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驴先生却有高见。”范宇从徐娟手中抢过话筒,大声喊道。他看不惯马达里人丛中露尖,也只有马达里才敢当众这样说,贾戈却大笑着并不生气,他倒有点冒火儿,想出马达里的洋相:“只是有一点,大驴先生,你怎么裤子都不会穿?反着就来了?”
“他妈的你小点声!”马达里站在那儿不由地赶紧低头看,真以为把裤子穿反了,一边喊:“恶心我呢?反了?哪反了?”
人们哄堂大笑起来。徐娟看见马达里被范宇当众耍了一下,忍不住开心一笑。见她这种自然而然的笑法,最感动的人倒是贾戈。他知道当徐娟听说孟媛离婚以后神情有变,那会儿又闷闷不乐地退场,这个活动倒使人人忘记不快,气氛非常好,自然也有些激动,又站起身走到前面。
“这样吧,”贾戈站在半尺高的小舞台前面,说:“孟媛是我们这儿的舞星,赵志该是洛杉矶来的高手。他们两个组合该是好看的。音乐,响起来!我嘛,该请夸奖我的部长,徐娟小姐,有请——”
“嗨——阿娟和赵志才是好对儿,你瞎掺和什么?”孟媛被热烈的气氛感染的爽快,也想借这机会让赵志和徐娟亲近一下,便使劲瞪了贾戈一眼:“赵志,你过来!”
“孟媛女士,”徐娟拉住她,说:“您的生日让贾总弄的快跑题了。贾总,对不起,请您先坐回原位。刚才范宇先生即兴添了个内容,我看还是按程序开始吧。在开始联欢活动之前,第一个程序是——孟主任您听好啊,今天大家为您的生日每个人都写了一句话,就插在生日蛋糕上面。您要把纸条随意取下,打开后当场念出来,然后您必须找到没有落款的写条人,猜对了,请他跳舞。猜错了,谁写的谁就有权罚您出节目。大家说好不好?”
“好!”
会场的人高声应和着。也有嘁嘁喳喳地议论,因为徐娟让每个人写的时候没说要当场把话念出来,自有人不太自在。
“那么,”徐娟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孟媛:“请您开始。”
孟媛不知道会有这场生日晚会,也不知道徐娟安排了这么个节目,倒觉得有趣,转回身走到摆在舞台大托架上的生日蛋糕前,顺手抽出第一张纸条。
“嗨——那我就开始了啊!”孟媛一边展开纸条,一边大声念道:“三十就是三十,让我亲一口,我愿一下老三十。”
不曾想这第一张条就出了新鲜的,全场荡起大笑声,接着就是响亮的掌声。孟媛还未反应过来这会是谁写的,范宇忍不住凑过来。
“这句话就一个人写的出来。”范宇巡视着全场,把声音提得很高,而且用手从左至右地指着,当停到马达里身上时,一道强烈的光束也打了过去,说:“我们大家帮孟媛猜猜,他——是——谁——”
“玩赖玩赖!”马达里不知道孟媛会当场念出来写的话,本来就坐不住地想跑,早被贾戈拽住了衣袖。他用手挡着灯光,气急败坏地说:“徐娟你太坏!坑蒙我了!你没说要念的!”
“有请……”孟媛跑下台去,拉住马达里的衣服,扯到小舞台前的迪斯科舞池中,“谢谢你,我最愿意和马先生跳第一支曲子。”
“不行!”马达里甩不掉孟媛扯住衣服的手,索性站在那儿看着孟媛,说:“反正我也被曝光了!小媛媛,你得真让我亲一口才行!”
又是一阵开心地笑。别人以为孟媛会躲,哪知她反而凑近一步,笑眯眯地盯着马达里看他如何亲法儿。马达里见状自不甘示弱,拉起她的手就在手背上挺文雅地吻了一下。孟媛以为他亲完左手这一下就完了,哪知他只文雅了一秒钟,又忽地拽起她的右手一连三五口地亲起来,还咂巴着嘴故意弄出响,场内的掌声淹没了笑声。
“马先生有福气,”徐娟不想看他的滑稽样,再走一步就是泼皮了,忙说:“他将第一个和孟媛女士跳舞。跳舞总得有个名目,这倒让我想起一部美国著名的奥斯卡金奖影片,大家说,叫什么——”
“与狼共舞!”
“与狼共舞!”
“与狼共舞!”
全场有节奏地齐声喊着,同时还拍着巴掌。马达里这才觉得今天是连连上当,扔开孟媛便想追住徐娟出口气,孟媛一伸手揽住他的腰,音乐骤然响起,让马达里躲不开,又不会跳,刚一抬腿便踩了孟媛的脚,又响起稀里哗啦的掌声,才算把他给哄下去。
“娟子,你等着!”马达里难得一次脸红,悻悻地朝徐娟喊着:“十二月二十四号我不报仇才怪!”
“你瞧我们的驴先生,”范宇站在大蛋糕前又忍不住说:“倒是有心计,只记得徐娟小姐的生日,恐怕连老娘何日所生从不知道的。我们所有的小姐都要留点神啊!”
“范宇!”马达里嬉笑着开口大骂:“你这个小王八蛋!”
“这没有王八蛋,”贾戈倒过脸大声说:“回家找找看!”
