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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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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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女儿健康的小胳膊腿使我迈过心理这道坎。接下来是一年一次共6次补骨头手术。开始骨头里钉8根钉子,上一块钢板。第二年,女儿住院给她倒尿,因地下有水,我拄的拐胶皮头打着水涮了出去,跌得腿里钢板扭了,取钉子取钢板。这次手术还把骨头接歪,敲开又补上。这当中不得不把膝关节和胯摘掉了。术后没有了膝关节,也就是大小腿之间没有连接的冰骨,那肉碰肉的滋味,小腿生踩着地,让大小腿硬碰硬长在一起。必须天天走,让身体的重量压下来,才能长在一起。那是最难熬的40多天。只要脚踩着地,脸上的汗就痛得一串串往下流。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了这碗酒(生育的疼痛)垫底儿,什么酒都能喝下来。
  我后来算过,这辈子吃的止痛片、打的杜冷丁,最多的时候都是在生孩子前的几次接骨手术中;后来,手术越做越大,反而量越来越小了。我想,我已经具备了向身体生理极限挑战的素质。
  很难想像疼痛是一个礼物。
  曹燕的特殊经历,使她对疼痛的认识超出了一般人。新近还读到一本美国医生保罗·布兰德写的名为《疼痛》的书,也谈到疼痛是上帝给人的礼物。它的副标题特别一针见血:“———无人想要的礼物”,看到了现代人的弱处———逃避疼痛。
 

    疼痛是我生命里最好的礼物(3)      

  
  人为什么会产生疼痛?疼痛为什么会令人不快?布兰德医生以自己的从医经历(尤其是对麻风病人无痛感)做了回答。在他看来,疼痛令人不快的性质正是疼痛得以保护人体的关键。医生对疼痛的生理学剖析,与艺术大师在哲学意义上对疼痛的认识是一致的。
  比如,达·芬奇的一幅素描,被他定名的“快乐与疼痛的寓言”。对一个男子形象的素描从腹部分成两部分:下部一体。而上部分则两个躯干,两个有胡须的头和四只胳膊,像系在腰部的双胞胎。他解释说:“快乐与疼痛有如一对双胞胎,它们被紧紧束在一起,没有其中一个,就不会有另一个,它们彼此完全对应。它们之所以由同一躯干而生,是因为它们有共同的躯干和基础。这个基础对于快乐而言,意味着快乐伴随疼痛而分娩;对于疼痛而言,意味着徒劳无益和充满淫荡的快乐。”
  比如,林语堂也曾列举生活中30种最快乐之事。他将疼痛和狂喜无法分离地合为一体。他说:“对疼痛和苦难忍受力的下降是人类退化的开始。”
  医生和大师提醒现代人,误解了疼痛也就是误解了快乐。
  女性的分娩从来就是与疼痛相伴的,而今技术已大张旗鼓地、慈爱地让女性在无痛、无感中经历新生命的诞生。女人究竟是该欢欣?还是该忧虑?
  我对前者是持否定态度的。当然不是笼而统之说技术的进步关爱在女性身上是错,而是忧技术的滥用。比如,这几年国内剖腹产手术的不断攀升。一方面,产妇认定剖腹产自己无痛,对孩子无害、安全,本来能正常生育的也想尽各种办法走后门;另一方面,医生不愿负必要的责任,不耐心向产妇解释剖腹给母婴带来的危害。再比如,会阴侧切问题。国内现在会阴侧切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而在发达国家,如瑞典高不过百分之十。老妇产科大夫说,在五六十年代,我们原是有很好的传统的,产妇生产时,产道用植物油扩张,尤其对初产,会阴保护被重视。
  当一个社会具备了卓越的分离与再包装快乐的能力时,我希望我的女性朋友,能够向曹燕那样,少受环境的左右,做自己身体的主人,辩证地看待疼痛,从而真正享受生命的快乐。
 

    不幸是从哪儿开始的?(1)      

