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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 亚密莱小姐。我们上文已谈到,腾格拉尔小姐离开的时候带着傲慢的神态、鄙视的目光以及象一位发怒的女皇的那种表情,后面跟着那位比她自己更苍白和更激动的伙伴。 到了她的房间里以后,欧热妮关上房门,而罗茜则坐在一张椅子上。“啊,多可怕的一件事!”那青年音乐家说,“谁还会接着去猜疑?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先生竟是一个凶手,一个监狱里跑出来的苦役犯,一个囚徒!”
欧热妮撇了一下嘴唇,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看来,我这真可谓是命中注定了,”她说,“我逃过了马尔塞夫却落在卡瓦尔康蒂的手里。”
“噢,别把那两人混为一谈,欧热妮。”
“住嘴!
那两个人都是无耻的,我非常高兴我现在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我们怎么做呢?”罗茜问。“我们怎么做?”
“是。”
“咦,按照我们三天以前就准备好的办法,——走。”
“什么!即使现在不需要你结婚了,你还是要……”
“听着,罗茜!
我讨厌上流社会的这种生活,事事都需要规规矩矩,受人批评,受人牵制,象我们的乐谱一样。 我始终希望、盼望和渴慕的是,自主独立,只是依靠自己,这才是艺术家的生活。 再留在这儿!为了什么?让他们在一个月以后再逼我嫁人吗?
而且,嫁给谁呢?
一定是德布雷先生,他有一阵子说起过此事。 不,罗茜,不!今天晚上发生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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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当作我的借口。 上帝把这个借口给我,而且说实在的来得正是时候!“
“你是多么的坚强和勇敢呀!”那柔弱白皮肤的女子对她的同伴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来,罗茜,来谈谈关于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驿车……“
“多亏三天前就买好了。”
“你是否说好我们上车的地点吗?”
“说过了。”
“我们的护照在哪?”
“这儿!”
于是,欧热妮带着她以往那种自信的态度,打开了手上的一张纸念道:“莱翁。 亚密莱先生,二十岁;艺术家;黑发黑眼;旅伴,妹一人。”
太妙了!这张护照你是如何搞到的?“
“当我去求基督山伯爵向罗马和那不勒斯剧院经理要一封介绍信的时候,我表示一个女人出门旅行很不方便。 他十分明白我们的意思,便负责给我搞到一张男人护照。 我接到这张护照两天以后,自己又写上了‘旅伴,妹一人。’”
“好,”欧热妮高兴地说,“那末我们只要收拾好行李就可以了。 我们慌忙取消在结婚之夜起程的计划,改在订婚之夜起程,其差别只是如此罢了。”
“你想清楚,欧热妮!”
“噢,我什么都想过了!
我已厌倦了月终的报表、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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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债以及海地公债的起落。 而代替那一些的,——罗茜,你懂吗?——却是新鲜空气、自由、婉转的鸟声、伦巴第的平原、威尼斯的运河、罗马的宫殿、那不勒斯的港湾。 我们还有多少钱,罗茜?“
她的同伴从一只嵌花的写字台里拿出一只小皮夹,把皮夹里的钱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三张。“二万三千法郎。”她答。“另外珠宝钻石至少也值这么多,”欧热妮说,“我们很有钱哪。 有了四万五千法郎,我们完全能够过两年象公主一般的生活。 如果只想舒服一点,便可以过四年。 但在六个月之内——你靠你的乐器,我靠我的歌喉——我们就可以把我们的钱增加一倍了。 来,你保管钱,我保管珠宝箱。 假如我们之中不幸有一个人丢失了她的财宝,那还有其它一个人的可用。 来,收拾提包,我们赶快走,收拾提包!”
“等一下!”罗茜说,走到通腾格拉尔夫人房间的门前去倾听了一下。“你紧张什么?”
“担心我们让人发觉。”
“门早已关上了。”
“说不定有人会叫我们开的。”
“让他们去叫吧。 但我们坚决不开。”
“你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丈夫,欧热妮!”于是那两个青年姑娘把她们认为她们所需要的东西都装进一个旅行提包里。“现在,”欧热妮说,“我换衣服,你锁上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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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茜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压那只提包的盖子。“我不行,”
她说,“我气力不够,你来关吧。”
“啊,你说得对!”欧热妮笑着说。“我早已忘记了我是大力士,而你只是白面女皇!”于是那青年女郎用膝盖顶在提包盖上,把提包的箱盖盖上,而亚密莱小姐则接着把锁插到锁臼里。这些做好以后,欧热妮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一个衣橱,从衣橱里取出一件拿紫绸裁剪成的旅行棉披风。“喏,”她说,“你看,我一切都准确好了,有了这件披风,你就不会挨冻了。”
“那你呢?”
