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柴米不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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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柴米不炊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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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于是也笑,在那让人痛苦到窒息的拥抱里轻拍他的背,用力点头,随声附和:“对呀对呀,这样的机会难得,别人想体验还没有,你放心去,回来说给我听,等有空了,我给它写成小说发表。”
    真的,我当时真的表现良好,不哭不闹不喊不叫,哪怕是如此的离别场面也没能撼动冷血女人聂恩生的铁石心肠。我朝他微笑挥手,看他坐进交警队派来送他的车子,甚至没等那白底蓝条纹的桑塔纳开动就已转身,自顾自往医院跑。
    该做的事实在太多,必须马上有人去处理,所以勇哥保重,你自己,走好!
    一上午,我在医院和饭店间转战,先去看亮亮,再去看老周,然后到店里主持大局,定菜,进货,结算......琐碎工作一箩筐,勇哥度假十天,那些日常经营上的种种事务,我这个留守得一样一样照他交待的办妥。
    等他回来,我要捧着饭店这几日的盈余,现给他看!
    下午的时候我还通过喜华找到一个律师咨询,那个明显想追喜华的刘姓律师很是热心,问清情况后,他给出两条意见:一、都是超速,双方负同等责任的可能性非常大。二、四五十万就已经很了不起,一百万赔偿绝对不合理。另外就算是一百万,责任分定后也只变成五十万,虽说这个数字还很吓人,但起码不会再有叫人咋舌的效果。
    多好的消息,真该告诉勇哥,可是......唉呀,谁让他去的地方不通手机,没事儿没事儿,我攒着,再在他回来时,给他大大惊喜。
    就这样,东奔西走的我忙到晕头,如此密集活动的结果直接导致回家时的浑身瘫软,软绵绵靠在床头,累得手脚不想动,随口就喊:“勇哥,帮我倒杯水。”喊完愣住,半晌爬起来,自己倒水,自己开电视,自己削苹果,一点一点小心的削,注意不让那锋利小刀,划破我的手指。
    “佘祥林的悲剧提醒我们,司法程序的细节,对于被告人的命运至关重要,要想避免佘祥林悲剧重演......”
    手一顿,到底割出血口,耳边言词犀利的女主持人还在继续对那著名的冤案发表看法,可我却再不想听,转至音乐频道,正播铿锵摇滚,很好,现在还是这个,最最适合我。
    咬着嘴唇按按钮,直到震天音乐把房间灌的满满。扔下小刀,放好苹果,重新趴回床上,牙齿咬住被罩,我在崔健那首哑哑的“一无所有”中哭泣,再把哭声深深的,埋进被里。
    勇哥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做到,太多的酸涩捣碎心肝,再不哭出来,我怕郁结的血气,会腐坏我的肚肠。不过老公放心,眼泪被我藏住,那些脆弱,那些无助,我保证只在人后,只在这寂静深夜里。
    一旦面对外人,你的妻子仍是无敌金刚,仍是坚强又勇敢!
    很久很久,终于哭够,洗洗脸,重新拿起苹果,也不管是不是还在抽噎,一边转台看小品,一边张嘴细啃。
    吃不下也得吃,努力补充维生素,尽量添加蛋白质,值此多事之秋,我必须维持强壮身体。
    既然老公在里面受罪,那外面俗事,我顶!
    如此过了四天,我再忍受不住,强烈的孤独感磨垮人的意志,挨打的陈勇、受罪的陈勇、吃不上喝不上的陈勇成了我每晚的梦魇,白日的坚强与夜里的脆弱形成鲜明反差,每天顶着核桃般的双眼去饭店,别人问起,还得费力掩饰,把那显而易见的事实强扭成:头天水喝的太多,以至造成浮肿。
    多拙劣的托词!死鸭子嘴硬,我这跟本就是强挺。
    所以,借口找到第五天,我决定去看望那正在里面受苦受罪的陈勇,不单是为了替他打气,更重要的是让自己安心,给自己减压。
    而不管承不承认,这男人,是我唯一的减压阀。
    到拘留所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十五,一边急匆匆跨过灰墙铁门,一边在心底大骂:早不塞晚不塞,怎么偏赶今天塞车,听说星期一拘留所下午学习不办公,这要探视不成,我该找谁说理!
    心烦归心烦,行动到还没耽误,很快在闹哄哄的大厅找到接待窗口,结果一看,唉呀,真没人,当时就傻了,不想啥来啥,这下怎么办?
    人一着急,理智就跟着缺失,一时间啥办法也想不出来,拉着背包的带子站在拘留所门口发呆,眼睛失了焦距,看什么都是雾蒙蒙一片。
    勇哥,见不着你,我,我......
    “喂,你也是来看人的?”
    大咧咧的声音离我极近,扭头往旁边瞅,只见一个留着爆炸头的女孩,正边问话边把块“益达”放到嘴里嚼。
    “他们休息。”指指空无一人的窗口,我回答的有气无力:“我来晚了,看来得等下次。”
    “行政还是刑事?”
