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上面发布了命令,在王国境内所有的森林和荒野进行一次大狩猎。这次
狩猎规模之大,连年纪最大的居民也记不得过去是否曾经有过。成千上万的居民参
加了这次围猎,打死了大群的野牛、雄鹿、野猪和各种各样小动物。树林里熏内忧
熏了好几个礼拜,好几个月。肉熏好以后就送到各大城镇去,再从那里送到普洛茨
克的仓库里。显然这种贮藏品是为大军准备的。玛茨科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因为
每当威托特准备大规模远征立陶宛的时候,总要下令进行大规模的狩猎。
还有种种别的迹象。例如:从日耳曼人那里有大批农夫越过边境逃到波兰和玛
佐夫舍来了。出现在波格丹涅茨附近一带的主要是从西里西亚来的日耳曼骑士的臣
民。这种逃亡状况到处都有,特别是逃往玛佐夫舍。
在玛佐夫舍的斯比荷夫去经营产业的捷克人,这时候派来了十来个从普鲁士逃
到他那里的玛朱尔人。一他们恳求参加“步兵”去打仗。因为“他们受尽十字军骑
士的迫害,恨造了十字军骑士,一定要报这个仇”。他们也讲到普鲁士境内边界上
的某此村子几乎逃亡一空,因为农夫们都带着他们的家眷越过边界逃到玛佐夫舍公
国来了。十字军骑士把那些追捕到的逃亡者绞死,却阻止不了这此不幸的人继续逃
亡。许多人都宁死不屈,不愿在可怕的日耳曼人奴役下生活。整个国家都充满了普
鲁士来的“老乞丐和乐奴”。大家都涌向克拉科夫去。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不
但从革但斯克、玛尔堡和托纶涅,还从遥远的克罗列夫扎(哥尼斯堡)和所有的普
鲁十城市、所有的骑士团驻地纷纷涌来。其中不但有乞丐,也有圣堂工友,教堂下
级职员,风琴手和其他一些教堂人员,甚至有教士和神甫。
大家都认为这些乞丐等人就是消息的传布者,可以从他们那里了解普鲁上的一
切情形,比如关于战争的准备状况,城堡的防御工事,守军、雇佣兵和来往宾客等
等消息。
他们都在密谈着,省城的“伏叶伏大”以及克拉科夫的枢密院大臣们如何同他
们一起在密室里待了整整几个钟头,听他们谈话,把他们的话记录下来。他们有些
人还偷偷地溜回普鲁士去,然后又到王国这边来。
克拉科夫谣传着,国王和大臣们从这些难民口中获得消息,知道十字军骑士团
所采取的每一项步骤。
在玛尔堡情形却正相反。一个从这个首都逃亡出来的教士,在康涅茨波尔那些
领主那边逗留了一会儿,告诉他们说,大团长乌尔里西和十字军骑士团的其他骑士
都并不急于获得波兰的消息,因为他们相信整个王国经不起一击,就会永远屈服和
完蛋,“连痕迹也不留”。这个逃亡者于是把大团长在玛尔堡的宴会上说过的话重
述了一遍:“他们人愈多,普鲁士的羊皮外衣就愈便宜。”因此十字军骑士团高高
兴兴和自我陶醉地在作准备,确信他们自己的力量,并且确信连遥远的一些王国也
会来支援他们。
但是尽管有了这些迹象、准备和努力。战争还是不像人们所愿望的那样来得很
快。波格丹涅茨的少主人也渴望着战争。他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他渴求声名和
战斗。一天天的拖延变成了他的负担。他常常责备他的叔父,仿佛战或和都取决于
这位老骑士似的。
“您说过一定会有战争,”他说。“可现在呢,连个影子都没有。”
玛茨科答道:
“虽说你是个聪明人,可还不够聪明!你没有看见情势的发展么?”
“可是万一国王在最后关头却和他们达成协议呢?听说他并不希望有战争。”
“他不希望有战争,但是下面这些话不是他本人说的是谁说的呢:‘如果我听
任德列兹邓科给人家占领左,我就不做国王,’可是日耳曼人一直占据着德列兹邓
科,直到如今还占据着那个地方。嗨!国王是不愿意叫天主教徒流血的。但是那些
非常明智而且很知道波兰王国在力量上占优势的贵族正在把日耳曼人逼得走投无路。
我告诉你,如果没有德列兹邓科,也会另有借口的。”
“据我所知,德列兹邓科还是被康拉德大团长占去的,而他却是害怕国王的。”
“他害怕,是因为他比别人更了解波兰人的力量。但那是因为他无法制止骑士
团的贪心。在克拉科夫,人们告诉我:德列兹邓科的领主老封·奥斯特,在十字军
骑士占领了新马克的时候,以臣仆身份向国王进行过臣服宣誓,因为那块产业自古
以来就属于波兰。因此他希望这块土地留在波兰的版图里。但是十字军骑士邀请他
到玛尔堡去。他们请他喝酒,然后从他那里骗取了他出卖德列兹邓科的信。于是那
笔交易实在叫国王忍无可忍了。”
“真的,那确实够叫他忍无可忍的了!”兹皮希科喊道。
但是玛茨科说:
“但是这正如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所说:‘德列兹邓科不过是使得瞎子摔倒
的一块绊脚石罢了。’”
“不过如果日耳曼人打算放弃德列兹邓科的话,那又怎样呢?”
