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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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狗醉了-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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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的。根据赵元伦“广泛联系群众”的训导,程立达还得要时常到老师堆里打成一片,与老师们把扑克摸上几圈。如此忙碌的程立达精神头越来越足,每天听到的上百次“张主任”便是一剂强心剂。
    闫玉东尽管掩饰不住春风得意的神色,可也更为老成持重了,对同事们既谦和又不失领导的分寸,让人看到他整天在教导处的办公桌上备课、学习红头文件。
    昨天的正副组长搭档成了今天副主任竞争对手的两人似乎还是那么默契。程立达以位高一等自居合情合理,他是正校长一手提拔的,闫玉东是副校长慧眼识出的千里马顺理成章地俯首称臣,表现出谦让作风,可惜这样的配合没有持续多久。当着手整理近几年来的教学成绩分析比较表时,因事关重大黄其善亲自监理,受到冷淡的程立达不甚服气,指责这不行那不合理,指出核实成绩不应一张一小计自找麻烦。闫玉东为了黄副校长的尊严不得不发话:“你用快方法总结给大家看看。”黄其善便把手中算盘一推,程立达在康副主任的协助下打起算盘来。各人的珠算水平有限,六十来个数字合计几遍出几个不同的结果,黄其善发问:“怎么样?你的本事哪里去了?”围绕另算还是取几次不同结果取平均值的问题难免扩展开来,这是让人人相当不快意的事。
    不快意的事迟早要发生,赵元伦早认识到,为了加强团结学校太平,他以革命小酒的方式把两位新人请到一起,训导得中肯:“你们不知道工作的难处,齐心协力工作都干不到好处,凭义气用事怎么行?”谈到本质处他也不忌讳:“咱各人的心思都彼此清楚,我和老黄有时是有那么点小小的不愉快,这还不是为了急工作?有些问题也真让人难以想象,伍日民搞的那些事,你们想,还不是成心想拆学校的台?因老伍是老黄的亲戚,我现在也不计较了嘛。学校工作上,有谁不诚心配合,我不会客气的。”两个准副主任心悦诚服,握手言欢。
    在处理与黄其善一方的关系问题上,程立达早受到了严肃批评,他显山显水赵元伦已觉察,酒后又单独向接班人晓了一通道理,问题不在于一时一事之得失,只要吃住劲就行。
    黄其善看到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把酒足饱的闫玉东叫到宿舍,听取了汇报后纠正了接班人的认识:“你空活三四十年,知道姓赵的除‘大叫驴’的外号还有个外号吗?叫笑面虎!狼都吃人,老虎那张嘴更是要吃人的。”越说越气,“他娘的,以后不能作一点让步,程立达这个狗蹦子,敬一尺他就要进一丈……”
    接下来的工作中,二候补副主任换了位,如太阳落去升上一轮皓月般,赵元伦却表现出了对闫玉东的赏识,这使闫玉东惑解,程立达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反复揣度中。程立达感到委曲,向赵元伦告急的结果是得到一番训斥。
    已落到第三副主任地位的康副主任处在进退维谷的境地。正校长一手遮天,给了他帮好程立达的指令,副校长出于多年老相好的关系力求他帮好闫玉东的工作。怎样在正副校长所托面前同时圆满体现“工作”内涵呢?他冥思苦索这道题的解法,深研哲学的辨证、数学的正负、物理的宏观微观、艺术的基质与色彩、文学的平实与生动,又汇聚三十年来的工作造诣,如攻读公关学博士学位般努力,终于拟出了解答方案。一天的工作里,他往往若干个急于等待,急于在闫玉东走后向程立达说如此如此,急于等程立达不在时向闫玉东说这般这般,急于在他二人设喻打比的口舌中寻出一个良机,以巧妙的手法不知不觉中把话题引开化干戈为玉帛……他想,有一天正副校长都向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这一天不久便到来了。正校长把他召去道:“你这段工作做得不错。”他听了一阵沾沾自喜,可还没好好体味这难得的被肯定滋味,正校长眯眼笑道:“工作嘛——,要想得就难免有失,既要原则又要灵活,不可能各方面都做好,应该有取舍……”他惶恐中还没稳住心,副校长又请去表扬:“你这段工作做得不错。”他已历正校长的训导,是宠辱难以惊心了。副校长道:“工作上应明确大方向,丁是丁卯是卯的时候要一板正经,在照顾你我兄弟情份的时候还得照顾,你十来年的老主任了,应该知道该做什么,该怎样作,做多了事也讨人嫌……”
    康副主任又接受这一新课题,如陈景润向1+1进军般,既伟大神圣而又艰难;这如从二难推理中理出一个唯一正确结果,抑或把鸡与蛋找出个先后次序,使他又添几根白发增几条皱纹。他从佛家释迦牟尼到儒家圣人孔子一一请出来讨教,又参研了《老子》与《圣经》,终于导出了伟大的成果——退休。
