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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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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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点也不了。我把手按住肚皮,翻起衣服让母亲看,母亲就趴上面听,很久很久,我看她眼里含了泪,自从怀孕,尤其是“危险期”过去,第一次感受到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胎动,我心里好像装满了对一切生命的柔情,不管小猫小狗,甚至蚂蚁都爱,最看不得想不得非洲的饥饿儿童,我跟母亲说,做母亲是老天给予女人的特权,我现在因为这辈子当了母亲对什么都心存感激。
  我记得那些日子看母亲坐在玻璃窗下被冬天的一缕阳光照着暖暖的,我俩说着一些女人的话,气氛特别的安详,那时母亲的表情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上。
  我的预产期在春天。整个冬天的这段日子,母亲其实越来越弱不禁风,但她总是跟我说,看,我不是越来越壮吗,我还等着看孙女呢。春节那天,母亲咳嗽的厉害,喘不上来气,母亲的癌细胞其实已经转到肺上。她坚持不去住医院,说必须等我住进医院她才能去。看母亲在家难受的样子,我恨不得早产,可离预产期还有20多天呢。我知道母亲是在咬牙硬撑着,我怕她会突然撑不住,怎么办呢?全家都明白,这是母亲最后的日子,可如果住进医院她也许会少受些罪。没办法,我跟丈夫说,要不就剖腹产吧,提早剖,让妈安心。丈夫同意了。
  我提前住进了医院。母亲也在全家劝说下住进医院。但母亲让父亲来告诉我,说她知道离预产期还有12天,不能因为她让孩子早产,剖腹产。我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只好放弃剖腹。
  天哪,那几天我的心被母亲的病揪得生痛,我已经顾不得自己体内的变化,每天我都悄悄地溜出医院,由丈夫陪着赶到另一所医院去看母亲。我看到母亲的人也整个在脱胎换骨一般,她对其他一切事情已失去了热情,变得很麻木,她只关心孩子。她总是长时间让我靠近她坐着,她把手伸过来抚摸我的肚子,喃喃细语,我们已经听不清她说什么……
  生产的那天终于熬到了,提前了5天,我激动地叫,妈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啊,那是从夜里10点钟开始的。我丈夫不在医院。他那些日子两边医院倒着跑。夜10点宫缩见红,我几乎没感觉到痛的滋味,只是特别兴奋,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我想我是把母亲给的力气也加上了。有一段时间,不知是痛还是医生用了什么安神药,我觉得意识有些迷糊,断断续续地脑子里什么也记不起来,到早晨3点多钟时,突然一阵清醒,清醒得像是被冬天里特别清冷的空气猛划了一刀,我猛得打了个激灵,紧接着感觉到剧痛,呼吸困难,然后,医生告诉我:孩子出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好像没有心情,只是我当时不知为什么,努力挣扎着听自己嗵嗵的心跳声,觉得这个声音时大时小,时远时近,我一心地想跟随着这个声音……
  我是在第三天带孩子出院时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的。家里人瞒不过去,因为我非要出院就带上孩子去医院看母亲。
  我是那时才知母亲正是在我生产的那天早晨3点钟离去的。我相信这不是一个巧合,是母亲灵魂的转世再生,我真的坚信这个,母亲和我女儿这种神秘的关系,将永远紧紧地把我和母亲的生命联结在一起。
  曾听老辈人说,做人不好的人,转世投胎就只好继续做女人,因为前世有的业障。也听过佛界有种说法:“女人的一生,一修不受公婆气,二修不受丈夫欺,三修怀中不抱子。”这三修都全的,出家可得道,摆脱六道轮回,自然是指那种具有大慧根大勇气的超常女子。
 

    我是面壁的修行者(3)      

  
  不受公婆气、不被丈夫欺,现代女子不必出家早已享有了这个福气。怀中抱不抱子?的确也成为现代女子左右为难的问题。为物质、精神层面里各种世俗的团挠所迫,我们不必结婚、不要生育,潮流很热。
  我近些年越来越对佛学崇拜的五体投地,也理解怀中抱子,必定六根不能清净。但一直无法理解,佛教为什么视女子命身为特别的苦?
  身为俗人,我一向很排斥女子苦命的宿命观,恰恰感到老天特别青睐,垂怜女人。她使女人成为创造生命的实践者,哪怕你是一个多渺小甚至身心有些污垢的人,你都可体验生命发源的神秘和降生的庄严,让她的威严及威力慑住我们渺小的灵与魂,让创造的实践成为生命的修行。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一直认为,拒绝怀中抱子的女人,其实是拒绝了一条上天辅设给你的独有的通往生命修行的路。不是吗,对个人而言,“有什么事业能比得了创造生命更有价值的”?
  我们为什么生育?生孩子究竟是一项义务还是权利?也许现代人为了生存(不为修行)必须要搞清义务和权利问题,或许现代人为生存清楚自己该付出什么代价。可是,我总是在想,当把孩子也当作代价付出时,她真的是内心清醒着吗?真的不会后悔?
  有些时候,我们在看似精神实质是物质化的生活里,很难听到内心的声音,让母亲帮助你找到自己吧。“不要轻易地认为自己和母亲有本质上的不同,其实大多时候,我们虽然走出了母亲生活的环境,却走不出母亲生活的轨道。”这是一位新近刚做母亲的女人的心语。
 