    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对于刑事二字极是排斥,忙不叠一口咬定:“当然是行政。”
    “那你不在这儿吃饭啊?”
    “啊?”在拘留所?吃饭?
    可能是我的样子实在太傻,女孩儿瞅着直乐:“哎呀姐们儿一看你就啥也不知道,拘留所开展新业务,中午有加餐探视,一位一百三十八,管你四菜还有一瓶酒,看见那边的楼梯没有?上三楼315室交钱领票,半点人家休息,11点45就开饭了。”
    还有这种事?
    没工夫惊讶,甚至来不及道谢,我撒脚就往楼上跑。
    正好可以给他补充营养,别说一百三十八,再贵一倍也要点头,边掏钱边还得双手合十,感谢政府的人性关怀,外加英明领导。
    就这样,终于搭上最后一班车的我于11点45分准时坐进了拘留所那个贴着“改过从新”标语的饭厅,只待时间一到,好和亲人团聚。
    很久以后丽丽告诉我,我当时的表情就象在等发令枪响的运动员,脸绷着,眼瞪着,全身鼓涨,蓄势待发。
    对了,丽丽是那个帮了我的爆炸头姑娘,她来看他的男友。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地方结识的女人,竟会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变成我最好的朋友。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第三卷 我不哭泣(下)
    “来了,来了。”
    窃窃语声越响越大,饭厅里的人全在往前挤。到了吗?我急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三钻两钻,竟钻过那道厚厚人墙,挤进了最前面。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
    排成一溜的队伍中左数第五个,旧棉袄、红马甲,胡子已经留起老长的陈勇正站在那里,一脸焦急的四下打量。
    他,他,他!嘴角的乌青是怎么回事?眼中的血丝是怎么回事?胡子长了怎么不刮?棉袄上那个暗色污点到底是什么构成?
    心在剧烈的跳,脑袋嗡嗡的响,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拼命冲他挥动,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声音:“啊,啊!”
    随着我的动作,他转过头来,继而浑身一震,僵在了那里。
    此时,无声。
    清楚的,我看他的眼,看那里有水气慢慢凝结,象流动的泉,一点一点,汇成汪洋。
    “稍息,立正,解散!”随着口令,人群四散,我的男人急急走来,终于在我面前站定,他低头,用那洗过的、海一般幽暗的眸子,深深看我:“恩生......”
    伸出手,抚他的脸,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却半个音也发不出,泪哗哗流下,眼睛却死死盯住他一眨也不敢眨,咬着牙,嘴唇哆嗦不停的我带着满脸的泪,硬是挤出个几已变形的笑,再用破碎调子抖着说声:“嗨,勇哥,中午好。”
    他一把就将我抱进了怀里。
    顾不得了,顾不得那成山的人、成海的笑;顾不得地点很别扭,气氛不协调。回手,紧紧抱他,用我最大的力量,紧紧的、牢牢的,给他最暖最暖的拥抱。
    勇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我,大手揉揉我的发,眼里露出真正笑意:“好多人在看,恩生,咱过去坐啊。”
    “嗯?”愣愣随着他的话环视,结果一看之下赶快低头:整个饭厅里的人包括管教都在盯着我们咧嘴!
    天,这回真是出名了。
    找到坐位,赶快做好,他还在瞧着我傻笑,我已经打开简易筷子,边把那四个菜呼呼呼往他碗里夹,边下命令:“不许开口,统统吃光,吃光再说话。”
    能补一点是一点,瘦了那么多,可心疼死人了。
    剩下的时间主要是在我的絮叨中度过,要讲的事情太多,没功夫挑重点,索性想起什么说什么,反正,报喜不报忧就是。
    “老周病情有好转,虽然还是无意识,但眼睛能睁开,已经会眨动。”
    其实此前冯建云来找我要过钱,对陈勇的拘留她不但没有任何惊讶,而且话里话外还带出满满的志在必得,似乎一百万的到手只是时间问题,早早晚晚,我们都会把钱乖乖奉上
    这件事,不能说。
    “亮亮恢复的不错,今天来之前小伙子还托我给你带好。”
    只是他从此和最爱的红烧肉绝缘,哪怕再馋,也不可以吃。
    这件事,不能说。
    “店里挺好的,一切都很平稳。”
    除了有地痞来收所谓的“管理费”,我不给,结果被人砸坏八张桌子,二十多把椅子。
    这件事,不能说。
    “家里......”
    “恩生!”挡住我替他夹菜的手,陈勇打断我的滔滔不绝,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清楚的了然:“情况不可能这么好,别瞒我,有啥说啥。”
    “我......”
    真想全都告诉他,象旧日那样,他是树,我是藤,那坚强巨大的枝干挺拨蓊郁,足够容纳我小小的身子,为我遮风挡雨,护着我,让我靠。
    可是......
    “本来就没什么嘛,对了,我已调回总部,宋总说给我一星期的假,等你出来,我就得去上班了。”
    扒开他的手,继续添菜动作,我笑着说话,咽回一腔苦水。
    就算倾诉,苦楚也还是苦楚,而这样的情绪与其分摊,不如一人独享。
    “平调?”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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