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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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狗醉了-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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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贩夫走卒的勾当大家没兴趣,王业坤又谈起难处:“这半年里老婆反复让辞职,她开始时让回家种菜卖,后来又让跟上孩子的舅去贩海鲜,上次抖嘴不高兴,去娘家一待就是十来天。唉,这日子不好过呀!”
    “你有打算了?”马晓道。
    “这次是真下了决心要辞职。唉,干了十五六年的老师……”
    “你认为干下去转正的可能性多大?”马晓道。
    “谁知道,上面天天喊提高民师待遇,又是转正,好象越喊越急要来真的了。也难说,共产党从没有一贯到底的政策,朝令夕改很难让人猜透。”
    不愿卖大蒜的老师们想着怎样打发这个无事可干的假期,有人突然提出旅游,大家立时来了谈兴。
    “到深圳看看开发区的风光,嗅嗅那里空气的特殊味儿。”
    建议一提出,有人便说不完的“深圳速度”、“集约型管理”、“开放的海滨浴场”、“贵人大亨们的高级享受桑拿浴”,以及就要在那里开设的当铺及股市等等,如数家珍。
    “夏天里应往气温较低的北方走走。”
    “对啊,去大兴安岭、长白山最好,哪里有价值连城的老山参,稀有动物东北虎……”
    “与虎为伴是对的,”欧阳绛梅道,“老虎比人讲道德,懂得人不伤我我不伤人的道理,比人强十万八千倍了。”有人对此有异议,她道,“没听说吗?有人向一个哲学家请教什么让人最害怕,哲人说,让人最害怕的是人。人现在制造的原子弹可把地球毁灭几十次、几百次;人可抢掠人,人可踩着人的尸体向上爬。”
    “别说这些了,还是说说去哪里旅游吧。”叶梦道。
    “刚才说了,去东北呀。最好带支猎枪……”
    “天池是必去看的,高山之巅碧波万顷。”
    “说不定朝鲜大学生也去游天池,正好交个外籍朋友呀!”
    “不会遇上朝鲜学生的,他们如我们十年前,正饿肚子呢。”
    “漠河是必须去的,在那里可遥望苏联的战火硝烟。”
    这些人谈说得东北乏味儿又谈去物种丰富的西双版纳、去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去美国体验自由民主气息、去埃及领略人文风光、去……火热的谈论把每一个人都吸引了过去,小青年从眼睛里流露出的兴奋,就象这就能启程前往一样。
    “你们说的这些地方都不值得去,”欧阳绛梅清清亮亮地道,“坐上宇宙飞船遨游太空最时髦。”极度的夸张后冷冷地一声笑,“只要有钱,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钱!钱!钱!这里的穷老师温饱都没保障,哪有闲钱去旅游?大家被拉回现实中,个个如一波涌到巅峰的浪倏地摔向低谷,都埋怨她搅了大家的神游。马晓道:“来点实际的,想法帮老王卖几把大蒜吧。”大家的情思又由此转到发财上来,有人说王业坤应眼光放得远些,把大蒜往外运挣大钱。这话一出,引来质问:
    “运到哪里去?用什么交通工具?”
    “运多少去?本金那里出?”
    “能挣多少大钱?”
    被质问的人张口结舌,丧气地说还不如去下煤窑,只要不怕死能受罪,一个假期能挣五六百元。这想法也是不实际的,有人生出高招:“贩走私品去,能挣大钱。”
    “你有走私的能耐就带大伙干去。”
    “贩原子弹最好,一个就挣几千万甚至上亿。”
    大家由此骂起官倒腐败,骂得义愤激昂。欧阳绛梅问:“你们见哪里有官倒,哪里有腐败了?”
    “俯拾即是!”马晓道。
    “你说谁是?”欧阳绛梅问得认真。
    “我们这些人都算腐败分子!”马晓道。
    这句话说得大家惑然,他解释:“我们身为教师,有谁在认真履行老师的职责?各人整天干了些什么?不是腐败是什么?大家用良知衡量一下!”
    三追两究,大家都是不折不扣的腐败分了。有着发财狂想及面对邪恶一腔正气的大家,犹如向客人狂吠的狗被主人一脚踢去,神气消失得无踪无影,沮丧之至。程立达道:“我们不算腐败,人家都早腐败了咱不快点腐败就是不识财务,不顺应社会潮流,阻碍历史发展。”如此阐释,让人情绪更糟。他继续道:“老太太老头儿以他们那个时代的道德观衡量今天,气得吹胡子瞪眼,说明他们不属于这个时代,有的年轻人看着这不行那不中,正是说明了自己被高速发展的社会大潮甩到后面,成落伍的思想老人了。”大家听了,心中滋味难言,马晓尤甚。程立达看到一番高论有效地调动了大家的情绪,得意地打一个漂亮的响指,再来一句:“只有你不腐败,人家都腐败了怎么看你?”
