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达无意间透露来一个信息,沈镇长的儿子在入党一事上受挫。他从中发现了大喜过望的机会,沈公子的工作单位是县第一招待所,苏所长正是他的老同学。
第六章
第六章
二
正值沈镇长妇人——中心幼儿园校长病了,孙仲来前去探病,无意间说到与招待所苏所长是老同学关系。沈镇长眼睛一亮,为儿子的入党已跑招待所一次,可现时抱佛脚没起作用,这岂不是天助也?他立时放去镇长的架子与孙仲来攀谈起儿子入党的事。原来,沈公子所在的县府招待所,是县里领导们暂时寄放孩子的地方,孩子学业无成,做领导的老子就把孩子弄到这里挂个名,一是有地方拿工资,再是在这里入党后送到干训班学习,或是应征入伍。入党总得一批批来,沈公子才进去几个月,入党排队就排在了后面。现在干训班马上开招,沈镇长不想让已十五六岁了的儿子耽搁青春,要挤进这一批入学,所以,入党就增加了急切程度也就有了难度。
“是这么回事,好办。”孙仲来满有把握地道。
“那就帮我一把,可急煞我了。”沈镇长一脸急切神容。
沈镇长现在的确急得心焦。他已为儿子谋划好了前程。儿子现在就参加干训班,结业后安排到乡镇上先干一段文书之类的工作,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小部门的负责人,到找媳妇的年龄就稳稳当当地混个副乡级,找个大学生媳妇很简单。二十几岁就有这样的基础,相当老子孤军奋斗到近四十岁的水平,儿子的前途可就无量了。
商定访苏所长的日程,孙仲来说老同学好久没见面正想得慌,沈镇长当场拍板明天就去。孙仲来离去时,沈镇长扔给一条将军烟,推让时,沈镇长批评:“咱是谁和谁?我这里还有一堆烂酒碍事,有机会,让孩子送给你些帮着处理处理。”
孙仲来回到家,仰在沙发里架起二郎腿高兴得失态,随电视节目的旋律一顿一颠和起节拍。妇人在天天不如意的日子里没好心情,翻白眼不满意这妄行架子,孙仲来不在意,反而一板一眼地吩咐泡茶来。妇人骂他这是发哪门子癫,他还是照癫不误,且随电视中嗲声嗲气的流行曲哼起来。他乐上半天过了兴致,打开厨子选出几瓶最好的酒细心擦试。妇人见他又要破费,忍不住发泄不满,问孝敬哪个祖宗去。话太丧气,把他近来少有的好心情冲了,便大光其火:“看不惯就回老家去!”妇人早就过不惯无事可做的囚闷日子,来学校一年多里,时刻眷恋着家里鸡飞狗叫忙忙火火的时光,听到丈夫的话勾起对老家的无尽情思,也勾起在这里受马家欺侮的屈辱,泪水如珠滚滚而下。孙仲来还在气头上,尽着妇人幽幽怨怨地哭,转到院子里。不多时,妇人挎着包裹擦抹着涕泪走出来,孙仲来气愤地喝斥:“你要干什么!”
“俺回家。”妇人抽咽着,“俺早就想回家了,享不了清福,俺是为你吃饭不方便才没回去,俺现在碍着你了,正好回去。俺在这里不好受。”说着,又悲悲切切地哭起来。
孙仲来没料到让妇人如此伤怀,体谅到妇人的心境,平和地劝慰,而妇人执意回去反而安慰他,并嘱咐现时穿的衣服都在衣厨的上档子里,那件涤纶褂子衣兜挣了缝,就先别穿了,她有空来时给拾掇好再穿。孙仲来听得动了情,眼睛潮润了,力劝妇人留下,要想回去看看,过些天一同回去。妇人执意要走,嘱咐他煤球炉子封火时把风门插严,鸡叫两遍时起来换碳。孙仲来拉住妇人的衣服往回拖,妇人来了气:“让俺走,俺小妮子春天里好感冒,俺得回去。”
说起小妮子,孙仲来升上家庭琐事的惆怅。这是他因车祸亡故了的小妹的孩子,妹夫续弦后孩子受虐待,他听说后把孩子接来。既然是他接来的就应由他负责任,可老母亲怕拖累他,就把这个苦命的孩子留在了身边。
“我这就把小妮子接来,行了吧?”
