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道,“快去把最后一个救出来吧。”
一回到家,他就见到莫雷尔正象一个幽灵似的在他的客厅里徘徊。“准备一下吧,马西米兰。”伯爵微笑说,“我们明天离开巴黎。”
“你在这儿没有别的事要干了吗?”莫雷尔问。“没有什么事了,”基督山答道,“上帝宽恕我吧,也许我已经做得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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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 开
最近发生的这几件事成了整个巴黎谈论的话题。 艾曼纽和他的妻子这时就在他们密斯雷路的小房子里颇感兴趣地谈论着那些事件。 他们在把马尔塞夫、腾格拉尔和维尔福那三件接连而来的灾难作比较。 去拜访他们的马西米兰没精打彩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木然呆坐在一旁。“真的,”尤莉说,“我们简直要这样想了,艾曼纽。 这些人,在富有、快乐的时候,却忘记了有一个凶神在他们的头上盘旋着,而那凶神,象贝洛音话里那些邪恶的小精灵一样,因为没有被邀请去参加婚礼或受洗典礼,不肯被忽视,突然出来为他自己复仇了。”
“料想不到的灾难!”艾曼纽说,他想到了马尔塞夫和腾格拉尔。“多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呀!”尤莉说,他想到了瓦朗蒂娜,但凭着女人的直觉,没有在她哥哥的面前提起她。“如果是上帝在惩罚他们,”艾曼纽说,“那是因为至高无上的上帝发现在他们过去的生活里找不到足以减轻他们的痛苦的事情,那是因为他们命中注定要受到惩罚。”
“你这个判断是不是下得太卤莽了一点,艾曼纽?”尤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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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当我的父亲拿着手枪想要自杀的时候,假如有人说,‘这个人是理应受苦的’,那个人岂不是大错特错了吗?”
“是的,但上帝没有让我们的父亲去死,正如他不让亚伯拉罕献出他的儿子一样。上帝对那位老人,象对我们一样,派一位天使来捉住了死神的翅膀。”
艾曼纽刚说了这几句话,铃声响了,——这是门房的信号,表示有客人造访。 接着,房门打开了,基督山伯爵出现在门口。 那对青年夫妇发出一声欢呼,马西米兰抬起头,但立刻又低垂了下去。“马西米兰,”伯爵说,象是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来访在主人的身上所引起的不同反应似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来找我?”莫雷尔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象是刚从一场梦里醒来。“是的,”基督山说,“不是说定由我带你一起走吗?
你做好起准备程了吗?“
“我准备好了,”马西米兰说,“我是特地来向他们告别的。”
“您到哪儿去,伯爵?”尤莉问道。“首先去马赛,夫人。”
“准备到马赛去!”那对青年夫妇喊道。“是的,我要带你们的哥哥和我一起去。”
“噢,伯爵!”尤莉说,“你能冶好他的抑郁症吗?
莫雷尔转过脸去,掩饰他狼狈的表情。“那么你们感觉他并不快乐吗?”伯爵说。“是的,”那年轻女子答道,“我很担心,他是不是认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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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家庭是一个没有乐趣的家庭?“
“我会设法改变他的。”伯爵答道。“我可以马上陪您去,阁下。”马西米兰说。“别了,我的朋友们!艾曼纽!尤莉!别了!”
“怎么,别了?”尤莉喊道,“你难道要这样离开我们,不作任何准备,甚至连护照都没有?”
“拖长时间只会增加分离的悲痛,”基督山说,“毫无疑问一切必需的东西马西米兰都已经准备好了,——至少,我这样提醒过他。”
“我有护照,箱子也收拾好了。”莫雷尔用他的那种平静却哀伤的口气说。“好!”基督山微笑着说,“由此可见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做事就是利索。”
“您这就要走了,马上就要离开了吗?”尤莉说,“您就不能多呆一天,再多哪怕呆一个钟头啊!”
