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给您做事,妈妈,我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愿望了!”卡玛娜急切地叫着说。
克西曼卡瑞完全没有注意到卡玛娜所讲的话,她一口气接着说,“也许你最好先上你叔叔家呆几天,等你兴致好些的时候再回来。”
“妈妈!”卡玛娜惊愕地叫道,“只要我能和您在一起,世界上任何其他的人我都不要见。如果我有什么事情做错了,求您尽量惩罚我,但千万求您不要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去!”
克西曼卡瑞轻轻抚摸着那小姑娘的脸回答说,“这更使我相信你前世准定是我的母亲了。要不然,我们为什么彼此乍一见就这么合得来呢?现在快早些睡觉去吧。今天一整天你一刻也没有休息。”
卡玛娜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去,锁上门,把灯灭掉,然后在黑暗中坐在地板上沉思。在想了很久之后,她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结论:“既然上天已经剥夺掉我对他的一切权利,我就决不能再这样对他念念不忘了。我必须准备完全对他断念。现在除了偶尔侍候侍候他的机会之外,我已是什么也没有了,这种机会我可一定得尽我的全力去保持。愿上天给我力量,让我能够含着笑去尽我应尽的职责,此外永远也不要再有任何其它的奢望!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已经够我努力的了。如果我不能愉快地去做我应做的工作,如果我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带着一副愁苦的面容,那我最后就定然得放弃一切了。”
在这样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前后思量了一番之后,她告诉自己必须抱定决心这样做去:“从明天起,我决不再存丝毫悔恨之心;我决不显出不愉快的颜色;我决不为了我所不能达到的奢望愁苦叹息。我一定得完全满足于终身在这里服役。我将永远、永远也不再有任何其它的要求。”
她上床睡下了,在翻来复去折腾了一阵之后,她终于睡去。夜里她又醒过了两三次,每次醒来的时候,她都像背诵一段神诰似地对自己说,“我将永远、永远也不再有任何其它的要求,”早晨起身的时候,她也交抱着双臂集中全部毅力重申自己的决心,“我将终身在这里服役,并且永远、永远也不再有任何其它的要求。”
她匆忙地梳洗后就到纳里纳克夏的书房里去。她用自己的衣服把那间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拂拭干净,把草席铺好,然后就匆忙地赶到恒河边去洗澡。
由于纳里纳克夏一再劝说,克西曼卡瑞已改变了在日出前下河洗澡的习惯;因此卡玛娜要冒着黎明时的清寒上河边去,就只得由乌梅希陪着她了。
洗完澡回来,她含着笑去向克西曼卡瑞请安。
老太太那时正准备动身到河边去。“你为什么去得那么早?”她向卡玛娜问道,“你应该等着我,同我一道儿去的。”
“我今天实在没法等您,妈妈,”卡玛娜说,“我有许多事情要做。昨天晚上买来的那些蔬菜必须先收拾出来,还有一些必需的东西,我得派乌梅希尽早到市场上去买。”
“一切事你全都想到了,亲爱的。我们的客人来到的时候,会看到早饭早已给他们预备好了。”
这里纳里纳克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卡玛娜立刻抄起面纱来蒙着水湿的头发走进后屋里去。
“又要到外面洗澡去了吗,妈妈?”纳里纳克夏说。“等身体更健壮一些再去不更好吗?”
“别老想着你是一个医生,纳里纳,”克西曼卡瑞回答说。
“长生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每天早晨到恒河去洗一次澡。
你又要出门去了吗?今天可别回来得太晚了。”
“为什么,妈妈?”
