家农庄后面的树林中看到的。他记忆之中的第二件事就是有几个邻居小童在工具棚外跑跳嬉戏,其中一个拿起了烧焊器挥来舞去。后来那工具突然打到了麦克法兰的眼上,令他感到一阵剧痛。当时他尖叫着跑向门廊,撞在了房门上,原来,那烧焊器击破了他的左眼球。6星期后,由于严重的交感性眼炎,他的右眼也失去了视力。
此后,他的双亲和哥哥伊安耐心地鼓励他循着声音向前步行,并教他利用双手摸索,在住宅和庭院周围走动。他的母亲是学校教师,她教他用手去摸越桔树丛,叫他不要采摘那些坚硬的末成熟的果实,而只采摘那些大而柔软的浆果。这些就是他最初练习“肌肉记忆”的课程。不久,他已能跟父亲一起去设陷阱捕野兽、挤牛奶和叉子堆干草。
麦克法兰小时候常被绊跌得浑身是伤,尽管有时也会由于愤怒和沮丧而自暴自弃,但他硬是不肯使用手杖和导盲犬。当他说想做一位出色的曲棍球运动员时,家人谁都没有劝阻他。在他面前谁都不会说“不行”的。他的家人要让他自己去了解,他将永远也不能参加团体性的运动。
“就是那个瞎孩子!”
麦克法兰6岁时,他父亲驾车把他送到800公里外的一所盲人学校。但他憎恶那个地方,因为它是专为盲人设立的。他向来都在努力奋斗,要和视力正常的男孩看齐。
入学校两年后,他找到了一个解决运动方面的痛苦的方法首先选择练习摔跤。因为在摔跤中从始至终都可以保持身体接触和摸得到的感觉。他疾如闪电的强有力动作常把对手摔倒在垫上。
他虽然已连续赢了20场比赛,但是每次进入体育馆总会听见有人低声说:“就是那个瞎孩子!”“我是有名字的!”他心情沉痛地想道,“在比赛结束后,你们这班家伙就会知道我姓甚名谁!”
麦克法兰又参加游泳比赛,而且时常成绩优异,取得金牌。在运动场跑道上,他参加了各项短跑比赛。教练指导他掷标枪和铁饼时,发现他发力时动作似乎毫不费力而且有节奏,心里很惊异。
麦克法兰发现,这些运动虽然不象摔跤那么紧张激烈,但其乐无穷即使求胜心切,也不必满腔怒火地要把别人的肩膀压在摔跤场上以令其不能动弹。他开始广交朋友和广增见闻,并学习吹竖笛、弹钢琴和吹喇叭。他想到了前面黑暗中的生活是有许多潜在的可能性的,也许,他将来会攻读政治学和法律。
名气与日俱增
不过,麦克法兰在那时已决定,在短期之内他仍以运动为主,并以争取名列前茅为目标。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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