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到爸爸这儿来!“
玛莎一脸惨白,浑身打抖,走到伊凡。 库兹米奇跟前,跪下去,叩头着地。 老司令给她划了三次十字,然后把她扶起来,吻了她一下,用梗塞的嗓音对她说:“好,玛莎!祝你幸福。 祷告上帝吧!他不会把你遗弃的。 如果你找到了一个好人,上帝赐你恩爱幸福。 要象我跟华西里莎。 叶戈洛夫娜一样生活。 好,别了,玛莎!华西里莎。 叶戈洛夫娜!赶快带她走。”(玛莎扑过去抱住他脖子,号啕痛哭。)
“我们也来个吻别吧!”司令夫人哭着说,“永别了,我的伊凡。 库兹米奇!如果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请原谅我吧!”
“别了,别了,老妈妈!”司令说,拥抱他的老伴,“好,够了,走吧!回家去吧!假如还来得及,就给玛莎穿上长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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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司令夫人把女儿带走了。 我目送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远去。 她回过脸向我点点头。 这时,伊凡。 库兹米奇向我们转过身来,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敌人身上去了。 叛匪们骑马聚集在一处,围着他们的首领,突然全都下马。“现在,咱们要稳住,”司令说,“他们要进攻了……”正在这时,爆发了一阵尖叫声和吆喝声。 叛匪们向要塞跑过来。 我们的大炮装上了霰弹。 司令等他们跑到最近的距离,突然放一炮。 霰弹正好落进人群的中间。 叛匪们向两边散开,后退。 那个首领一人守在前头……他挥舞着军刀,似乎费劲地给他们打气壮胆……尖叫声和吆喝声停止不一会儿,接着又重新爆发。“听着!
弟兄们!“司令说,”打开大门,击鼓!弟兄们!冲呀!跟我来!“
司令、伊凡。 伊格纳季奇和我一下子就跳到了城墙外面。被吓破了胆的驻防军士兵却没有动弹。“弟兄们!
你们站着干什么?“伊凡。 库兹米奇大叫,”死就死!要象个军人样子!“
这一瞬间叛匪们冲上来了,攻进了要塞。 鼓声停了。 士兵们扔下了枪。 我被冲撞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可我挺起来,又被叛匪们拥挤着一同进了要塞。 司令头部受伤,一伙暴徒团团围住。 他们要他交出钥匙。 我要冲过去帮他,但被几个蛮悍的哥萨克抓住,拿根带子将我捆绑,说道:“回头够你受的,胆敢反抗皇上!”我们被沿街拖着走。 居民纷纷从屋里出来,手捧面包和盐。教堂里敲起了钟。忽然,人群中大喊大叫。在广场上皇帝等着带俘虏并接受大家的宣誓。人民涌向广场,我们也被驱赶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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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加乔夫坐在司令家的台阶上的一把圈椅里。 他身穿镶金边的火红哥萨克长袍,金穗貂皮高帽压齐他眉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哥萨克头目们围着他。 盖拉西姆神父面色苍白,周身发抖,站在台阶上,手拿一个十字架,看样子,为即将被处决的人默默地向首领求情。很快在广场上竖起了绞架。 当我们走近时,一些巴什基尔人轰开群众,把我们押着来到普加乔夫跟前。 钟声停了,死一样的沉寂。“谁是要塞司令?”冒充的皇帝问。我们的军曹从人群中走出来,指着伊凡。 库兹米奇。 普加乔夫威严地望着老头,对他说:“你为什么胆敢反抗我,反抗你的皇上?”
因受伤而气力不支的司令,挺住浑身的最后力量坚定地回答:“你不是我的皇上,你是冒充的,你是贼!
你听见了吗?“
普加乔夫阴沉地皱紧眉头,把手里的白手绢一挥。 几个哥萨克抓住年迈的上尉,把他往绞架那边拖过去。 绞架的横梁上骑着一个残疾的巴什基尔人,就是昨晚被我们审问的那一个。 他手里拿着绞索。 过了几分钟,我看到可怜的伊凡。库兹米奇已经被吊在半空中了。 这时伊凡。 伊格纳季奇又被押到普加乔夫面前。“宣誓吧!”普加乔夫对他说,“我命令你向皇上彼得。 费多洛维奇宣誓效忠!”
“你不是我们的皇上,”伊凡。 伊格纳季奇回答,重复上尉刚才说的话,“你这条野汉子,是贼,是冒充的狗皇帝。”
普加乔夫又挥动了一下手帕,善良的中尉便被挂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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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长官旁边了。轮到我了。 我大胆地望着普加乔夫,我准备把两位慷慨就义的同伴的话重复一遍。这时候,令我出乎意外地惊诧,在叛徒的头目中间,我突然发现了希瓦卜林。 他头发被剃成一个圈,身穿哥萨克长袍。 他走到普加乔夫身边,贴近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吊死他!”普加乔夫说,对我看也不看一眼。我脖子被套上了绞索。 我默默念着祷告,向上帝衷心忏悔我的一切罪过,祈求上帝拯救所有我心爱的人。 我被拖到了绞架下面。“不要怕!”那伙刽子手对我连连念叨着,很可能他们是真心实意给我打气斗胆。 突然,听到一声喊叫:“住手!该死的!等一等!……”刽子手停住了。 我一看:匍匐在普加乔夫脚下的是沙威里奇。“亲爱的父王!”我那可怜的管教人说,“吊死少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放了他吧!
