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老师们呀,这……马老师,你饶了我吧。”
“大是大非问题,对谁都不能轻饶!”未见王大胡子其人先闻其声,说话中,与几个镇领导走了进来。
镇领导们在从舆论签名到现在不足一小时的时间里就知道且来到,不由得老师们不吃惊。大家迟疑中,警笛的凄鸣把学校撕裂开来,两辆警车停到学校主道上的同时,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下车如临大敌。
由警察警戒的全体教职工大会在操场上召开。主席台上的赵元伦等学校领导们如受审般低着沉重的头,镇领导们个个端着严面。庞书记讲话了,只字不谈工资问题,更不谈当前的情况,满口的大道理,什么“安定团结是党的基本方针”、什么“一切负从组织是一个老师的根本行为准则”、什么“党与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讲得伟大而又神圣,接下来沈镇长又是如上的一番训导。看上去,一身酒意的王大胡子摩拳擦掌急着要讲话等得按捺不住。不作美的是,县教育局的几辆小车鸣着长笛开到了会场前。对这一行领导迎接的一阵骚乱后,胡言涛局长讲开了“为人师表”、“教好学生是天职”、“老师就是教学、教学、再教学,工作、工作、再工作,服从、服从、再服从”,副局长黄浑又如鹦鹉般把局长的话学舌一遍。
终于轮到王大胡子的嘴对上话筒,他先睃一遍台下的臣民打上两个酒嗝,拉开了威严的长腔:“在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我们的教育事业大大的好,可是,有一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不法分子唯恐天下不乱,无事生非!我告诉你们,我们党委政府坚决不会让这些闹事分子得逞!我看你有多能,能上天摔下来就不轻快!有的人今天闹事、明天闹事,今回就让你知道点厉害!居然学开了毛泽东搞文化大革命那一套,搞开了串联,竟和我党对上阵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想死不看好日子!文化大革命都能否定,有些人几条小命很好‘否’!你大口一张就要工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钱是好来的吗?可知道有些刁民成心和我党作对,死乞活赖不交提留吗?我看咱老师中有些人和刁民一样,不是好东西!是和那些刁民一样,想找一顿穷揍!工资发不全理所当然,你们当老师的想一想,教的学生都得满分了?还有脸要工资?这是嫌我党没有和你们算学生分数的账!你是闲得难受了,想被关进局子修理一顿了,要不,嫌发不上工资辞职不干就行了,何必搞反党大串连!”
台下的老师们鼓躁起来,引来在会场四周的警察让“老实”的厉声断喝。赵元伦在台上语重心长地连喊“老师们”,王大胡子嗵嗵地拍开了台桌,秩序终于又稳定下来。王大胡子再讲下来更显激愤,却是没了刚才领导的风范语无伦次了,但语意大家听得懂,党与政府要对犯上作乱的人绳之以法。
最后,牛利众代表学校讲了话,直接声明,谁要闹事,谁就是马上推行的新管理制度的中下岗的首选对象,讲得全场笼上了阴森森的恐怖。
长达四个小时的会终于结束,有的老师要回班里照应学生,得不到允许,得到都回办公室待命的指令。马晓与裴兴瑞、彭凌杨泉生得到马上到校长办公室的传讯,几个警察立时靠上了他们。他们每人被关进一个房间,在领导们的监督下反醒。校领导们真地大忙开了,每人分得几个“一时受愚弄的老师”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让这些人悬崖勒马猛醒过失,退出签名,与“别有用心”的煽动闹事者划清界限。程立达面对工作对象,口口声声说有的人马上就要被法办,这不免让受教导的余若夫不服。叶梦居然温声细语地问马老师他们这次要被定什么罪,说着居然流下泪来,余若夫拉上她离去。其他人也无心再听训导就要走,程立达喊了一声:“刘本方!你才考转,就翘起尾巴来了?我对你说,你两年后才能正式转正,才是干部身份,辛辛苦苦考来不易,可别轻易……哼!”刘本方听着抖抖地站立不稳,瘫到椅子上,连说自己一时糊涂,就要写不再要工资的材料。程立达把他拿纸的手打到一边,道:“我很忙,你在这里与大家慢慢写吧,都写好了你给我收起来交去,要是缺一份儿,你就考虑考虑!”刘本方惊恐地目送去程立达,哀怜怜地看一看不知所从的其他人,先是哽咽,接着如绝望的村妇嚎啕起来。
还是赵元伦一校之长有水平,无奈的表情加上长者的关怀、领导者的苦心,让人不得不快交上不再要工资的材料。黄其善却显得工作水平下一个等次,面对工作对象连吸上两支闷烟,问这些人准备怎么办。宋志林当场揭出黄副校长平时也有对发不上工资的怨言,欧阳绛梅更出格,说一声不退出签名就向外走,看到不远处行色匆匆的郑培才,脱口骂来:“什么东西!”黄其善在屋里听到叫骂,声嘶力竭地道:“骂什么我都听着,骂得对,可我们是当老师的,只能听人家摆布,有什么办法?”这样的气氛下,胆小的还是胆大的,一齐涌出去,把黄其善要求大家可怜他的哀鸣甩在身后。
闫玉东想趁机好好地表现一下,但难以完成伟大工作,只得让首先退出签名的老同学汪秀哲帮着做其他人工作,使汪秀哲成了众矢之的。
做不成的工作还得赵元伦亲自来做,但最终还是有一部分顽固分子拒绝退出签名。这时,马晓与里面的几个领导正闹得不可开交,他那“要工钱没错”的叫声与领导们“不识时务自找难看”的喝斥交织在一起,门口的两个膀宽腰圆的警察拉着随时冲进去收拾歹徒的架式。屋里突然一阵沉寂后传出了清晰的对答:
“你是一个教师,只有无条件地听从教育局!”