  
  倾听“人之门”开启的声音
  不幸是从哪儿开始的?
  受访人:刘彦彦(北京)
  年 龄:38岁
  受教育程度:大学
  婚姻状况:1996年结婚
  健康情况:1997年生育,有流产史
  职 业:服装设计(现离职)
  个人档案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遍一遍问医生又去咨询专家:既然大人都正常怎么会生出不正常的孩子呢?专家告诉我,胎内病毒感染、污染、大龄等各种因素都有可能导致不正常。专家还奇怪地问我:“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当时怎么没查染色体呀?年岁那么大生育不是闹着玩的。”我哭得捶胸顿足……
  我这人一向是不认命的,可你说有这么个孩子(先天愚型)是不是命里注定?我特别想跟你谈谈生产的经历,一方面是因为二年来这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一方面我又不能不面对这个现实。因为我的不幸我会常常想到那些准备做母亲的女人,我想我的经历也许会对她们有用……
  我结婚时35岁,特别想要孩子,正好有了就下决心保。没想到一个月时有点见红,流的不厉害,去协和医院做B超后开了保胎药,打了点滴,大夫也没说什么,让回家静养。吃药,流的渐少,但反应特别大,苦胆都吐出来了。我以为别人都这样。二个月时好多了,听同事说中医保胎效果好,就去中医院挂专家号,当天就让住院了。做B超说还没成形,住了20多天,除了超来超去就是吃保胎药。
  一心一意想要孩子。那时,只要听说保胎偏方,吃得喝的我和爱人都尽量满足肚子里的孩子,不惜钱和辛苦。
  从中医院出来,快四个月时又不行了,一点不能动,躺着都流血,还有宫缩。这时该建档了,合同医院在海淀妇产,一看我这样儿大夫就叫起来:“这么宫缩哪行啊,要出事的得住院。”住院也好,我心里踏实。没想到我刚换上住院服,就有大夫冲进病房嚷起来了:“你不能住院,去住院处拿你的病历去吧!”我当时愣住了不知怎么回事,她们更不耐烦了:“你澳抗阳性,得住传染病院!”我一下子就不知怎么办了,头部懵了,怎么得肝炎了吗?我就追出屋问,怎么去住传染病医院,需要办什么手续?大夫边走边说:“我们哪知道,反正你得上传染病医院去。”她像避瘟疫一样抛开我,好像我不是来生孩子,而是来传播病毒的。我哭着收拾东西回了家。当时想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没地方住院,我成了另类,心情特别灰。
  后来爱人打电话到妇产医院咨询,才明白我属于带菌不属于得肝炎那一类,听说地坛医院专门收我这类人,服务又热情,全家都好高兴,觉得孩子又有希望了。熬到四个多月真是吃了不少苦,这时肚子已经开始有动静了,每次他踢腿时,我和爱人就摸着他,跟他说话,我那做母亲的心也特别幸福又提心吊胆。记得这次住院那天我跟爱人说,我不怕吃苦,吃多大苦我都能坚持住。住院第一天就把点滴打上了,大夫边打边说:“我们给你尽力保,如果实在保不住,你也要有思想准备。”我在地坛医院住了50多天,开始是吃什么吐什么(几乎整个孕期都这样),宫缩,出院时这些症状都没有了。B超也做过说没问题。
  7个月时又见红了。就近到东四妇产医院,想打两瓶点滴或拿点药回家养。正好赶上一个专家级大夫,她说7个月特别容易早产,我说不想住院,大夫说怕大人孩子有危险。可收治病房人家也有顾虑,不是合同医院,不了解病史,怕万一出问题担责任。我一看还挺严重就想住院了。反过来说服人家,说自己的围产手册在海淀建的(的确是),太远,才上这里,孩子保住感激你们,保不住责任自己负。他们看我实在走不了就收下了。
  住院后,每天按正常产妇听胎心打点滴,住两天宫缩还是厉害,大夫说:“你宫缩还是这么厉害,一有事,赶紧叫,给你打加强。”第三天特厉害,就用了口服加强型,控制住,养了两天后平稳了。临出院时我想好好向大夫咨询一下,就把保了几次胎、做了几次B超、住了几次院如实说了一遍,但大夫也没给我什么特别的提示,只说年龄大,不容易,小心一些。
  经历了几次住院,无数次B超检查,保胎保得我真是近乎神经质了。可我那时却固执地想,不吃苦中苦,怎么配做母亲?我甚至以为人家做了母亲的人都得吃过这样那样的苦,没觉得自己这么折腾是不正常。
  终于保到头了。住地坛医院待产,到生时又不生了。见红、宫缩,整三天就是不生。大夫说,再观察一天,如果再不生就用催产素。第三天夜里开始特别痛,同产房一刚生过的产妇劝我:“你这么大岁数,何必咬牙受这份罪,医生不是也愿意给你剖吗?生时那种痛跟死了一样。”我说保胎保得心理耐受力比一般人强。大夫说我有条件自己生,我一边咬牙忍痛一边跟她聊着。可开到9指时说什么也不开了,大夫说能看见孩子头出来进去。僵在那半小时,大夫急了,说要找家属,匆匆出去,我一下特紧张。后来我才知是征求家属意见要剖,妈说能不能再努力一下,不然两罪都得受。大夫回来时用了胎吸。我的感觉孩子是愣让大夫们用什么东西从肚子上压出来的,有一瞬间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幸是从哪儿开始的?(2)      

  
  大夫说是男孩。我说真的假的?大夫说我能瞎说。她一边处理一边跟我说。呀,那一刻我都要欢喜死了。我娘家这边妹妹是女孩,母亲特盼男孩,我怀孕时就想,如果男孩全家欢喜,如果女孩我也高兴,因为觉得特别不容易。我就跟护士说,你能不能报平安时说,大人孩子都好,呆会出来你们就知道男女了,让他们意外高兴一下。结果小护士可能忍不住还是说出男孩来了,她回来时告诉我,母亲特高兴。
  可我出去时,怎么没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还有丈夫的表情也挺怪?
  晚上母亲一人陪着我,吞吞吐吐:“本来我不想跟你说,大夫也不让说怕影响你身体恢复,可我考虑还得说……这孩子可能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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