    “是啊,怎么理解这个问题?”大家不由得陷进惆怅困惑的泥淖中。
    还是欧阳绛梅最先从程立达的引导里走出来,捏着嗓子学着虔诚的基督徒祷告的语气道:“主啊,全能的主啊,您给了我们饭吃,您给了我们衣穿,您快把世上的腐败泉给这些还不够十分腐败的可怜的人吧。阿门。”她没有笑,有人也没笑,有些人笑得开怀。
    这几天的热闹里,总让人感到少了点味儿,如痒得难耐又一时挠不到要害处,抑或蓝蓝的夜空里没了星星甚至白天少了太阳,张兆国的小曲儿又飘荡在时时处处时,大家才悟到所缺憾的是什么了,不免有人追问他为何四五天没到校。他道:“家哩活计多哩。”大家是不信的,有不知深浅的人说,听到他被两个学生家长打了的小道消息,张兆国脸色陡变:“谁糟蹋我!”少有的激动,“我在家里忙地哩。”
    “你说过甭干地里的活,每月给老婆三十元二十元的就讨出个高兴来。”
    “光不干也不行,咱心里过意不去。”张兆国又恢复那慢悠悠的腔调,“大上一周的时候,回家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临走才想起园里的眉豆架子,我嘱咐老婆说,光地里的活计就让够累的了,这园里的事就等我下周回来干吧。这不是?上周回家一看,架子早搭起来了。我以为眉豆架搭好了就没什么事了,到临回校才想起一圈粪还得起,又嘱咐老婆,这圈粪她可别再起了,不是女人家干的活。这不?这周回家一看又起出来了。我觉得过意不去,这周才在家里帮老婆忙了点地里的活计。”
    平平淡淡的话出自他口,添了不少韵致,大家听得有味儿,进一步体会到老骚是这个革命大家庭不可少的一分子。
    张兆国来校的当天下午,就有学生家长无端地来寻衅闹事,要打他,原来的小道消息走上了大道,校园里沸沸扬扬地议论起来,一些女老师窃窃说来他对某某女生如何如何。马晓还没全忘组长的责任,到处找领导,书记与校长难以找到,只得向黄其善报告张兆国几遇不测的情况。黄其善工作太忙没时间顾及这样的小事,忠告马晓不要随便猜测一个好同志,况且张兆国还是县级优秀班主任,要相信群众相信党。马晓反复分析这事的重大,黄其善让他找康副主任及政教处。这是不必再找的,马晓早联系过,政教处的殷梧声主任说他无权无暇管。
    “无事生非”的学生家长要求把女儿调出张兆国班,张兆国放出风来,他没本事教好学生,谁的本事大谁就把他的学生统统收去。这样,大能耐的班主任难以找到,学生只好退学了。
    学校教学秩序再混乱,书记与校长也是无心来管的,他们都感到权力危机如狂风搅起的大浪排来。学校中传起“死了黄其善中心中学就不转”的小段子,马成祥一开始没在意,经高会计分析,才体会到其中奥妙,对局势进一步警觉起来。黄其善要干什么?高会计的话他不能不重视,几天的回味似又看清了一个觊觎在身边不知自己轻重的小人,这促使他加快了到镇里、局里的频次与力度,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第八章
    第八章
    三
    赵元伦与到县局取统考试卷的黄其善邂逅,不能放弃这个良机。他意识到,把马成祥大棋上较有力的这一子作“断”处理是时候了,这是削弱对方、补强自己薄味的必要损着。他把黄其善请到饭馆半天长叙,黄其善彻底认识到自己当前的不利处境,所依靠的马成祥本身笈笈可危难保校长之位。马成祥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黄其善感到自己确有被一同扔到垃圾堆的可能。赵元伦特别提及孙仲来的工作能力镇上也不信任,笑哈哈地道:“你们中心中学的一句话很有意思,说‘老黄把手甩,中心中学就停摆’。”从赵元伦嘴里听到此话,黄其善真正体会到自己的伟大,压住心中得意道:“嗨!这是骂我,还有一句更难听,咒我死。”赵元伦郑重地分析:“哪里是咒你,你想想,死了黄其善,中心中学就不转,不正说明中心中学离不开你吗?你的工作能力、群众威信从这儿就看出来了,群众希望你出来收拾残局,天时地利人和让你全占了。”黄其善伟大得飘飘然,不禁回想这一年来自己在实际工作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想到得不到应有地位的冤屈,更想到马成祥对他的气指颐使与不信任——
    马成祥本来把郑培才视为异己,不知为何,又认为郑培才是可靠的自己人。有次他向马成祥说郑培才的劣迹,马成祥居然道:“你老黄办事开始走调了,为闫玉东的一点小恩怨,居然借我的手整人,险些把自己人推到姓孙的那边去,以后少耍这样的小聪明!”当时要解释马成祥都不让。因自己对马晓做工作,文科组出现较稳定的局面,开始马成祥也大加赞赏,可后来了解到马晓的一些言论,却又训上了:“你怎么搞的?看到点现象就把本质掩去,马晓如你说的那样驯服了?”怨尤猜疑神色让人心里发冷。
    只因老师们说了句公道话编出这么两句顺口溜,马成祥更是疑心四起,这几天跑镇跑局,却让他远远靠在一边,前天还说了句让人不知所云的话:“老黄,我们学校的工作就指望你一人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确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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