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文静和马凤英向海岸这边走过来,马超龙对她们扬起一只手掌。但是他对马凤英的到来显然很不高兴,他本想与文静单独聊聊。
文静和马凤英在圆桌旁坐下,立刻有一名服务小姐走上前来,问她们要喝什么饮料。文静要了一杯茉莉花茶,马凤英要了一听椰子汁。
马超龙望着文静:“这里的夜色真迷人,令人想起许多往事!”
马凤英:“你倒有心情回想往事!从财务上来看,你目前的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知道吗?”
服务小姐送来了她们要的饮料。
文静品了一口茶,对马超龙说:“超龙,你不要这样看着凤英姐,她说的是实情。我来到你的公司也有好些日子了,通过了解,我认为你们整个的运作思路都是错误的。也就是说,你目前从事的这个报刊亭项目本身有问题,正如我父亲说的那样,这是根本行不通的。我建议你放弃这个项目,把所收到的押金全部退还给报贩们。依旧去搞你的报刊零售,要么另搞一个好的项目。听张苇说,你们公司的工商执照和公章都是私自伪造的?这不行,要正式申请一个合法的报刊零售公司!做人做事都要堂堂正正的。”
马超龙举起酒瓶喝了一口啤酒,将头扭向一边:“这个张苇!”
马凤英去夺他手中的酒瓶:“别只顾喝酒,我们跟你说话呢!”
马超龙拦开马凤英的手:“你干什么?我在听着嘛。”
文静:“超龙,不管你愿不愿听,我还是要说。你搞报刊零售也应稳打稳扎,在目前情况下不适宜开展外地送报业务。还有,你应该离康道阳远一点,我看他心术不正!”
马超龙看着文静:“你说完了没有?这一段时间你了解来了解去,就得出一堆这样的结论吗?告诉你吧,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过了。我之所以看重报刊亭这个项目,是因为它几乎不需要我去投资,却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利益。我请你们来帮忙,就是要把这个事情搞成功。我看准的事,不论有多大阻力都要坚决干下去,我是决不会这样罢休的。你们别的事都不要去想,只要把我交给你们的事情办好就行了。”
文静:“你的方向先就错了,还谈什么成功呢?简直是自欺欺人!”
马超龙:“你们先要转变一下观念才行。知道吧,社会是一个大皮袋,可以容纳任何事情,不合常规的事物多得很,一旦产生了就会成为合理的。”
文静怔怔地看着马超龙:“超龙,你怎么变得这样不择手段了?难怪你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主要原因就在你自己身上!”
马超龙:“好吧,不管是我的原因还是别的原因,都暂且不去提了,不要说得好像十二只老虎一路走,天不会塌下来。我约你出来,是想请你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文静:“假如你真要听我的意见,就按我刚才说过的去做。”
马超龙:“不,我要的不是这些!”
马凤英:“怪不得别人瞧不起你,你原本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下流坯子!蛮不讲理,这全是从小在姑妈乡下养成的不良习气。”
马超龙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声吼道:“够了,不要你们来教训我!”他一扬手,将啤酒瓶砸在地上,气愤愤地走了。
文静,马凤英惊骇地看着马超龙的背影。
周围的游客纷纷朝这边张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13。
证券交易所营业大厅里一片沉寂,完全没有了不久前的那种喧腾火爆的气氛。股市实时行情显示屏上的数字是绿多红少。一些散户股民不是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就是三五成堆地玩纸牌。
张苇一面操作电脑一面叫着:“唉,又跌了四十个点。”
康道阳在旁边不停地拨打着电话,他拨了好久,对方一直无人接。他重重地放下电话,嘟哝道:“人都到哪里去了?办公室无人,手机关机。”
14。
办公室内阒无一人,马超龙桌上的电话在不停地噪响着。
马超龙无精打采地从外面回来,他见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就对着楼上大喊:“胖子,下来开门,胖子!”
胖子一颠一颠地从楼上跑下来。
马超龙训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电话都响烂了怎么不来接?”
胖子慌里慌张地打开办公室的门:“我没听见。”
马超龙走到办公桌边去接电话:“什么事?”
康道阳:“老板,大盘股指又下跌了一百四十多点,可能还跌。再不斩仓就更惨了。”
马超龙气急败坏地对着话筒大骂:“你这个狗东西,已经把我害惨了!”他话未落音就啪地扣上了话机。
马超龙在转椅上坐下来,一拳砸在桌子上:“怎么办?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还想让我跑几趟?赶快把押金还给我!”任卫国忽然出现在马超龙的面前。他手持一瓶白酒,脸颊和脖子都是紫红紫红的,浑身的酒气,眼睛里透着一股杀气。
马超龙一惊,颤抖地:“任卫国,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快回去。胖子,快来把他撵出去!”