“我的车子正在门口等着,夫人,五天之内我必须赶到罗马。”
“马西米兰也要到罗马去吗?”艾曼纽喊道。“他带我去哪儿我就到哪儿去,”莫雷尔带着忧郁的笑容说,“我是属于他的,在此后这一个月内。”
“噢,天哪,他的话说得多么奇怪呀,伯爵。”尤莉说。“马西米兰陪着我去,”伯爵用他那种慈爱却最有说服力的语气说,“所以你们没必要为你们的哥哥担心。”
“别了,我亲爱的妹妹,别了,艾曼纽!”莫雷尔又说。“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尤莉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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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西米兰,马西米兰,你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事。“
“嗯!”基督山说,“不久你们将看到他面带笑容,高高兴兴地回来。”
马西米兰轻蔑地、几乎是愤怒地向伯爵看了一眼。“我们出发吧。”基督山说。“在您离开我们以前,伯爵,”尤莉说,“请允许我们向您表示,将来有一天——”
“夫人,”伯爵打断了她的话,把她的双手合在他的手里,说,“你所能讲的话,绝对抵不上我在你的眼睛里所读到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作为传奇小说里的恩人我本来应该不辞而别的,可我做不到,因为我是一个软弱的、有虚荣心的人,也喜欢我的同类给我以温柔、慈爱和感激的眼光。现在我要走了,请允许我地对你们说,别忘记我,我的朋友们,因为你们大概再也见不到我了。”
“永远见不到你!”艾曼纽喊道,两滴泪珠顺着尤莉的脸颊滚下来,“——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那么,离开我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天使了。这位天使到人世间来做了好事后,就又要回到天上去了。“
“别那么说,”基督山急忙道,——“别那么说,我的朋友们。 天使是不会做错事的。 天使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他们的力量胜过命运。 不,艾曼纽,我只是一个人,你的赞扬不准确,你的话是亵渎神明的。”于是他吻了吻尤莉的手,尤莉扑到他的怀里,他伸出手握了握艾曼纽的手,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座房子,离开了这和平幸福的家庭。 他向马西米兰打了个手势,驯服地跟着他出来,他毫无表情脸色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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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朗蒂娜逝世以后,他一直都是这样子。“请让我哥哥恢复以前的安宁和快乐吧。”尤莉低声对基督山说。 伯爵捏一捏她的手,算是回答,象十一年前他在莫雷尔的书斋门前的楼梯口上握她的手时一模一样。“那么,你还信任水手辛巴德吗?”他微笑着问道。“噢,是的!”
“那么,安心去睡吧,一切托付给上帝好了。”
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马车已给等在门口。 四匹强壮的马不耐烦地蹬踏着地面,在台阶前,站着那大汗的阿里,他显然刚赶了路回来。“噢,”伯爵用阿拉伯语问道,“你到那位老人家去过了吗?”
阿里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你按照我的吩咐,已经让他看了那封信?”
阿里又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他怎么说?说得更准确些,他说了什么?”
阿里走到光线下面,使他的主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模仿诺瓦蒂埃说“对”时的面部表情,拢双眼合。“很好!他答应了,”基督山说,“我们走吧。”
他话音刚落,车子便启动了,马蹄在石板路上溅起夹着尘土的火花。 马西米兰一言不发,坐在车厢的角落里。 半小时之后,车子突然停住了,原来伯爵把那条从车子里通出去绑在阿里手指上的丝带拉了一下。那个努比亚人便立刻下来,打开了车门。 这是一个繁星密布的夜晚,他们已到达维儿殊山的山顶上,从山上望去,巴黎象是一片黑色的海洋,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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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磷光,象那些银光闪烁的海浪一样,——但这些浪头闪烁得比那些海洋里翻腾不息的波浪更喧闹、更激奋、更多变、更凶猛、也更贪婪。 这些浪头永远吐着白沫、永不停息的。 伯爵独自立在那儿,他挥挥手,车子又向前走了几步。 他把两臂交叉着放在胸前,沉思了一会儿,他的脑子象一座熔炉,曾铸造出种种震动世界的念头。 当他那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被热心的宗教家、唯物主义者所同样注视的现代巴比伦的时候,他垂着头,合拢手,祈祷似地说道:“伟大的城市呀,自从我第一次闯进你的大门到现在,还不到半年。 我这次到这里来的原因,我只能向天主透露,只有他才有力量看穿我的心思。 只有上帝知道:我离开你的时候,既没有带走骄傲也没有带走仇恨,只是带走了遗憾。 只有上帝知道:他所交付给我的权力,我并没有用来满足我个人的私欲或作任何无意义的行动。 噢,伟大的城市呀!在你那跳动的胸腔里,我找到了我所要找的东西,象一个耐心的矿工一样,我在你的体内挖掘,铲除了其中的祸害。 现在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也结束了,现在你不能再给我痛苦或快乐了。别了,巴黎!别了!”
他的目光象一个夜间的精灵一样在广大的平原上留连着,他把手放在额头上走进了马车,关上车门,车子便在一阵尘沙和响声中消失在山的另一边了。车行了六哩路,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莫雷尔在沉思,基督山则一直望着他。“莫雷尔,”伯爵终于对他说,“你后悔跟着我来了吗?”
“不,伯爵,但离开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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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认为巴黎会给你快乐,莫雷尔,我就会把你留在那儿的。”
“瓦朗蒂娜长眠在巴黎,离开巴黎就象是第二次失去她一样。”
“马西米兰,”伯爵说,“我们失去的朋友不是安息在大地的怀抱里而是深深地埋在我们的心底里。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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