克西曼卡瑞:“我昨天忘了告诉你,安那达先生今天要过来对你祝福的。”
纳里纳克夏:“过来对我祝福?他为什么忽然一下变得那么客气了?我每天都和他见面的。”
克西曼卡瑞:“我昨天上那边去过了,送了汉那丽妮一对镯子,已对她祝福了一番;现在该轮到安那达先生到这里来对你祝福了。总之,你别回来得太晚了。他们要到这里来吃早饭的,”说完,老太太就洗澡去了。
纳里纳克夏低头沉思着,走出门去。
第五十八章
汉娜丽妮在逃开哈梅西后,就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关起门坐下来,让自己先宁了宁神。在一阵激动的感情过去之后,她不禁感到非常羞愧。“我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去和哈梅西先生相见呢?”她想道。“实在说起来,当那最意外的事发生的时候,我不也并没有现出现在的这种窘态吗?这简直使我对自己控制感情的能力完全失去信心了。此后决不能再现出这种毫无毅力的神情。”她于是鼓足勇气,站起身,打开门,准备再一次出去和哈梅西先生见面,她同时对自己说,“这一次我决不再逃跑;我一定要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接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又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去。她从箱子里把克西曼卡瑞送给她的一对手镯拿出来戴上;这样武装起来以后,她鼓足了应战的勇气,扬着头大踏步地向花园里走去。
她所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她的父亲。“你要上哪里去,汉娜?”他问道。
“怎么,哈梅西先生不是到这里来了吗?卓健不是回来了吗?”她问道。
“是的,但他们都已经走了。”
汉娜丽妮立刻松了一口气,她的自制能力终不致真正受到考验了。
“那么现在——”安那达先生接着说。
“对,爹,我马上同你一道儿走,”汉娜丽妮说。“我很快就可以洗完澡。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叫马车去。”
汉娜丽妮的态度的忽然改变和她恨不得立刻上克西曼卡瑞家去的那种过于急切的心情,安那达先生当然不会不注意到,而这些却只更增加了他心中的不安。
汉娜丽妮匆匆洗完澡。穿好衣服之后,就跑出来问马车来了没有。
“还没有来,”她父亲告诉她说,于是汉娜丽妮就不停步地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留下安那达先生独自坐在阳台上无可奈何地抓着头皮。
才不过十点半的时候,他们就到纳里纳克夏家来了,这时纳里纳克夏大夫出去看病还没有回来,克西曼卡瑞只好自己来招待客人。她一边滔滔不绝地和安那达先生谈讲着他的健康情况,和他家里的一些事,一边却不时拿眼睛看着汉娜丽妮。她感到非常奇怪,那女孩子并没有显得比平常更高兴一些。眼看这么一件大喜事即将来临了,论说她的脸应该像旭日将升的天边一样闪耀着红光;而现在那里却倒像遮上了一片愁云。
克西曼卡瑞本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汉娜丽妮的这种不愉快的表情使她立刻感到很不舒服。“一般的女孩子,”她想道,“如果能找到像纳里纳这样一个丈夫,一定会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但显然这位受教育过多的姑娘却并不这样想,她大概认为他根本配不上她;要不是这样,我对她这一副满怀忧虑、心不在焉的神情就没法解释了。这完全是我的错;自己年岁大了一些,遇事就不免急躁;我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自己的愿望立刻得到实现。我只想到让纳里纳娶一个年纪不是太小的姑娘,就完全忽略了对她的性格多做一些观察。最不幸的是,我实在没有很多时间去慢慢和她相处呀;啊!要我尽快了结尘世间这些俗务的警钟早已响了。”克西曼卡瑞和安那达先生说着话的时候,这些思想不停地扰乱着她的心,她愈来愈感觉到没法再和他谈下去了。直到最后,她心里的话终于从她嘴里吐露出来。“话说回来,”她说,“婚礼倒也不必太忙。他们两人都已经成年了,应该有他们自己的主见;我们强迫他们也是没有用的。当然我并不知道汉娜对这件事心里怎么想,但纳里纳的情形我是知道的,他到现在对这件事也还并不十分热心。”她这话主要是对汉娜丽妮说的;这姑娘既然显出三心二意的样子,克西曼卡瑞也就不愿她的客人们得到一个印象,认为她的儿子一定因这件婚事高兴得不得了。
汉娜丽妮那天早晨出来的时候,原准备强打起精神,作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来,而不料结果却适得其反。她的显露未久的欢欣立刻就变成了难堪的悲愁。她一走进克西曼卡瑞的屋子,就立刻感到一种恐怖,在自己的想象中,她看到自己即将踏上的那条新的生活道路竟是那样地坎坷、陡峻和漫长无边。在两个老人还正彼此寒暄着的时候,汉娜丽妮便已开始为自己是否缺乏忠贞的问题所苦恼;因此克西曼卡瑞对这亲事所表现的冷淡态度立刻就使得两种不同的感情在她心中冲突起来。一方面,如果很快结婚她就可以及早脱出目前这种犹豫徘徊的苦境,于是她也就希望这件亲事能够立刻确定下来;但另一方面,老太太意欲放弃这头亲事的暗示又使她不禁感到能暂时松一口气也好。
克西曼卡瑞在说完上面那一段语气强硬的话之后,立刻拿眼睛瞟着汉娜丽妮的脸,要看她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结果却发现那女孩子的脸色似乎反更安详了一些,她止不住立时对汉娜丽妮产生了一种怨恨之心。“我真是准备把我的纳里纳廉价打发掉哩,”她想道,同时很高兴纳里纳克夏迟迟没有回来。
“他从来总是这样的!”她接着对汉娜丽妮说。“他完全知道你们两人今天要来,可直到现在还连影子都不见。不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应该先放下回来才对呀。每逢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他总放下看病的事呆在家里——不管那样对他有多大经济上的损失,他也全不在意!”
接着她借故说要去看看饭预备得怎样了,走了出去。但她主要的目的是想要把汉娜丽妮交托给卡玛娜,以便她能单独和安那达老先生密谈一阵。
她走进厨房去看到饭菜已经都预备好,放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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