任卫国将酒瓶子用力往桌沿上一磕,瓶子顿时碎成几块。他握着半截咧着锐利齿锋的瓶颈扑到马超龙身边,一把牢牢抓住马超龙的衣领,用破酒瓶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任卫国:“你他妈的,骗到我的头上来了!不是我爸的指点,你能有今天吗?你这个狗杂种,过了河就拆桥,当年那个熊样就不记得了?今天再不还我的押金,老子就跟你拼了。说,还不还?”
马超龙的头被任卫国抵在了转椅的靠背上,动弹不得。他已吓得脸色苍白,眼睛却盯着电话机,口中嗫嚅着:“胖子,快……打110。”
任卫国将酒瓶向前又抵紧了一些,瓶口划破的地方浸出了殷红的鲜血。他拿起电话筒,慢慢送到马超龙的鼻子跟前,恶狠狠地说:“你想报警,报呵,我要你报呵!”
马超龙斜眼看着破酒瓶连忙说:“不报,不报”,并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压下了电话机的开关按钮,瘫软在椅子上。
胖子不知所措地伸着手对任卫国说:“小任,不要乱来,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任卫国:“没什么好说的,快把押金还给我!”
马超龙结结巴巴地说:“好好,我……我还……还给你。”
任卫国:“我现在就要!”
马超龙:“小任……再给……给点时间给我,现在……我手头没有……没有钱!”
任卫国:“你说几天能还?”
马超龙的喉结向上蠕动了一下,血又渗了出来,他斜着血红的眼睛,恐怖地看着任卫国手上的破酒瓶,战栗地说:“三……三天……”任卫国移开破洒瓶,将马超龙往转椅上一搡,咬牙切齿地说:“我再相信你一次,你说三天内还给我押金,过三天我来拿,要是再没有,别怪我不客气!”
任卫国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15。
大家都沉默寡言地坐在办公室里,康道阳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
马超龙的脖子上绑着一卷白纱带,在办公室里急燥地来回走动着。
马超龙在康道阳面前站住了,大声骂道:“你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老子差点儿被人家打死了,却没有一个人来救我!”
没有人吭声。
马超龙又说:“人家已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来了,下一步怎么办?都是哑巴了吗?”
马超龙对大家扫了一眼,见他们都缄口无言,便拿起沙发上他的那个黄背包,转身悻悻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十三章
1。
马凤英走进办公室,刚要坐下,发现办公桌上用一支黑色的钢笔压着一张纸条,那是文静留下的。
凤英姐:
对不起!我走了。原以为我能帮助马超龙改变他的状况,但是我错了!他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马超龙,而是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我根本无法接受他的那一套做法,他也不会采纳我的建议。我感到无能为力,只好离开。
我走了。非常感谢你们在这些日子里对我的关照!另,请把这支钢笔交给马超龙。
文静
2001年7月16日
马凤英看罢,就拿着字条来到马超龙的办公室里。
她将字条和钢笔往马超龙的桌子上一放,说:“你看吧,文静走了!”
马超龙拿起纸条看了一眼,把它扔在桌子上:“走吧!你们都走。我正打算遗散员工呢!”别说一个文静,就是撒切尔夫人也不一定能解得了他的危。他并不需要文静那些纸上谈兵的玩艺,她的离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再说,这次见了文静,也完全改变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早知如此何必再见呢?
马凤英以为是马超龙有意这样安排的,便冷笑道:“哦,这么说文静走你是知道的罗。你准备用多少钱打发我走?”
马超龙很不耐烦地:“我可以多给你一个月的工资呵。你是我姐,应该理解我。文静也干了将近两个月吧,一分钱都没拿!”
马凤英提高嗓门道:“文静是文静,我是我。我是辞掉正式工作来帮你的,你要补偿我的损失!”
马超龙:“姐,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干什么?明天任卫国就要来拿押金了,我还没有凑齐这笔钱呢!”
马凤英:“你不是还有股票吗?可以把股票卖掉嘛。”
马超龙:“别提什么股票了,那都是报贩的押金呐,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共收了二百多万押金,除了海波拿去五十万做珠宝生意,赔偿交通事故的损失支付了十五万,其余的股票在一个月内全亏进去了。我哪像个老板呀,纯粹是阿斗一个。”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继续说:“你看吧,人家可以在我面前喊打喊杀,而我连一点还击的力量都没有。儿子是这样的儿子,员工是这样的员工,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想跳楼!”
马凤英:“这都是谁的责任?你这是自作自受。”
马超龙:“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