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换头术事件”见诸于传单、大字报、红卫兵小报,一下子群情哗然,“打倒陶铸”的呼声甚嚣尘上。
紧接着,1月10日,陈伯达和康生、江青、王力、关锋、戚本禹在接见首都造反派时,再一次发表批判陶铸的讲话。
在陈伯达讲完之后,康生上台说话了。康生惯于“翻老帐”,历数陶铸在一次次路线斗争的“错误”,康生的讲话中,透露了甚为重要的内幕:“陈伯达同志1月4日有关陶铸问题的讲话是我们讨论过的。”“我们”指的是谁呢?不言而喻,指的是江青、陈伯达和他!
面对着陈伯达、江青、康生所发动的“打倒陶铸”的运动,毛泽东如何表态呢?毛泽东讲过两回意思全然不同的“最高指示”。
第一回,是1967年1月8日,毛泽东召集会议,研究打倒陶铸之后,宣传口由谁接替。出席者有陈伯达、江青、王力、关锋、戚本禹、康平铸、胡痴。毛泽东在会上谈及陶铸。这段“最高指示”在当时曾被众多的传单所登载:
陶铸是邓小平介绍到中央来的。当初我说陶铸这个人不老实,邓小平说,陶铸这个人还可以。
陶铸的这个问题,我没有解决了,你们也没有解决得了,红卫兵一起来就解决了。
陶铸夫人曾志看到传单,觉得“当初我说陶铸这个人不老实”,可能是记录者记错了。
她不相信毛泽东会说陶铸“不老实”,猜想是“不老成”,误记了。曾志给毛泽东写了一信,附去传单。毛泽东阅后,在“不老实”三个字下面用铅笔画了一横杠,并打了一个“?”,退曾志。这表明,传单上所载毛泽东的话是确实有的,但“不老实”一句欠妥。
不过,毛泽东在1月8日说那段“最高指示”时,只知道红卫兵打倒了陶铸,并不知道红卫兵的幕后煽动者是陈伯达、江青、康生。
1967年2月10日,毛泽东第二回发布关于陶铸的“最高指示”。这一回,与上一回的意思大不相同。陶铸倒台后,王力于1967年1月8日被毛泽东任命为中共中央宣传组组长(相当于中宣部部长)。据王力回忆,2月10日,他出席了毛泽东召集的常委扩大会议:
参加的常委有:主席、林彪、总理、陈伯达、康生、富春,还有叶帅、江青、我。
会上,主席发火了,骂陈伯达:“你这个陈伯达,你是一个常委打倒一个常委。过去你专门在我和少奇之间进行投机。我和你相处这么多年,不牵涉到你个人,你从来不找我!”
这是当时他讲的最重要的几句。
主席然后骂江青:“你这个江青,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你眼里只有一个人。打倒陶铸,别人都没有事,就是你们两个人干的。我查了记录,别人要不就是没有到,要不就是没说话。陈伯达讲了话,江青插了话。”
主席原来没有看到陈伯达1月4日接见“赴广州专揪王任重革命造反团”代表的讲话记录(中宣部整理)。看到以后,非常不满。一月份陶铸刚被打倒,主席也说了陶铸很多坏话,但不赞成那么打倒。
仅仅隔了一个月,2月10日毛泽东的讲话否定了他1月8日的讲话。毛泽东第二回的讲话,对陈伯达的批评是够厉害的。笔者询问陈伯达,他说,他也还记得毛泽东所说的“一个常委打倒一个常委”的批评。
陈伯达毕竟以“一个常委打倒一个常委”,陶铸倒了。于是,陈伯达也就从“第五号人物”向前迈进了一步,变成仅次于毛泽东、林彪、周恩来的“第四号人物”。这个“小小老百姓”,又一次显露了他的野心!
