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以后,日同殊论,苍梧之衰德既彰,群小之奸慝弥广,下盈其毒,上不可依。时长王并见诛锄,公卿如蹈虎尾,众人翕翕,莫不注仰于王。厢阁诸人,同谋异志,王心不从利,忠不背本,执周天赐而斩之,以距王宜与等,遣司马孙谦归款朝廷。王若欲拟非觊,宁当如此乎?其可明八也。
又是年五月以后,道路皆谓阮佃夫等欲潜图宫禁,因兵北袭,而黄回、高道庆等传构其事,武人奖乱,更相恐胁。至六月而京师征赋车徒,将讲众北垒,都鄙疑骇,佥言衅作。垣祗祖因民情嚣荡,扬声北奔,绐辞惑众,穷乱极祸。会州人自都还,说:“掖门已闭,殊不知台中安不?”王既素籍异论,谓为信然,收率疲弱,志在投散,冰炭在怀,但恐迟后。何图兵以顺出,翻为逆动乎?夫往来之人,喧哗幻惑,皆出辇毂,非从徐州起也。且台以六月晦夜无何呼北兵已至,皆登陴抽刃,而硃方七月朔犹缓带从容,其晚闻京都变乱,始乃鸠兵简甲耳。王岂先造祸哉!其可明九也。
王闻京室有难,坐不安,食不甘,言及太后,未尝不交巾掩泣。又临危之际,抚楹而叹曰:“吾恐三才于斯绝矣。”兹岂不诚在本朝,以天下为忧乎?自非深忠远概,孰能身灭之不恤,独眷眷国家安危哉?其可明十也。
夫王起兵之日,止在匡救昏难,放殛奸盗,非它故也。请较言之。当时君臣之道,治乱云何?杨运长、阮佃夫为有罪邪?为无罪邪?若其无罪,何故为戮?若其有罪,讨之何辜?王岂不知君亲之无将乎?顾以救火之家,岂遑先白丈人,非不恭也,徒以运属陵丧,智力无所用之,蹉跌倾覆,此乃时也,岂谓反乎?果然今日王亡,明日宋亡,王何负于社稷,何愧于天下哉!
臣闻武王克商,未及下车,而封王子之墓;汉高定天下,过大梁,蹑燕、代,修信陵之祀,存望诸之裔;晋世受命,亦追王凌之冤,而诏其孙为郎。夫比干,殷辛之罪人也;无忌,魏之疑臣也;乐毅,燕之逃将也;彦云,齐之贼而晋害也。适逢圣明之君,革运创制,昭功诚,荡嫌怨,清议以天下之善也。或殊世而相明,故四贤咸济其令问,三后驰光于万叶,君子荣其辉,小人服其义。
今陛下尊英雄之高轨,振逸世之奇声,何至仍衰世之异议,以掩贤人之名哉!若王之中外不明,终始慆德,臣惧方今之人,不复为善矣。且世之兴衰,何代无有,今齐苗裔万世之后,其能无污隆乎?苟前良可废,何以劝后之能者。伏愿上同周、汉、西晋之如彼,下为来胤垂范之如此。傥能降明诏,笺枉道,使往王得洗谤议,拯冥魂,赐以王礼反葬,则民之从义,犹若回风之卷草也。臣闻鹳鸣皋垤,则降阴吐雨;腾蛇耸跃,而沈云郁冥。但伤臣言轻落毛,身如横芥,神高听邈,终焉莫省,直欲内不负心,庶将来知王之意耳。
又不省。至今上即位,乃下诏曰:“宋建平王刘景素,名父之子,少敦清尚。虽末路失图,而原心有本。年流运改,宜弘优泽,可听以王礼还葬旧墓。”
晋熙王昶,字休道,文帝第九子也。元嘉二十二年,年十岁,封义阳王,食邑二千户。二十七年,为辅国将军、南彭城、下邳二郡太守。元凶弑立,加散骑常侍。世祖践祚,迁太常,出为东中郎将、会稽太守,寻监会稽、东阳、临海、永嘉、新安五郡诸军事。孝建元年,立东扬州,拜昶为刺史,东中郎将如故,进号后将军。
大明元年,征为秘书监,领骁骑将军,加散骑常侍,迁中军将军、南彭城、下邳二郡太守。又出为都督江州、郢州之西阳、豫州之新蔡、晋熙三郡诸军事、前将军、江州刺史。三年,征为护军将军,给鼓吹一部,增邑千户。转中书令,中军将军,寻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太常。从世祖南巡,坐斥皇太后龙舟,免开府,寻又以加授。前废帝即位,出为使持节、都督徐、兗、南兗、青、冀、幽六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征北将军、徐州刺史,加散骑常侍,开府如故。
昶轻吵褊急,不能祗事世祖,大明中常被嫌责;民间喧然,常云昶当有异志。永光、景和中,此声转甚。废帝既诛群公,弥纵狂悖,常语左右曰:“我即大位来,遂未尝戒严,使人邑邑。”江夏王义恭诛后,昶表入朝,遣典签蘧法生衔使。帝谓法生曰:“义阳与太宰谋反,我正欲讨之,今知求还,甚善。”又屡诘问法生:“义阳谋反,何故不启?”法生惧祸,叛走还彭城。帝因此北讨,亲率众过江。法生既至,昶即聚众起兵。统内诸郡,并不受命,斩昶使。将佐文武,悉怀异心。昶知其不捷,乃夜与数十骑开门北奔索虏,弃母妻,唯携爱妾一人,作丈夫服,亦骑马自随。昶家还都,二妾各生一子。时太宗已即位,名长者曰思远,小者曰怀远,寻并卒。追封怀远为池阳县侯,食邑千户。