    康副主任要求内退的一纸申请递进了校长办公室。
    两位校长极为惋惜,赵元伦道:“实指望你再帮着干几年,怎么想到告老还乡呢?不应该、不应该。”既而大悟,“哎,其实,这把年纪了,也不难为你了,享享清福也好哇。”似是对这一选择无限向往,“我老赵何时能熬到你这个份上就知足了。”黄其善面对此讯吃惊不小:“怎么了?退休?咱老兄老弟这么多年同舟共济,扔下我你忍心?”既而大悟,“哎,我们这大把年纪的人,应该退下去啊,我也打算着这步了。难找清闲,我怎么忍心强留你。哎——”
    两位校长都体谅态度,康副主任感激不已。赵元伦想到上面的关卡难以通过,可凭着他二舅子在医院掌点权的优越条件,帮着搞个心脏病或半身不遂病历,黄其善想得也周到,他的姑家门上表弟的一个同学在派出所干户籍,可帮着把年龄改大点。二校长正倒着水也进良言,让一门心思退休的康副主任把脸用劲蹙蹙,要不就化化妆,年龄与身体状况得与材料相附才对。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一
    随着天气转暖,赵元伦日益焦躁起来。学校已申报“地级规范化”,马上就要来验收了,必须达到“三化”——硬化、美化、绿化。硬化路面是需动硬家伙的,已预算出需要六万元。镇上的财政时下如村民难过的春一样,一是拖着年前的债务再是百事刚举,收入又寥寥。赵元伦几次打报告必须今春把校内路面硬化,使他成了万人嫌。他忘不了王大胡子浓密的胡茬如孔雀开屏表示不满,忘不了庞书记的坚决否定。沈镇长还算谦和,说镇机关大楼的附属设施所需资金至今未有着落,住进办公转眼两年了,上面下来领导每每说机关不完备,全镇人民的老脸丢尽了,今年无论如何要筹资二百八十万元把会山这个门面搞好。钱的筹集已成了全镇大小领导们的一个“愁”字,学校这个小门面怎么能顾得过来?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从大跃进到文革过来的赵元伦谙熟这个战天斗地的法宝。这已成了他的口头禅,连续开民主讨论会贯彻这个精神,让大家献计献策。有人又提出师生自己备料的问题,石头可自己到校前的河里拣,沙子也可自己淘,甚至地基自己清理,可总不能让学生每人拣包水泥来,师生没有凭空生出水泥的道行。
    年长些的老师大都反对自己备料的建议。老头儿算了一笔账,每生均摊沙子石头一方半,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完成,清地基每生需出工五天。有些年轻老师充满了对崭新面貌的渴盼,更希望学校快成为“地优”,支持师生自力更生。彭凌与反对派舒宗昌各陈己见论说开来,马晓上前把彭凌说面红耳赤。当前,整个学校淹没在硬化路面的躁动中。
    黄其善从实际着想,很赞同老师们的认识大趋势,已很少到年级办公室的他频频出现在各办公室,纵横着皱纹的瘦脸显着更随和,不谈业务不谈硬化,如庄户老头往椅子上一坐便拉家常。
    “黄校长,什么时候开始搞路面。”有人问。
    “咱不谈没钱的买卖。”黄其善故意回避,“没钱硬是搞,累死个学生谁都负不起责。”
    “前天我说干不成,程立达这个狗日的象要把我生吞活剥,硬化一定是要搞了。”老宋道。
    “咱腰包里掏不出钱捐给学校,不谈这个。”黄其善道。
    闫玉东对学校的正常教学工作与今年的升学前景表现得颇为担忧,他在家与几个人喝革命小酒,眉头间皱出个“川”字,长声短气地道:“真是邪劲啊,办学是为了把学生送到高一级学校去,路面硬不硬和教学成绩有什么关系?教学工作是南山顶上滚石头实打实的事,搞一时的风光没好效果,停上一个月的课,学生的学习可就完了,老师们前一段的力也白出了。”汪秀哲很赞同切合实际的看法,说起来就愤愤然,学校的教学工作刚正常他姓赵的就晕乎了,说到家也是没质量的东西。刘德谦与董全兴骂开来,说怪不得赵校长把程立达这个狗蹦子看成块金子,他本身也是狗蹦子玩艺儿,好大喜功的东西。他们喝得是反对路面硬化研讨酒,为学校教学,工作闫玉东爱莫能助不住地叹惋,三叹两惋几人二斤酒便叹下去。
    这时倪诚、二校长等在赵元伦家喝着,谈说硬化的需要,展望硬化后的校园给学生带来的学习动力。王业坤也在这里,大谈硬化路面后的美好。
    “别看我这把年纪了,干活保准不被小青年拉下。”二校长如焕发了青春,带酒的老脸红光光地憋足了劲。
    “干起来再说,看我怎么把你比倒。”倪诚道。
    “为学校建设,谁比你们劲头小?别吹了。”程立达以主人的姿态,“我们这些都是支持工作的人,对这百利没一害的建设有些人就是反对嘛!”
    “反对还很急呢。”张兆国说到这里止住,醉眼四顾看着王业坤便封住口什么也不再说。
    王业坤马上变出一脸气愤,道:“难免有作硬的小人,就怕他对台戏唱少了,作腾急了给他伍日民一样的下场。”
    “对,就应该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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