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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肯定是要大大的打一个折扣吧?”
“不,依旧照二十万法郎原价。 我们的银行,”英国人大笑了一通,接着说,“是不做那种事情的。”
“那么您是付——”
“现款。”
英国人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叠钞票,那叠钞票大约两倍于波维里先生所担心损失的那笔数目。波维里先生的脸上掠过一缕喜悦的光彩,可是他竟然克制住了自己,说道:“先生,我应该告诉您,照各方面估计,这笔款子您最多不过只能收回百分之六。”
“那不关我的事,”英国人回答,“那是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的事,我只是遵命行事。 他们也许存心想加速一家敌对商行的垮台。 我所知道的,先生,只是我准备把这笔款子交给您,以换得您在这债务上签一个字。 我只是要求一点经手之劳。”
“那当然是十分公道的,”波维里先生大声说道。“普通的佣金是一厘半,您是否要二厘,三厘,五厘,或更多?尽管开口吧!”
“先生,”英国人大笑起来,回答道,“我象我的银行一样,是不做这种事的,不,我所要求的佣金是另一种性质的。”
“继续说吧,先生,我听着呢。”
“您是一位监狱长?”
“我已经干了十四年了。”
“您保管着犯人出入出狱的档案?”
“没错。”
“那么这些档案上有与犯人相关的记录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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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一)943
“每个犯人都有记录。”
“好了,阁下,我是在罗马读的书,我的老师是一个不幸的神甫,后来他突然失踪了。我听说他是被关在伊夫堡的,我很想了解一下他临死时的详细情形。”
“他叫什么名字?”
“法利亚神甫。”
“噢,我清楚地记得,”波维里先生大声说道,“他是个疯子。”“别人都这么说。”
“噢,他是的,确实是的。”
“或者很有可能,但他发疯的症状是什么?”
“他自以为有一个庞大的宝藏,假如他能获得自由,他愿意献给政府一笔巨款。”
“可怜!最后他死掉了吗?”
“是的,先生,大约在五六个月以前,二月份死的。”
“你的记忆力真强,先生,能够将日期记得这样清楚。”
“我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可怜虫死时还捎带着发生了一件稀有的怪事。”
“我可以问问那是什么事吗?”
英国人带着好奇的问道。他那冷峻的脸上竟会现出这种表情,一个细心的观察者见了大约会很惊奇的。“可以,先生,离神甫的地牢约四五十尺远的地方,原先关着一个拿破仑党分子,是一八一五年逆贼回来时最卖力的那些分子中的一个,他是一个非常大胆也非常危险的人物。”
“真的是这样吗?”英国人问。“是的,”波维里先生答道,“在一八一六或者一八一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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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曾亲眼见过这个人,我们要到他的地牢里去时,总得带一排兵同去才行。 那个人给我的印象极深刻。 我永远忘不了那张脸!“
英国人脸上有了一个不易觉察的笑意。“而您说,先生,”
他说道“那两间地牢……”
“隔着五十尺远,可是看来这个爱德蒙。 唐太斯……”
“这危险人物的名字叫……”
“爱德蒙。 唐太斯。 看来,先生,这个爱德蒙。 唐太斯弄到了工具,或是他自己制造了工具的,因为他们发现了一条连通那两个犯人牢房的地道。”
“这条地道,无疑的,是为了逃走才挖的了?”
“当然罗,不过这两个犯人运气不好,法里亚神甫发了一场癫痫病死了。”
“我明白了,那就把逃走的计划打断了。”
“对死者事项,是如此,”波维里先生回答道,“但对那生者却不然。 恰恰,这个唐太斯却想出了一个加速他逃走的办法。 他一定以为伊夫堡死掉的犯人是象普通人一样给埋葬在坟场里的。 他把死人搬到他自己的地牢里,自己却扮作死人钻在他们准备的口袋里,等待埋葬的时间到来。”
“这一举动很大胆,敢这样做的人是要有非凡的勇气的。”
英国人说道。“我已经告诉过您了,先生,他原本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幸好结果他自己这个举动反倒省得政府再为他操心了。”
“这该怎么讲?”
