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儿及儿媳竹竹花儿陪客。叶梦说不喝酒,他便找出高级易拉罐饮料代酒。爸爸的慷慨让两个女儿叫好之余嗔怨:“小叶老师就是好,俺要喝易拉罐你说喝了倒胃,怎么让小叶老师喝就不怕倒胃了?”赵元伦虎起脸来逗一阵女儿,让叶梦给这两个不听话的学生上一课,让她们听听中学生挑吃挑穿行不行。叶梦不会应酬,竹花儿给解围,说等两个小姑子都考了第一,向爸爸说情让她们喝个够。赵元伦乐了:“好哇,你们嫂子的话算数,就等这两个傻闺女考第一了。”叶梦也渐渐被这和和气气的一家人感染得随和插上几句,赵元伦更高兴了,道:“我有小叶老师这么个闺女,让她高级饮料当凉水喝。”小女儿又不满:“原先妈妈说竹花儿姐这里好、那里好,我和姐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竹花儿姐当嫂子了又拿小叶老师比俺,有完没完。”说得委屈嘴撅得老高。妇人进来坐下,望着可爱的姑娘禁不住爱意:“咱要是再有个儿子,说什么也讨小叶子做媳妇。”叶梦的脸立时绯红如朵桃花。一家人都埋怨妇人说话没深浅,赵元伦道:“咱再有个儿子,就是大学生也配不上小叶子啊。”这更让叶梦难堪,两个女儿齐声又责怪爸爸。赵元伦自知错了忙拉开罐饮料推给叶梦。小女儿嘴象刀子:“呀!小叶老师还有大半听,俺快没有了,怎么不给俺?”赵元伦又启一罐给小女儿,似是启顺了手,把跟前的四五罐全启开来推到桌子上,竹花儿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杨泉生正与汪秀哲、宋志林等人喝得痛快。他喊住从门口路过的学生让给再买两瓶酒。他很少与这些人喝酒,今下午到伙房打菜汪秀哲遇上他,随便客套让他去喝酒,宋志林也随后过来招呼同去,杨泉生问怎么没去校长家喝,宋志林说校长今天设专招待叶梦。他们二人说到叶梦被校长单独邀去的神态,让杨泉生忽生出焦躁,想找人随便排遣一下。他想找年轻的同伴们,免不了有倪诚在里面掺和,近来两人在不知觉中似是形成了一种对立心理,尽管两人没发生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他想找马晓却没有找到,便买上一斤猪头肉两瓶大曲来到汪秀哲的宿舍。这里挤了五六人,除汪秀哲外全清一色的民师,都是好酒的低档白干酒客,正用几碗大锅菜做肴对着一桶散装白干喝着,见小青年提酒带肴找上门甚是欢喜。纷纷站起来相迎的酒客们两只眼盯着大曲瓶猪头肉,杨泉生的碗还没放稳,徐元玖就夹上一片塞进干巴巴的嘴里“嗒叭嗒叭”品味起来,徐学勇也二指夹一块肉向嘴里填。宋志林接过瓶子就用牙咬盖子,浓浓的曲香立时飘荡进刺鼻的白干气息中,随即漫得全屋里只有了它甜津津清洌洌的甘醇。几个人同时把鼻子支得高高地用劲嗅嗅,夸好酒,是真大曲。有人说开某某几时家里来了稀客买大曲招待,启开一品,是地道的白干,好不丧气,其余人附和,都有相同的经历,好象非杨泉生这样高工资的大学生买不来真货。大家急不可奈地换上“真大曲”喝一圈,各人才想起必须的礼貌。汪秀哲以东道主的身份道:“让你过来喝酒只捎张嘴来就行了,这样破费,岂不是成了我敲诈勒索吗?”
“行啊。”徐学勇不客气,“大学生小青年有钱,一月二百来元和我们的二十七块半远远不能比,Weareanpoorman(我们是穷人)。”
“小杨呀,常提酒来改改俺这里白干酒的烂地瓜味儿,俺几时喝到阎王爷那里去,给你说句好话添两年阳寿。”宋志林是得陇望蜀了。
“嘿,你老宋死也想死得洒脱,要当个醉死的酒仙啊。”有人打趣。
“你们要喝死?”杨泉生有意压一压他们的唠叨,“我不敢给你们喝了。”夺过酒瓶拉出欲走的架式。
好象客人要真走似地,刘本方把酒护了起来。
“你小青年不懂,只知二百来元的日子好过,俺二十七块半拖家带口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死了还能捞点纸钱花哩。”
“共产党对咱这帮人……。
“我对共产党满意。”汪秀哲道,“他们放开考试制度让我捞了个脱产,一月的工资也二百来元,就是他妈的共产党的大干部小干部不是好东西,我们村的……”
他又说他村的干部对他如何狠毒了,这也是段阿毛式的故事,他每次讲来比祥林嫂还动情,讲着讲着就流下泪。大家喝得高兴不愿看眼泪汪汪听那悲悲切切,齐声计较喝酒来搅不提情绪的说道。杨泉生道:“大家用劲喝,拚上喝醉把愁和闷都忘掉,这晚霞里乘醉再唱上一曲,比神仙都快活。”
这些人喝得实在,两瓶大曲一会儿便罄尽,菜也没有了,学生把酒提来,酒兴又推向一个兴头,没菜了便轮着碗子喝早凉了的菜汤,喝出的唏溜声如怨情不释的悲泣。
“他娘的,菜汤是清水放了点盐,整顿伙房叫声不小,只管了那一阵子!”宋志林喝着不顺口就骂开了。
“没咱这些人的好事!”徐学勇道。
汪秀哲翻出几块臭哄哄的咸罗卜头,徐元玖便埋怨不早拿出来,昨天喝干酒为什么不向外拿,老汪好厉害还会打埋伏吃独食,有人又骂他老抠一个,他只得嘿嘿干笑。杨泉生不忍大家这样喝来,又到伙房买来一斤猪头肉,众人感激得齐说,只要有见到阎王爷的那一天,一定给杨老师多要求几岁阳寿。杨泉生被他们戏闹得上气:“你们不是时常去校长家喝高级酒吃高级菜吗,怎么象八辈子没解回馋一样?”