第三十八章 阎红彦之死
“中央文革”权重一时,组长陈伯达“管得宽”,不仅支持湖北造反派揪王任重,而且过问云南省的“文革”。
阎红彦当时是中共中央西南局书记、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书记兼昆明军区第一政治委员,云南的第一把手。1955年被授予将军衔。
阎红彦在“文革”中的惨死,陈伯达负有一定的责任……阎红彦是陕西安定(今子长)
县人,生于1909年。他16岁便加入中国共产党。
据陈伯达说,1933年,阎红彦在张家口察哈尔抗日同盟工作时,便与他相识。1934年7月,阎红彦受中共上海中央局派遣,前往莫斯科出席共产国际七大,并在苏联学习军事。
翌年回国,担任中国工农红军黄河游击师师长,第三十军军长。
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留守兵团警备第三团团长。
解放战争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三兵团副司令。
解放后,担任过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四川省副省长兼中共重庆市委第一书记。阎红彦引起毛泽东的注意,有两件事:
一件事是关于高岗。
阎红彦早在30年代初,便曾与高岗共事。那时,在陕北临直镇的战斗中,高岗临阵逃脱。作为游击队的总指挥,阎红彦曾给过高岗以留党察看的处分。这样,高岗记仇于阎红彦。
1942年,在延安进行西北历史经验教训总结时,高岗借机整了阎红彦。从此,阎红彦被整得抬不起头来。
1945年,在中共七大,阎红彦向刘少奇反映了高岗的问题,刘少奇把阎红彦的意见记录在案。
这样,当1954年2月,中共七届四中全会对高岗进行批判时,刘少奇说起阎红彦早在9年前就已向中共中央反映了高岗的问题,并从档案中调出阎红彦当年的谈话记录,表明阎红彦的意见完全正确。阎红彦从此在政治上翻身。
1958年3月,毛泽东在成都会议上见到阎红彦,表扬了阎红彦对高岗进行斗争的精神。
1958年冬,阎红彦奉命调往云南,成为那里的第一把手。
阎红彦到云南工作后,又一次受到了毛泽东的赞扬。
那是在1961年5月16日,毛泽东在阎红彦《关于云南弥渡县解散公共食堂的调查报告》上,作了批示:
“阎红彦同志此信写得好。他的调查方法也是好的,普遍与个别相结合。发给各中央局、各省、市、区党委,供参考。”
经毛泽东指示,阎红彦的调查报告印发全国。
“文革”风浪骤起,阎红彦却受到了毛泽东的批评。
那是在1966年8月,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在北京召开。会议讨论由陈伯达起草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亦即“十六条”)阎红彦对“文化大革命”表示“不理解”。阎红彦跟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廖志高说起了自己的“不理解”,廖志高也深有同感。于是,他俩在小组会上,都谈了自己对于“文化大革命”的“不理解”。
这消息很快传到毛泽东的耳朵里。
毛泽东见到中共中央西南局书记李井泉时,问道:“听说,阎红彦、廖志高的思想到现在还不通呢?”
李井泉连忙遮掩道:“他们想通了,想通了!”
这消息又很快传到云南,阎红彦马上成了造反派“炮打”的头号目标。
紧接着,1967年10月阎红彦又去北京出席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会议的矛头指向刘少奇、邓小平。江青、陈伯达召集一些军队高级干部揭发邓小平,阎红彦却站出来为邓小平说话。
于是,康生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点名阎红彦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使阎红彦的处境变得异常艰难。
※ ※ ※
陈伯达一席恶语,伤透了阎红彦的心。
“杀我者,陈伯达、江青也!”阎红彦恨恨地说出了这句话。
阎红彦之死,本来要登在当时给政治局常委看的内部刊物《要事简报》上,陈伯达把消息删去了,说用不着登,算不上是“要事”!
回到云南,阎红彦便处于造反派的猛烈“炮轰”之中。
1967年1月4日,云南省造反派头目黄兆麒准备在昆明检阅台广场召开批判省委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勒令阎红彦到会接受批斗。
为了保护阎红彦,昆明军区司令员秦基伟在当天下午5时,把阎红彦和夫人王腾波秘密送往昆明市郊一个军事要地———小麦峪。
小麦峪离昆明大约20里,那里山势险峻,是一个秘密的军事重地。云南造反派找不到阎红彦,急急上告“中央文革”。
1月8日凌晨1时,中共云南省委办公厅响起北京长途电话。接电话的是中共云南省委副秘书长王甸,一听电话,啊,来头不小:“中央文革”组长陈伯达要找阎红彦!
王甸当然知道阎红彦的秘密行踪,便给小麦峪挂电话。
阎红彦的秘书曹贤桢听说陈伯达来长途电话,不敢怠慢,叫醒了阎红彦,问他接不接电话?
“把电话接过来!”阎红彦翻身下床,拿起了电话耳机。
不一会儿,电话耳机里响起了难懂的福建话。阎红彦实在听不懂。汪东兴正在陈伯达那里,临时由汪东兴充任“翻译”。
陈伯达的话非常刻薄:
“你不要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去见见革命群众嘛!你的命就那么值钱?你没有了命我负责赔你一条命!我可以给立个字据,你不要胆小,不要养尊处优,当老爷当惯了,见不得风雨。斗个一次两次就怕了?十次、八次也不怕!这就是中央的意见!”
阎红彦一听,肺都气炸了,激动地大声道:
“我就不承认你是代表中央讲话!‘文化大革命’这样搞,谁高兴?你们坐在北京,只知道乱发号令,了解不了解下面的情况?你们对云南的经济建设怎么看?对边疆怎么看?你们究竟想什么?把地方领导机关搞成这个样子,怎么领导?你们这样干下去,是要出乱子的!”
陈伯达大骂阎红彦“顽固”,他说:
“中央‘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写得明明白白的嘛,你还怕出乱子?要依靠群众自己解放自己,靠毛泽东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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