    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1)      

  
  受访人:乔英
  年 龄:36岁
  受教育程度:大学
  婚姻状况:1996年结婚
  职 业:医生
  个人档案
  稍理智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孩子还要不要?也就是说对我这种带菌者来说;不是第一个的取舍而是终身放弃的问题。一想到因为病毒而不能要孩子,我的心就往下沉……
  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别看我是妇产医院的医生,工作中接触过不少各式各样的患者,又对身体的各个器官了如指掌,我已习惯了看各种各样的人因为病痛折磨而愁眉苦脸,但一下子把我搁在这群人里,让医生盯着我这张脸揣摩,真让我别扭难堪得不知道怎么呆着好。
  本来嘛,怀孕是喜事。最初我在本院查出是怀孕了,室里的同事见了我个个都嚷着要请客,说在这座楼里天天听到婴儿的哭声,看着女人的痛,这几年还没有照看过自己的人,她们说到时候一定给我一级的特护,这样我就能创造出不一般的奇迹,孩子一落地就能满地跑、会拿手术刀……天哪,我说别吓我了,我可不想让她当医生,更不想让她是个女人受怀孕之苦。
  实话说,孕初除了有点恶心真没觉得有什么苦,你看我的同事都不允许我偷着乐,她们说这是我们大家的孩子,我呢,从此就被她们当成国宝大熊猫一样照顾着。
  你如果注意一下我们医院楼门口进出的女人,尤其是孕妇,你就会发现她们当中10个里有一半都面带焦虑,神情紧张,她们带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来,有的就是来履行正常的检查,但不知为什么也不那么坦然、从容。据说这个人群中患有产前产后忧郁症的占20%—30%。开始我特别不理解她们的那种表情,怎么啦?干吗都这么紧张兮兮的呢!你这张愁苦的脸对孩子有影响的!
  可是怀孕不出三个月,我就彻彻底底加入了她们的队伍,“忧郁”得要死要活!
  那天我的感觉就像是头顶上爆了一颗炸弹———三个月建档体检时说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不光是表面抗原阳性,还有其他指标也高。”同事面无表情地通知。起初我没搞明白,不,不是我搞不明白表面抗原阳、大三阳这些名词,我是医生我怎会不懂,是一下子角色没转换过来,我以为是同事在跟我探讨一个医疗问题。直到她转身走开,我才看清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化验单。就愣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
  这事像是跟我开玩笑,是一个讽刺!我在妇产医院工作,可我工作的医院不能收带乙肝病毒的孕妇。也就是说,我将来生孩子必须到传染病医院去。这不是最难堪的事吗?
  有些时候控制自己真是很难的。我那阵子可能是失控了,我指的是情绪,一下子掉进了没头没脑的沮丧里,长这么大都没有郁闷过,还没法跟人交流,只能说给丈夫听,可这消息一下子也把他炸蒙了,他只会没完没了地问我:这病毒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他不是医生,心里没底发慌,问得我越发心烦得要命。我又没得肝炎,我是带菌者,你慌什么?!我跟他叫嚷。可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虽然我是医生,但我没处理过带乙肝病毒孕妇的生产。
  稍理智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孩子还要不要?也就是说对我这种带菌者来说;不是第一个的取舍而是终身放弃的问题。一想到因为病毒而不能要孩子,我的心就往下沉,可同时我又是个完美主义者,我绝不能允许病毒侵害孩子,哪怕有千分之一的伤害!
  我的整个身心好像都被投入病菌的世界里,3…4月这个黑色忧郁的月份,我连身体显形的变化都没有注意到。我到处查资料,到传染病医院咨询,时间就是生命,我要用我的判断尽早做出取舍。月底我捧着一份自己研究的报告递给丈夫:病菌携带者是有可能胎内传播的,是垂直传播,不见得一定经过胎盘,可经过绒毛。生产时有可能哪破了,就传染。另外,胎盘绒毛有损坏,也容易感染。但现在看,各种营养摄入,绒毛长得较好,这种机会越来越少……
  我俩一夜无语,被病魔折磨着,我已经准备缴械投降,我再也受不了这份沉重的担忧。早晨,当我被肚子里小生命的捶打惊醒时,却奇怪自己怎么会忽然心情豁然,天哪!她捶得多厉害呀!就好像在外面敲门:妈妈,快开门呀!还是在哀求我?我怎么可以把她拒之门外呢?我的心就这么定下来,依然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我不再那么忧郁了,我想忧郁会伤到孩子。我平静了,却发现我工作的科室乱了。那天一上班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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