会场一阵疯了般的大笑,马达里挠着头皮。
“嘿,贾戈,你可别露出来。”马达里一边坐下一边说:“我生来胆小,见着谁都怕。”
孟媛觉得贾戈还算幽默,也放松地一笑,又取下一张纸条。
“恭喜你三十岁的迷人,祝贺你三十岁的美丽,”孟媛念着,心里一阵欢喜,声音比刚才更动听:“本不该知道你的年龄,知道了,就请收下我对你三十岁的祝福。”
孟媛念完,自然想到这必是赵志所写。于是来到下面的沙发前,在赵志面前弓了一下身,伸出手。赵志站起来,非常有礼貌地回敬了一个礼,然后来到舞池。一首三步舞曲响起,赵志便风度翩翩舞起,孟媛也极为投入地配合,一来一往,一动一式,浑然一体,煞是好看。贾戈不知为什么抬头看了徐娟一眼,才发现徐娟也正扫向自己,见他目光过来赶忙把脸转向另一侧,贾戈不由地叹出口气。
孟媛和赵志的舞确实精彩,场内便有了第一次认真的掌声。孟媛自然也是高兴,一直随赵志走回沙发前,才又返身来到台上,拿下第三张纸条。
“三十岁最大的感触,就是有亲人离去。”孟媛念着,不由地有些茫然,又更仔细地看着,念道:“希望你三十岁的时候亲人平安,祝福你和你的家人。”
场内一下静下来。谁也搞不清这是谁写的又是什么意思?总有些不得体,怎么会庆贺人家生日时写出这些话来?马达里蹭地又从沙发上站起来,终找到报复谁一次的机会似的,还打了个手响。
“这他妈谁写的?”马达里高声喝道:“你三十岁你妈死了是怎么着?”
“坐下!”贾戈回过头来瞪了马达里一眼:“就显你是不是?”
马达里不吭声了。孟媛抬起头,迟疑地望着贾戈。这肯定不会是他写的。她知道贾戈,在这时候一定更得弄出点像样的推理话出来,不管他是否知道要当众念出来。再说,他不希望麦阿贵或谁谁去死,还在写那没写完的“情书”呢!
“嗨——我猜不出来。”孟媛摆了一下手,为了不让大家扫兴,有意地大声笑笑,说:“我就认罚,给大家跳个舞。不过,嗨——阿娟,我穿这身套服怎么跳呀?”
“实在对不起,”范宇从徐娟手里拿过话筒,挺严肃地大声说:“我发现大家误解了我的意思。这纸条是我写的,而且是认真的。要不然大家仔细想一想,三十岁的时候,是不是突然意识到总会有亲人开始离去!甭管远的还是近的,或者还有单位的领导,邻居中的大爷大妈?二十岁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三十岁来临总会有的。我已经三十三岁,有过这种体会。我是发自内心地祝福孟媛女士全家平安,人人健康,亲人永在身边,我的意思……”
范宇说着说着似乎有些委屈,竟哽咽了一下。徐娟马上接过话筒,想赶紧调节一下情绪。
“范秘书是想从另一个角度庆贺孟媛女士的生日。”她看着范宇,又望望孟媛,“而且,不仅祝福孟媛一个人,同时还祝福了她所有的亲人,不仅健康,而且永远在她的身边,或在她的心目中。大家说是不是非常好?”
“好!”
人们明白了似的应和着。徐娟这番话或许另有心思,孟媛似明似知,感激地向徐娟点点头,然后走到范宇身边。
“嗨——我得和你跳两个曲子。”孟媛把手搭在范宇的肩上,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你说的对,范宇。我倒真有个亲人要离开我呢。嗨——可不是死啊。”
“怎么回事儿?孟主任?”范宇没听懂,也压低了声音:“谁要离你而去?”
“不知道,唉——觉得有一个。”孟媛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你范宇。”
孟媛待一曲终了,抽出第四张纸条。
“沟沟坎坎使人长大,哭哭笑笑沐浴人生。”孟媛大声念着,忽然觉得这句话充满哲理,立即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袭上心头,朴素的话,却是深刻。她确信这句话一定是贾戈写的,沟沟坎坎纵然有过,哭哭笑笑谁人不曾?她苦笑着望着贾戈,边走过来说:“嗨——贾戈,我只喜欢笑的,别想让我哭,你千万别太自信。嗨——愣什么神儿?”
“沟沟坎坎使人长大,哭哭笑笑沐浴人生?”贾戈站起来,重复着这话,若有所思。“好,最精彩的警句!阿媛你错了。这句话,我想一定是她——徐娟,是你写的吧?”
徐娟脸色微红,站在那儿看着孟媛,没有说话。
“嗨——阿娟,”孟媛又赶紧返回身来:“对不起,我把咱们阿娟的才华埋没了。在这向你赔个不是,我刚才说的不是对你,阿娟,我认罚,随你了,阿娟。”
“就罚你和贾总跳个舞吧!”徐娟凝视着她的眼睛,“祝贺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嗨——不行,跟他跳没劲。”孟媛习惯地又摆了一下手,说:“你还是让我发挥一下自己的长项,虽不是我拿手的,那次跟艺校的同学学来的,跳个现代舞吧!”
孟媛边说着,边脱下西服上衣,只穿了贴身的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