救了他,你会得到一笔赎金的。 倘若为了杀一儆百,那么,你就吊死我这个老头子算了!“普加乔夫打了个手势,他们立刻把绞索解掉,把我放开了。”我们的父王饶恕你了。“他们对我说。 这会儿,我不能够说,我为自己得救了而高兴,不过,我也不会说,我很失望,因为得救了。 当时我的感情过于混乱。我又被带到冒充的皇帝面前,他们按着我下跪。 普加乔夫伸出他青筋鼓鼓的手,”吻他的手!吻他的手!“周围的人对我说。 但是,我宁愿接受最可怕的酷刑,也不愿遭受这卑贱的屈辱。”彼得。 安德列伊奇少爷!“沙威里奇轻轻对我说,站在我背后,推了推我。”别犟!那又算什么呢?吐口唾沫,再吻吻那个坏……(呸!)吻他的手吧!“我一动也没有动。 普加乔夫放下手,冷笑一声,说道:”看起来,你少爷快活得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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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了。 扶起他来吧!“我被扶起来,让我自由行动。 我便开始观看这出可怕的悲剧继续表演。居民开始宣誓。他们一个接一个走上前,吻吻十字架,然后向冒充的皇帝行礼。 驻防军士兵也站在那儿。 连里的裁缝用他的钝剪刀剪掉他们的发辫。 他们抖落碎头发,走上前吻普加乔夫的手,他便宣布赦免他们,收留他们入伙。 这些的事一共做了大概三个小时。终于普加乔夫从围椅里站起身,从台阶上走下来,哥萨克头目们前呼后拥。 牵来了一匹安上了富丽的鞍鞯的白马给他。 两名哥萨克把他搀扶上马。 他向盖拉西姆神父宣布,要到他家里去吃午饭。 这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叫声。几个强盗把华西里莎。 叶戈洛夫娜拖到台阶上,她披头散发,一身扒得精光。 她的马甲被一个暴徒已经穿在自己的身上了。 其他几个抬的抬箱子,拿的拿棉被,还有衣服、碗盏以及一切日用杂物全被劫走。”各位老总!“可怜的老太太喊道,”让我灵魂安息吧!
亲爱的老爷子!
把我带到伊凡。 库兹米奇那儿去吧!“突然她抬头一望,见吊在半空的是她老伴。”吸血鬼!“她愤怒地大叫,”你们竟敢这样对待他!
我的亲人,伊凡。 库兹米奇!你这个勇敢的士兵的首领,普鲁士的军刀不敢碰你,土耳其的枪弹也不能伤你,在光荣的战斗中你没有牺牲,却惨死在逃犯手里!“”别让这老妖婆再叫了!“普加乔夫说。 一个年轻的哥萨克一刀砍在她头上。 她倒在台阶上,死了。 普加乔夫骑马走了,民众随着他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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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比鞑靼人还要坏。谚语
广场空了。只有我还站在原地,思想理不出个头绪来,一连串如此恐怖的印象把我的脑子搅得一蹋糊涂。最使我焦虑的是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的下落不明。 她去了哪里?
发生了什么事?
她躲起来了吗?
藏身之处可靠吗?
……
我忧心忡忡,走进了司令的屋子里……里头一扫光。椅子、桌子、箱子被打得稀巴烂,瓷器被打得粉碎,细软也被抢劫一空。 我爬上了通她闺房的小楼梯。 今生第一次走进了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的闺房。她的床已经被强盗们翻得乱七八糟。柜子被打破了,里头的东西被掏空。 在空空的神龛前一盏神灯还燃着。 窗框之间挂一面镜子,尚完好无缺……这间朴素的处女的闺房的主人到哪里去了呢?在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设想她已经落入强盗的魔口……我的心绞得痛……我哭了,揪心地哭了,高声呼唤我心上的姑娘的名字……
这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巴拉莎从大柜后面走出来,一脸惨白,浑身发抖。“唉!彼得。 安德列伊奇!”她说,她惊恐地抬起手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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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落到这步田地,差点没把我吓死!”
“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哪里去了?”我急切地问,“她怎么样了?”
“小姐还活着,”巴拉莎答,“她躲在阿库琳娜。 潘菲诺夫娜家里。”
“在神父太太家里!”我惊恐地咆哮起来,“我天呀!
普加乔夫正在那儿……“
我冲出房间,很快到了街上,朝神父家慌忙飞跑,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那边传来吆喝声、笑声和歌声……普加乔夫同他的同伙正在饮酒作乐。尾随着巴拉莎我也跑来了。我打发她悄悄地请阿库琳娜。 潘菲洛夫娜出来一下。 只等了一会儿,神父太太就到了门厅里我的跟前,手里捧一只空酒壶。“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告诉我玛利亚。 伊凡诺夫娜在哪儿?”我问她,心中十分不安。“她躺在我床上,我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