“怎么?您还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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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伊夫堡是没有坟场的,所以他们会在死者脚上绑一个三十六磅重的铁球,然后朝海里一扔就了事了。”
“哦?”英国人应了一声,象是还不十分理解似的。“嗯,他们在他的脚上绑上一个三十六磅的铁球,把他也给扔到海里去了。”
“真的吗?”英国人惊叫。“是的,先生,”监狱长继续说道。“您可以想象得见,当那个亡命者发现他自己笔直地坠入大海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吃惊。我倒很想看看他那一刻面部表情。”
“那是不大可能的。”
“无所谓,”波维里先生因为已确定他那二十万法郎能够收回,所以答话极其轻松幽默,“无所谓,我可以想象得出的。”
于是他大笑起来。“我也想象得出,”英国人说着也跟着大笑起来。 但他的笑是一种英国人式的笑法,是从他的牙缝里笑出来的。 “那么,”英国人先恢复了常态,继续问道,“他淹死了吗?”
“这完全可以肯定。”
“这么说你们倒把凶犯和疯犯同时摆脱掉了?”
“是啊。”
“对于这件事总应该有某种官方文件记录吧?”
英国人问。“有的,有的,有死亡证明书。 您知道,唐太斯的亲属,假使他还有亲属的话,也许会有兴趣想知道他的死活。”
“那么现在,如果他有什么遗产,他们就可以问心无愧地享用了。 他已经死了,这不会有什么错吧?”
“噢,是的。 他们随时都可来看确凿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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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应该如此,”英国人说道,“但话又说回到这档案上来了。”
“真的,这件事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 抱歉。”
“原谅您什么,因为那个故事吗?不,在我听来,的确是非常奇异的。”
“是的,确实如此。 那么,先生,您想看看关于那可怜的神甫的所有文件吗?他倒真是很温和的一个人。”
“是的,务必请您通融一下。”
“请到我的书房来,我拿给您看。”于是他们走进波维里先生的书房。 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每一种档案都编着号码,每一叠文件都有固定的地方。 监狱长请英国人坐进一张圈椅,把有关伊夫堡的档案和文件摆在了他面前,让他随便地去翻阅,而他自己则坐在一个角落里,开始读他的报纸。那英国人很容易就找到了有关法利亚神甫的记录,但监狱长讲的那番话似乎让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因为在阅读了第一类文件以后,他又往后翻,直到翻到了有关爱德蒙。 唐太斯的部分才停下来。 他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在那儿,那封告密信,判决书,莫雷尔的请愿书,维尔福先生的按语。他悄悄地折起那封告密书,迅速地把它藏进了他的口袋里,读了一遍判决书,发现里面并没有提到诺瓦蒂埃那个名字,还看了一遍请愿书,日期是一八一五年四月十日,在请愿书里,莫雷尔因为听了代理检察官的劝慰,所以善意地(因为那时拿破仑还在位)夸大了唐太斯对帝国的贡献,这种贡献,经维尔福的签署证明,当然是铁定的了。 于是他弄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准备封上呈给拿破仑的请愿书,被维尔福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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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王朝第二次复辟时,在检察官的手里就变成了一件可怕的攻击他的罪证。 所以当他在档案里找到这张条子,在他的姓名底下有一个括弧,里面列着他的罪名时,他也就不再表现得惊奇了:——爱德蒙。 唐太斯拿破仑党分子,曾负责帮助逆贼从厄尔巴岛归来。应严加看守,小心防范。在这几行字下,另一个人的笔迹写着:“已阅,无需复议。”
他把括号下的笔迹同莫雷尔的请愿书底下签署的笔迹比较了一下,发现这两种笔迹是出自同一人,也就是说,是出自维尔福的手笔。 至于罪状底下的那两句按语,英国人知道大概是某位巡察员大人加上去的,那位大员大概一时对唐太斯的情况发生了兴趣,但由于我们上面所说过的那些记录,所以他虽然出自兴趣,却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我们已经说过,那位监狱长,为了不打扰法利亚神甫学生的研究工作,自己坐在了一个角落里,在那里读《白旗报》。
他没有发现英国人把那封腾格拉尔在瑞瑟夫酒家的凉棚底下所写的,上面盖着马赛邮局二月二十八日下午六时邮戳的告密信折起来放进了他的口袋。 但是必须说明的是即便他注意到了,他也会觉得这片纸无足轻重,而他那二十万法郎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无论英国人这种行为有多么的不规矩,他也不会反对的。“谢谢!”英国人“啪”的一声把档案合上,说,“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现在该由我来履行我的诺言了。 只要您给我写一张债务转让证明,上面说明已收到现款,我就把钱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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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您。“他站起来,把他的位子让给了波维里先生,后者毫不犹豫地地坐了下来,急忙书写那张对方需要的转让证明,而那英国人则在写台的对面数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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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摩莱尔父子公司
凡是几年以前离开马赛而又认识莫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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