“噢,我从来不怕冷的,你知道!而且,穿了这些男人的衣服……”
“在这儿穿吗?”
“那当然。”
“赶得及吗?”
“不用担心,你这胆小鬼!
全体仆人都在忙着讨论那件大事。况且,你还可以想想看,按照常规我本应该多么伤心,关紧房门又有什么呢?你说!“
“不错,那倒是真的,这就使我放心了。”
“来,帮帮忙。”
她从取出已经披在亚密莱小姐肩头上的那件披风的衣橱抽屉里,又取出一套专门的男人的衣服来,从领结到皮靴一应俱全,又拿出一只口袋,里面全是必要的东西,没有一件多余的。 然后她穿上皮靴和裤子,打好领结,扣好背心,穿上一件非常适合她身材的上衣。 从她打扮的速度上来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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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猜测到她扮演异性已不是第一次了。“噢,好极了!真的好极了!”罗茜以赞美的目光看着她说,“但是,那一头如此美丽的黑发,那些使所有的太太小姐们都发出嫉妒叹息的漂亮的辫子,全部装在我眼前的这一顶男人的帽子底下吗?”
“你瞧着吧,”欧热妮说。 她左手抓住那头浓密的黑发,——她那纤细秀美的手指几乎不能把它们全部抓住,——右手拿起一把长剪刀,不久,剪刀在秀发上喀嚓一声,那姑娘把身体向后一仰,以免玷污她的上装,那一头浓密美丽的头发便落到了她的脚下。然后,她把前刘海剪掉,在她那象黑檀木一样漆黑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感到遗憾的表情,反而更显得炯炯有神。“噢,那美丽的头发!”亚密莱小姐遗憾地说。“我这样不是更好吗?”欧热妮喊道,一面抚弄那些零碎的卷发。她的样子现在已很像男人,“你觉得我这样不好吗?”
“噢,你很漂亮——永远是漂亮的!”罗茜大声嚷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到布鲁塞尔去,如果你同意的话,这是出境最近的一条路。 我们可以到布鲁塞尔,次日,埃克斯。 拉夏佩勒,然后沿莱茵河到斯特拉斯堡。 我们将迅速地横穿瑞士,经圣。 哥塔进入意大利。 你看可以吗?
“可以。”
“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你,真的,你这副样子真叫人羡慕!
人家以为你带着我私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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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那他们就说对了。”
“噢!我快要挨骂了,欧热妮!”于是,这两个都以为自己必定是非常哀伤的青年女郎——一个是为了她自己,一个是为了她的朋友——都大笑起来。 她们整理了一下准备逃跑时所留下的每一丝痕迹;然后,吹灭她们的灯,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和伸长脖子,这两个逃跑者打开一间更衣室的门,从一道侧梯走到前院里。 欧热妮走在两人的前头,用一只手拉着提包的一头,后面的亚密莱小姐则用双手拉着提包的另一头。 前院里空无一人;这时正是十二点钟。 门房还没有上床。欧热妮轻轻地走过去,看到那个老头儿正在他那个小房间的一张圈椅里熟睡。 她回到罗茜那儿,提起那只放在地上的旅行提包,两人沿着墙根走到门廊下。欧热妮把罗茜藏在门廊的一个角落里。 这样,假如那门房恰好醒来,他也只不过能看见一个人。 然后,她走到那盏照亮前庭的灯光底下,一面拍打窗子,一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喊:“开门!”
正如欧热妮所想象的,门房爬起来,甚至走前几步想看看到底是谁要出去,但当他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用他的马鞭不耐烦地拍打着他的皮靴时,他赶快把门打开了。 罗茜象一条蛇似地从门里溜出去,轻快地向前跳了几步。 欧热妮接着也出来了,她表面上很镇静,但是她的心相比起来要比往常跳得快一点。 这时正巧有一个脚夫经过,她们就把那只提包交给他,告诉他提到维克多路三十六号,然后这两个青年女郎就跟在他的后面走。 脚夫的出现让罗茜的心安定下来。 至于欧热妮,她坚强得像一个犹蒂丝或一个狄丽拉一样。 她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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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约好的地点。 欧热妮小声地叮嘱脚夫放下提包,给了他一些钱打发他走开,然后拍打那座房子的百叶窗。 屋子里住着洗衣服的小妇人,她曾在事先得到通知,所以还不曾上床休息。 她出来打开门。“大姐,”欧热妮说,“吩咐那看门人把旅行马车从车房里拉出来,再让他到旅馆里去租驿马。这五个法郎是他的酬劳。”
“真的,”罗茜说,“我真佩服你,我简直要说敬重你啦。”
那洗衣女显现出十分惊奇的神色,但因为说好她可以拿到二十个路易,所以并不多说。不到一刻钟,那看门人带着马夫和马车回来了,马夫马上把马套到马车上,而看门人则用一条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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