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宫,珠帘高卷,群臣各散。
次日天子临朝,传旨百官,俱加一级;天下罪犯人等,已结与未结的,尽皆恩赦,内有十恶不赦;钦赐功臣,筵宴已毕。就召魏旭见驾,山呼万岁。
天子开言道:“魏征乃先王辅弼,朕不负功臣之子,封卿大夫左丞相之职,恩赐蟒袍纱帽。”魏旭封了左丞相,驾前谢恩。宣徐梁见驾,徐梁上殿朝见。
天子道:“卿之父与国运筹,以致一统江山,其功不小。封卿袭父军师之职,恩赐锦袍玉带。”“谢恩。”徐梁领旨谢恩。文武恩封已毕,对咬金说:“老王伯,元帅身丧西番,进退两难。朕今同王伯御驾征西,征讨叛逆。”传旨命东宫同魏旭监国,咬金为前队,兵马出了长安。一路滔滔,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出了玉门关,来到金霞关。一路上俱有文武迎送,百姓香花灯烛,好不热闹。不觉来到寒江关,不表。
再言樊梨花母女,孤孤凄凄,苦度衙中。梨花早已晓得仁贵身死,程老将军出关经过,想明日御驾亲来征讨,丁山难逃弑父之罪。待我做成御状告他,我善晓阴阳,丁山不该命绝,惩治他一番,叫他情愿心服。将弑父休妻两大罪写明,扮做村庄妇人,告他一状便了。
次日辰牌时候,只见旌旗曜日,前队藤牌兵,后队短刀兵,步兵多带弓箭,马兵手执长枪。四队雄兵过去,全副銮驾。两班文武,都骑高马。队队分开:文官紫袍金带,武官金甲金盔。羽林军拥护着天子,朝廷身骑龙驹,马前许多太监。程干岁随了天子,看看相近关前,樊夫人同梨花抢出叫屈。
天子听得,便问两边军士:“关前何人叫屈,即速捉来。”军士领旨,将二人捉住,来到驾前。手执御状,俯伏在地,口称冤屈。天子想:“此是西番外国之女,有甚冤枉,前来叫屈?如今要把西番化服,理当准状。”传旨:“取状纸过来。”太监领旨,就把状纸送上。天子龙目一看,说:“西番有村女告状。”阅过一遍,便将状纸交咬金说道:“老王伯必知其情。”咬金接来一看,奏道:“樊梨花不但有才,而且有智,真是国家柱石。他献关招亲,果然丁山不是。老臣为媒,他三次休弃,目睹其情,望吾主准状究明。”
天子听了,龙颜大怒,传旨:“宣樊家母女见驾。”夫人、小姐领旨,驾前朝见。天子说:“赐卿平身。”龙目一看,果然樊梨花容貌超群,忙开金口道:“你母女情节,程王伯一一奏明,朕已深悉其情,准你状纸,泄恨便了。”
樊梨花同母谢恩已毕。朝廷进关,一直西行。
樊家母女回转衙门,夫人说:“儿啊,难得大唐天子,准了状纸,又亏程老千岁在旁,代我母女说明冤屈。此番圣驾到了白虎关,定把丁山问罪,令他请罪。你可放心,夫妻得以完聚。”小姐听了,叫声:“母亲,冤家把我三次休弃,要报他三次仇,磨难他一番,方泄昔日仇恨。”老夫人说:“女儿,你们后生家,偏有许多委屈。据我做娘的看起来,还要三思。”小姐说:“母亲,若不将他磨难一番,焉肯服我?”夫人说:“女儿之言有理。”此话不表。
再言天子行到白虎关前,薛夫人率领众将来接驾,自陈一本,本上不过说射死因由,求主判断。天子看了,吩咐将丁山绑了来见驾。军士领旨,将丁山绑住,俯伏阶前,天子见丁山,心中大怒,传旨:“午时三刻,碎剐凌迟。”军士领旨,专等午时三刻开刀,此时把丁山魂灵吓散。不知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樊梨花诰封极品 薛丁山拜上寒江
适才所言,将薛丁山绑上法场,专等午时三刻开刀。这边有仙童、金定各抱一子,营前活祭,抱头大哭,各诉前情。丁山哭道:“二位妻呵,我薛丁山前世做了昧心事,罚我今生颠颠倒倒。事出无心弑父,凌迟之罪难逃。我死之后,须要孝顺婆婆,抚养孩儿,长大成人,与祖父争气。”二妻哭道:“樊家妹妹二次救你,你倒三次休弃,所以有这样大祸。”丁山说:“二位妻呵!我今悔之已晚,不要埋怨我了。”二妻将一杯酒送上,说:“你吃一杯,以尽夫妻之情。”丁山含泪饮了。金莲也来祭兄,同了窦一虎营前活祭,也有一番言语。众将文武,见龙颜大怒,不敢驾前保奏,呆呆相视。内中闪出程咬金,俯伏驾前奏道:“老臣想西番未平,逆谋未除,倘斩丁山,苏宝同复起兵来,谁能敌之?丁山虽是不孝,罪不容诛。目下用人之际,臣保他将功折罪。若破番兵,非寒江关樊梨花不可,此人足智多谋,更有仙术。伏望吾王权赦丁山死罪,贬为庶人。令他步行,青衣小帽,到寒江关请樊梨花出兵到来,万事皆休。若不能请到,再行治罪。望乞圣裁。”天子听奏,说:“老王伯所见不差。”“是,领旨。”正当午时,合家老幼啼哭活祭,只见老将走出来,恐是催斩,吓得众人魂消胆震。刀斧手正要动手,老将连叫:“刀下留人。奉朝廷旨意,权赦丁山,贬为庶人。青衣小帽,不许骑马,步到寒江关,请到樊小姐出兵,赦汝的死罪。刀斧手放绑。”丁山山呼万岁,谢了皇恩,合家老小欢喜,都来拜谢,说:“若无老千岁保奏,丁山则性命不保。”