“她奶奶能让接来吗?咱娘在家也怪冷清的。”
“还有二弟一家呢。”
“他叔家?他叔家就知道骂咱娘。”
这是实情,家里老人是得不到弟弟家照顾的。对老人的孝道孙仲来自愧比不上妇人,想到无力料理家事,再说下来凄切之情溢于言表。妇人心疼起男人,自动转回屋里,还是哭泣不已。他晚上发那种激情安慰,她却如具尸体般任凭摆弄,这更让他心里不忍。
天刚亮,沈镇长的二小子就叫开了孙仲来家的门,扛进两箱特酿及大包小包的东西,说他爸爸让去吃早饭,还有事要商量。妇人看到意外收获,又想自己昨天惹出的不高兴甚感惭愧,忙着冲了一碗蛋花。孙仲来办事心切不想喝,妇人还是更逼他喝下去。临到门口,妇人上前来给他理一理上衣皱褶,嘱咐少喝酒多吃菜。他感受着绵绵爱意,连连点头答应。
苏所长家里正有几人闲坐,老同学到来受到热情接见,沈镇长却被冷在了一边。孙仲来作介绍,沈镇长热情地说他们早就认识,可苏所长还是对这个客人热情不起来。应该说,他们半月前认识的,沈镇长来送过礼。
对苏所长来说,沈镇长在他脑子里没半点影像。不能怪贵人多忘事,苏所长官儿虽不大,但因工作单位的特殊,接触的大官小官多如麻,亲朋好友三转两折地介绍来见面的人更是多多,他的大脑超负荷输入,如沈镇长这样的小官儿仅一面之交很难难纳入记忆存储。
为了老同学,苏所长专门设宴招待,并终于记起了沈镇长来过,事情办得一切顺利。为防工作疏漏,苏所长叫来了主管组织工作的下属,让沈公子也来作了认识。辞别到门口时的一个几秒钟的镜头让孙仲来咂舌:沈镇长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少说也有十来张,硬塞到苏所长兜里。苏所长碍于老同学的面子推让,沈书记却说没过二月二总还有点年节味儿的,这是给家里孩子的压岁钱。
以后的一个星期里,被沈镇长催着,孙仲来又跑了一趟,大功告成。其间,沈镇长送来孙家几次东西,少说也价值三四百元,还说若做家具,他有几段揪木快要烂掉尽管拖来用。孙家出现了少有的祥和,妇人开心起来,对丈夫越来越理解伺候得体贴,回家的事只字不提了。
第六章
第六章
三
赵家坪联中没有浓重的硝烟气息,可也不乏跌宕,老师们与牛利众的对立情绪日见尖锐。洪兆武油印练习题要纸墨,牛利众让等几天,几天后洪兆武又索要,李文与徐学勇也要单元考试印试卷。牛利众认为这是合伙给他出难题,很不客气:“我认为,开学没几天,用不着印材料。”
“你认为错了,我们教学需要。”洪兆武毫不相让,另几人七嘴八舌说着印材料的必要。
牛利众在一齐攻击下非常恼火:“我说不印就不印,这里我说了算!”
一阵辩驳,牛利众说学校经济紧张需好紧缩开支时,老师们质问紧缩下钱干什么。牛利众无正当理由答对,只好把嗓门提高八度,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就展开来。李友才也加入到青年们中,反复问学校的收支是否清楚,非要牛利众理帐不可,说赵家坪小联中不是中心中学,所有收支列一张表就清清楚楚。牛利众感到事情并非简单,要印材料只不过是引子,他们一伙一定是策划于密室,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整他的,一气之下便把着险恶用心想把学校搞乱的洪兆武等告到中心中学。
马成祥接到这一状子,不但不给牛利众撑腰,反怪他工作方法不策略激起老师们的情绪,责令他马上回去把老师们安抚好,所需教学用品尽经济能力尽量答复。马成祥对他的质问很干脆:“你们收的学费买一令白纸还不够吗?”
赵元伦由于竹竹花儿的事搅和得心情正欠佳,牛利众来报坏消息惹得他心躁,没好气地道:“你老牛管理水平的确差劲!豆皮大的小事惹出无尽是非,怪不得人家看不起你!”牛利众成了风箱里的老鼠八面受挤,冤声怨气地说节约的钱没进自己腰包。话说得欠科学,赵元伦恶狠狠地沉下脸来默算一下,用的他那点东西比不上自己到局一趟随手扔去的零头,真不值得让牛利众点来说去,赶到高会计那里提来一摞钞票,啪地摔到牛利众面前:“点点,看够不够我用你的那点破烂东西!”牛利众看到这阵势吓得噤若寒蝉。赵元伦黑着脸足有一刻钟不言语,牛利众如掉进黑洞般懵了,大气不敢喘陪着小心静候发落。赵元伦终于缓过神色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的话不好听,但指明你的缺点好让你以后注意。话就这些,听,在你;不听,也在你。”牛利众看到现出转机,结巴着检讨刚才的错误,承认老校长的话句句金玉良言。赵元伦重现出温和,把钱收起来,让先向老师们赔礼,再尽量答复要求,最好大家坐到一起热乎一回,牛利众应下来。赵元伦一眼看穿他的心理,道:“当年韩信甘受跨下之辱,不失为人人敬仰的大丈夫,你不听我的,以后找地方磕头也找不到。”一席话开导得牛利众惭愧,佩服老校长的深谋远虑,连饭都等不及吃回去履行使命了。
第六章
第六章
四
新学期入学,赵元伦就把家属搬到了小学中心机关,他为了回避竹竹花儿不想踏进赵家坪一步,那里的工作全交给了副校长刘六。牛利众的诉怨让他认识到对发迹之地赵家坪联中失之淡漠,想到对问题报以消极态度任其自然以至回避都不现实,竹竹花儿的问题更是不能回避亟待解决的。一番冷静思考,他心中形成了解决问题的策略措施,心情重归平和。各方面的十分必要,促成了他赵家坪之行。
这天,风和日丽,融融春意轻轻呼唤着惺忪的大地,阳和启蛰品物皆春。赵元伦走在了去赵家坪的路上,熟悉的一草一木让他倍感亲切。翻上南岭,又坐在了这制高点上不知坐过多少次的大青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