“老汪早就不去喝了,俺这些人怎能去得起?”徐元玖可怜兮兮地道。
“你说得轻巧,校长的酒是能随便喝得吗?”徐学勇道。
杨泉生不解,宋志林笑闹着解释道:“小兄弟,你要是找到对象,空手大拽地去丈母娘家不要超过两回,不然,丈母娘一家人会不喜欢你这个贵客。”
杨泉生似有所悟,还是不解:“赵校长不会是那种图蝇头小利的人,你们馋极了就去,他保准不会赶你们。”
这里的老世故们不便对这个傻瓜再把道理晓下去,相互计较着喝白送来的好酒。大家从好喝酒论起“好”来,好酒、好赌、好色、好权、好抽大烟……说来说去只有好酒不为坏,好酒的酒仙李白醉到一定境界文思泉涌让大家叹羡。大家喝着、说着,兴奋起勃发,老宋唱起来:“临行喝妈一碗酒……”
“望飞雪,满天雾……”汪秀哲不甘落后也高唱起来,众人断断续续地和上一阵。
醉乡路渐入佳境,豪歌一曲里,相互碰盏交杯。尽量少喝头脑还算清醒的杨泉生要离席,众人怎能让走?
“相逢一醉是前缘,大家一同醉一回。”刘本方道,“说不定人家小叶子也与校长共醉了。”
“好,那就来个一醉方休吧。”杨泉生重坐下来。
与都比自己年长的这么多民师喝酒杨泉生是第一次,心中烦恼的他被这里的酒文化感染。当他醉歪歪地走出来时,与大家齐唱起来:
哦!我醉了——,狗醉了——,会山中心中学醉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一
加强教学管理才能提高教学成绩,加强管理光黄其善与康副主任还不够,教导处要注入新鲜血液,赵元伦如是说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舆论,增补副主任的问题提到学校工作的议事日程上,校内人际关系随即处在微妙变化中。
郑培才日渐重视师生情谊,曾是他的学生的程立达便成了他宴请的常客,只要学生一天不来他就不高兴。这天下午,他又到伙房买了猪头肉,把程立达请到家中。两人喝着,郑培才端着老师的架子骂骂咧咧地表着爱意,说教政治的臭水平天生就是搞政治的材料,希望爱徒趁入党的东风抓紧进步。程立达被爱意浸染得兴奋:“入党是太容易的小事,当主任也没了不起,咱这个区区中学有什么混头?到局里混才算见点场面。”郑培才肯定认识正确路子对头,程立达的豪情壮志更为高涨:“咱当老师的开口官儿闭口官儿的太俗气,我从没把当官当回事,若是当点官儿,也是帮赵校长的忙。官儿有什么好的,搞学问多有意思?”郑培才听到“学问”二字胸中好个闷,自己正正当当被局督导团肯定,却如没此事一般,可对眼前这个比自己高明的程立达不能不表示佩服,只得接上来说这未来的程主任业务拔尖全校都认可,下一步争取冲出学校在局里挂上号。
“瞿!小家子气,不在地区、省里出名还算搞学问?”
“这就对了,你们年轻人就得立大志干出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我是老了,跟不上形势了。”
“哟!卖起老来了,你不就比我大八九岁?等着吧,我混好了提拔你。”听这话的语气似乎不是戏言,郑培才不能不为之高兴,赶紧把学生凉了的酒回到壶里重斟,又娇骂开:“你这个臭东西,和我耍什么本事?在我手下上学时象小灰漆头。”蹙眉用力回忆,“嗯,那回因为做错了题还让我打了一巴掌,记着不?”
“好哇,你还打过我,差点忘了报仇,你等着吧。”
“能什么,”郑培才拿出当老师的威风戏闹,“早知道你会成为我的顶头上司,哼,当时不精比细改你的作业让你靠边站,看你还能考上学不。”
在伙房照料完工作回到家的妻子正赶上这个镜头,以为丈夫真与未来的大主任弄出不快,好个害怕,骂郑培才喝点猫尿就没人样了,让程立达不要与当老师的一般见识。程立达看到师母的认真哈哈笑起来,扔下老师调头与师母调笑戏闹。郑培才道:“做师母的关心学生胜过老公,那好了,晚上就搂着这个臭小子睡吧。看来,得快买几个猪蹄给老婆吃了下奶,要不这大孩子晚上哭起来不好哄。”再说上几句荤的。程立达也掺和上几句涉及生理的话助兴,女人加美酒乐趣无穷。
程立达已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刚穿上身的皮夹克便引来一大堆人品评。倪诚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