“我先是一个公民,才是一个教师,有权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你的做法违法乱纪!”
“我正是在尽一个公民的职责,维护国家法纪!”
“太强硬没好处,况且你也要不来工资!”
“我不会向邪恶妥协,要不来工钱也要这个理!”
“你这样到头来要吃大亏!”
“这个世界需要吃亏的人,我甘愿吃亏!”
“那就给你点处罚让你过把瘾!”
“请拿出处理我们依据来!”
……
高一阵低一阵的辩驳牵动着全校每个人的心,让人愤懑,让人畅快,让人酸楚,让人……
门哗地一声大开,马晓似是夺门而出,门前的警察就要上前拦截,跟出来的胡局长带着一脸怒容摆了摆手。马晓在惊恐的、同情的、深情的、愤然的,还是兴灾乐祸的、恨其逍遥的目光中走去。
赵元伦蹙着眉头看着马晓远去的背影,在上上下下的领导们面前大说一通这人的“不知深浅可恶之极”,把脸色稍现平和的领导们领导进饭店。酒席间,赵元伦替冒大不韪闹事的老师赔尽大礼,好话说尽,却始终化不开领导们的严面。庞书记针对老师的管理问题谈来,对赵元伦的管理水平颇有微辞,胡局长更是直面对其作出了毫不留情的批评。王大胡子责令校方马上给马晓一个记大过处分,让其校会上检讨。赵元伦心里犯着嘀咕一次次向庞书记看去,沈镇长代为作出结论:“算了,不能与这样不识相的人一般见识,可是,再闹出事来,不是处理一个马老师的问题。”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三
安下马晓一伙闹出的乱子很长时间,赵元伦还是赶不去后怕挥不去疲惫。他反复认识时势,认识自己。当前出了这样的大乱子,前几天地优教师的选举结果又是出乎意料,上次副主任的提拔也不尽人意,使他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大事上往往被复杂的表象所迷,经验与认识没有与思维配合好,使感觉出了偏差,致使没有针对性地做好工作,同时真正认识到这方得来不易的宝地并没有想象的好驾驭。回顾近一年的校内工作,看工作热情日趋低落的老师们,再想一想镇里的情况,似是处处现出危机。最近他到镇里,沈镇长与庞书记都问同一话题,今年升学情况会怎样,这显然不是对学校升学的关心,是对自己不满意的流露。沈镇长问及黄其善的工作如何,赵元伦不能不说好,因为沈镇长不知迷了哪门窍,早有定论,黄其善多年来配合工作做得都很好,有时虽然学校领导一大群,只有这一个人独立支撑工作。再是,他与王大胡子心理上已有难以愈合的裂隙。那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王大胡子在他家喝醉,硬让竹花儿陪着回去,抓住竹花儿就把肮脏的身子偎上来,家里两个女儿当场就把王大胡子骂上了,妇人恼怒地把王大胡子拽开,竹花哭着跑开。赵元伦心里反复骂,这些年来是供奉了一群不认好人的狗。
大局势的发展足以让赵元伦抛却一切不如意的小问题。原水利局副局长何德政,下一学年就出任县教育局第一局长,是赵元伦的老战友。当年,何德政是红卫兵战无不胜兵团的司令,赵元伦是司令手下的高参。想到那时的轰轰烈烈,赵元伦今天还是豪情满怀壮心不已。两人二十多年来风风雨雨各奔前程,今天又殊途同归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人家还是上级,他还是下属,这是上天规定的永远不变的法则吗?他不禁生出妒意,可是如当年一样,他根本没有超越人家的可能,只有巴结着往上跟。
赵元伦访到老战友家时,教育界来探访的人已闹得这里门庭若市,碰上的大都是老熟人,老同学老战友居多。何德政看到他的到来特别热情,几句话就重温开了司令高参时代的英雄梦。何德政道:“我决定到教育上来,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这回我再当司令,你愿不愿当高参?”在宦海中摸爬滚打的何德政很是重老战友情义,赵元伦知心话吐出来,说不让给当高参也是赖上不走的。他感到这些年来在风风雨雨中飘摇现在到了尽头,终于靠进了港湾,心态上有了高屋建瓴的气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