丁山死中得活,更换了青衣小帽,别了众人。一路步行,直往寒江关。
再言程咬金复旨,将情细奏:“梨花二次功绩,愿王封赠他,重起威风。”
天子准奏,御笔封赠,旨下:樊梨花有功于国,封威宁侯大将军之职,钦赐凤冠一顶,蟒袍一领,玉带一条。打发天使飞马前去,天使领旨而去。
再言寒江关樊梨花,善知阴阳,早已知道,等候诏至。这日有探子报进,说:“圣旨到,快设香案。”天使开读已毕,樊梨花在香案前谢恩。方知官封侯爵,满心大悦。送出天使回转,众将俱来恭贺。重起威风,日日教场操演,以备西征。
不表樊梨花之事,再言丁山在路,渴饮饥餐,凄风冷雨,艰苦异常。走得脚酸腿疼,叫声:“天呵!我薛丁山命好苦。樊梨花这贱人,犯了许多恶迹,誓不与他成亲,把他三次休弃。他怀恨在心,此去请他,谅必不从。虽然怪我,已经奉旨请他,不敢违旨。”算计已定,不一日早到关前。身上穿了青衣小帽,无颜问人,伸伸缩缩。看天色要晚,说不得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之面。只得含着羞耻,把头上罗帕一整,身上布衫一理:“我官职虽然削去,官体犹存。”摇摇摆摆,进了关门,大模大样,叫道:“门官,与我通报夫人、小姐,说薛世子要见。”那门官听得,走过去一看,说:“你是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丁山说:“我是薛世子,要见夫人、小姐。”门官说:“你云薛世子,如今在那里?吾好去报。”丁山说:“在下便是。”门官说:“唗!放你娘的屁!薛世子同元帅前来征西,好不威风。看你这人狗头狗脑,假冒来的。禀了中军,打你半死才好,与我走你娘的路。”丁山听了,满面羞惭。也怪不得门官,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只得忙陪笑脸上前说道:“门官,我真是薛世子,假不来的。因犯罪,朝廷削去官职,除了兵权,贬为庶人,前来求见。”门官说:“你原就是薛世子,犯法削职,令人快活。你可为忘恩负义之人,小姐救你两次性命,你三次休他。今来求见,有何话说?”丁山叫声:“大哥,不瞒你说,只为我犯了剐罪,亏得程千岁保奏,奉旨前来,请樊小姐破番邦,将功折罪。相烦与我通报一声。”
门官听了“奉旨”二字,不敢耽搁,禀知外中军。中军连忙传令,里面走出女中军,问道:“何人传声?”外中军说:“薛世子奉旨前来,请千岁爷出兵。故此传报。”女中军道:“且站着,待我通报。”进内衙禀知樊梨花。梨花听了,恨声不绝道:“你传话对他说,千岁亲奉圣旨,官封侯爵,永镇寒江,要操演人马,不得功夫接见。既然圣旨要我出兵,拿凭据来看。”
女中军领命,出了私衙,叫一声:“外中军过来,千岁说:“既然如此,可有凭据?’”外中军、门官说了,丁山听见呆了,前日性急,不曾奏过。凭据全无,如何请得动他?今番空回,性命难保。只得硬了头皮,又要开言。
只听三声炮响,就封了门。门军说:“薛世子,封门了,外面去,有话明日再禀。”丁山听了,只得回饭店安宿一宵,夜中想起樊梨花,当日十分爱我,故此弑父杀兄,献关招亲。待我明日细告前情,他必然怜念,决是去的。思想一夜不表。
次日天未明,丁山早早抽身,梳洗已毕,穿好衣服,来到辕门。只见大小三军,明盔亮甲,排齐队伍,伺候辕门。只听得三吹三打,三声炮响,大开辕门。内中传令:大小三军起马,往教场操演。那外面答应如雷,人人上马,一队一队,向前而行。后面许多执事,半朝銮驾,前呼后拥,樊梨花坐了花鬃马,头戴御赐凤冠,身穿蟒袍,腰束玉带,足登小乌靴,威风凛凛。
丁山不敢上前去禀,掩掩缩缩,满面无颜。却被小姐看见,说:“中军官过来,问那青衣小帽是什么人,闯我道子,莫非奸细?与我绑入教场究问。”
八人牌官,一齐答应,将丁山捆绑,带往教场。
梨花来到教场,三声炮响,大小三军分立两旁,一齐跪下。小姐下了马,升了演武厅,坐在金交骑。众将打躬,分立两旁。攀梨花传令带奸细过来。
牌官答应,即将丁山放在案前。丁山吓得魂不附体,爬起身来,立而不跪。
梨花大怒,喝道:“你这奸细,见本侯倔强不跪!”丁山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肯低头拜妇人?我奉旨前来,你反面无情,不认得我么?”梨花说:“原来你就是忘恩负义的畜生!既说奉旨前来,圣旨在那里?好设香案开读。”丁山无言可答。梨花说:“一派胡言。女兵们把这畜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