“那又会另有一块绊脚石。但是没有一个十字军骑士会放弃他已经吞下了肚的
东西,除非你从他的五脏六腑里掏出来,愿天主让我们不久就可以这样做。”
“不!”兹皮希科热烈地嚷道。“康拉德也许会放弃,可乌尔里西决不会放弃。
他是一个真正的、无瑕可击的骑士,但他非常暴躁。”
他们就这样交谈着,而各种事态的发展,却像一块石头被过路人的脚一踢,沿
着一条小路向山坡下直滚,一落下悬崖,动力便越是增加。
消息像打雷似的突然传遍全国,说是十字军骑士已经攻击并且占领了老波兰的
山托克城堡,那地方原来是抵押给约翰骑士团的。
当波兰的使者们来祝贺乌尔里西荣膺大团长的时候,他故意离开了玛尔堡,并
且指示他朝廷中的官员们说,凡与国王和波兰的一切交往,都必须用日耳曼文,不
得用拉丁文。这可以说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克拉科夫的贵族秘密地准备着战争。他们知道乌尔里西会公开宣战,而且会轻
率地和非常鲁莽地发动战争;从波兰民族的观点来看,虽说当年骑士团胜于今日,
当年波兰王国也小于现时,但乌尔里西的先辈可没有像他这样轻举妄动的。
可是骑士团里有一些比较不急躁的高级教士们,却比乌尔里西更狡猾,而且深
知威托特的为人,他们想用礼物和奉承来把他拉到他们那一边去。他们用尽了罗马
的恺撒时代才有的各种各样办法,那时候人们为了那些活着的恺撒造了圣堂和祭坛
表示尊敬。
十字军骑士团的使者们卑躬屈节地向亚该老的总督'注'说:
“骑士团有两个恩人。第一个是天主,第二个是威托特。因此威托特的每一句
话和每个愿望,对于十字军骑士说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他们请求威托特来凋停德列兹邓科事件;他们认为,威托特对国王的劝告会引
起他们彼此不和,会使他们的友谊破裂,即使不是永久破裂,至少也是长时期的破
裂。但是国王的大臣们知道玛尔堡所进行的勾当。因此国王也挑选威托特去作调停
人。
骑士团悔不该挑选他。十字军骑士团中那些自以为了解这位大公爵性格的高级
教士们,实在对他了解得并不够。威托特不但把德列兹邓科判给了波兰,而且他也
了解并且猜想得到事情的发展。他又使时母德人起来反叛,他对骑士团的脸色也愈
来愈难看,他还从富饶的波兰土地上运来兵马和粮食,进行准备。
这种局面一出现,这个大帝国的上上下下都明白,决定性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有一次老玛茨科。兹皮希科和雅金卡正坐在波格丹涅茨的城堡门前,享受着新
鲜空气和暖和的阳光,一个陌生人骑着一匹口吐泡沫的军马突然出现了。他把一个
用杨树和柳枝编成的花环扔到骑士脚旁,喊着:“维奇!维奇!”'注'然后继续向
前飞驰而去。
两个骑士都非常激动地跳了起来。玛茨科的脸上呈现出又庄严又可怕的神情。
兹皮希科奔到城堡里去吩咐侍从把“维奇”再往前传。然后他回到门口,双眼闪闪
发光,喊道:
“战争!天主终于赐给了战争!战争!”
“这样一场人心所向的战争,我们从来还没有经历过呢,”玛茨科严肃地添了
一句。
他把仆役们喊来,一眨眼工夫,他们就转在主人四周了:
“到瞭望塔上去向四面八方吹号角,再派些人去把村长们召集起来。到马房里
去牵出马来;把马车套上马!快!!”
他话音未落,仆役们就往四处跑开,去执行他的命令了;这并不难,因为一切
都已准备了好些时候了。人手、马匹、武器和粮食都已准备妥帖,只待上马出发,
但兹皮希科在动身之前向玛茨科问道:
“您不打算留在家里么?”
“我?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按照法津,您可以留在家里;您家里己经有个人代替您了,雅金卡和孩子们
也要有个人照应。”
“唔,那么听着。我等这个时刻已经等到头发白了。”
很明显,从他那冷冰冰而坚定的脸色看来,是没有办法劝止他了。再说,尽管
他已经过了七十岁,他还是硬朗得像棵橡树,四肢动作灵活,斧头叫他用力一捏简
直都要叫痛。不过事实上,他一披上全副甲胄,不踩马镫是再也不能一跃而跳上马
身了,话虽如此,许多年轻人,特别是西方那此骑士也办不到。他还拥有超群出众
的骑士本领,邻近一带谁都没有他这样丰富的作战经验。
雅金卡显然也不怕单独留在家。她听了丈夫的话,就走过来吻他的手,说道:
“别担心我,亲爱的兹皮希科,我们的城堡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