泰始六年,以第六皇子燮字仲绥继昶,改昶封为晋熙王。燮袭爵,食邑三千户。太宗既以燮继昶,乃下诏曰:“夫虎狼护子,猴猨负孙,毒性薄情,亦有仁爱,故识念气类,尚均群品,况在人伦,可忘天属。晋熙太妃谢氏,沈刻无亲,物理罕比,征北公虽孝道无替,而遭此不慈,自少及长,阙恩鞠之囗,乃至休否莫关,寒温不访,晨昏屏塞,定省靡因。事无违忤,动致诮责,毒句发口,人所难闻,加恶备苦,过于仇隙,遂事愤于宗姻,义伤于行路。公故妃郗氏,妇礼无违,逢此严酷,遂以忧卒,用夭盛年。又谢氏食则丰珍,衣则文丽,奉己之余,播覃群下;而诸孙纩不温体,食不充饥,付于姆妳之手,纵以任军之路。遇其所生,弃若粪土,繿缕比于重囚,穷困过于下使。诚皇规方远,沙塞将一,公修短不讳,亦难豫图。兼妾女累弱,一第领主,防闲之道,人理斯急。朕所以诏第六子燮奉公为胤,欲以毗整一门,为公继绍。但谢氏待骨肉至亲,尚相弃蔑,况以义合,免苦为难。患萌防渐,危机须断,便可还其本家,削绝蕃秩。”先是,改谢氏为射氏。
时主幼时艰,宗室寡弱。元徽元年,燮年四岁,以为使持节、监郢州、豫州之西阳、司州之义阳二郡诸军事、征虏将军、郢州刺史,以黄门郎王奂为长史,总府州之任。明年,太尉、江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举兵逼朝廷,燮遣中兵参军冯景祖袭寻阳,休范留中兵参军毛惠连、州别驾程罕之居守,开门诣景祖降。进燮号安西将军,加督江州诸军事,复昶所生谢氏为晋熙国太妃。四年,又进燮镇西将军,加鼓吹一部。
顺帝即位,征为使持节、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抚军将军、扬州刺史。先是,齐世子为燮安西长史,行府州事,时亦被征为左卫将军,与燮俱下。会荆州刺史沈攸之举兵反,世子因奉燮镇寻阳之盆城,据中流,为内外形援。攸之平,燮还京邑。齐王为南徐州,燮解督南徐,进督南豫、江州诸军事,进号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迁司徒。齐受禅,解司徒,降封阴安县侯,食邑千五百户。谋反,赐死。
始安王休仁,文帝第十二子也。元嘉二十九年,年十岁,立为建安王,食邑二千户。孝建三年,为秘书监,领步兵校尉。寻都督南兗、徐二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南兗州刺史。大明元年,入为侍中,领右军将军。四年,出为湘州刺史,加散骑常侍,加号平南将军。八年,迁使持节、督江州、南豫州之晋熙、新蔡、郢州之西阳三郡诸军事、安南将军、江州刺史。未拜,徙为散骑常侍、太常,又不拜。仍为护军将军,常侍如故。
前废帝永光元年,迁领军将军。常侍如故。景和元年,又迁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未之任,留为散骑常侍、护军将军,又加特进、左光禄大夫,给鼓吹一部。
时废帝狂悖无道,诛害群公,忌惮诸父,并囚之殿内,殴捶凌曳,无复人理。休仁及太宗、山阳王休祐,形体并肥壮,帝乃以竹笼盛而称之,以太宗尤肥,号为“猪王”,号休仁为“杀王”,休祐为“贼王”。以三王年长,尤所畏惮,故常录以自近,不离左右。东海王祎凡劣,号为“驴王”,桂阳王休范、巴陵王休若年少,故并得从容。尝以木槽盛饭,内诸杂食,搅令和合,掘地为坑阱,实之以泥水,裸太宗内坑中,和槽食置前,令太宗以口就槽中食,用之为欢笑。欲害太宗及休仁、休祐前后以十数,休仁多计数,每以笑调佞谀悦之,故得推迁。常于休仁前使左右淫逼休仁所生杨太妃,左右并不得已顺命,以至右卫将军刘道隆,道隆欢以奉旨,尽诸丑状。时廷尉刘矇妾孕,临月,迎入后宫,冀其生男,欲立为太子。太宗尝忤旨,帝怒,乃裸之,缚其手脚,以杖贯手脚内,使人担付太官,曰:“即日屠猪。”休仁笑谓帝曰:“猪今日未应死。”帝问其故,休仁曰:“待皇太子生,杀猪取其肝肺。”帝意乃解,曰:“且付廷尉。”一宿出之。
帝将南游荆、湘二州,明旦欲杀诸父便发。其夕,太宗克定祸难,殒帝于华林园。休仁即日推崇太宗,便执臣礼。明旦,休仁出住东府。时南平,庐陵敬猷兄弟,为废帝所害,犹未殡殓,休仁、休祐同载临之,开帷欢笑,奏鼓吹往反,时人咸非焉。
先是,废帝进休仁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常侍如故。未拜,太宗令书以为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司徒、尚书令、扬州刺史,加班剑二十人,给三望十五乘。时刘道隆为护军,休仁请求解职,曰:“臣不得与此人同朝。”上乃赐道隆死。寻诸方逆命,休仁都督征讨诸军事,增班剑三十人。出据虎槛,进据赭圻。寻领太子太傅,总统诸军,随宜应接。中流平定,休仁之力也。初行,与苏侯神结为兄弟,以求神助。及事平,太宗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