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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法郎。“
“这可怎么办呢?”
“所以,如果在今天十一点钟以前,你父亲找不到人来帮忙,那么到了十二点钟他就必须宣布破产啦。”
“噢,走吧,走吧!”她大喊一声,急忙拖了那个青年就跑。这时,莫雷尔夫人已把发生的一切都讲给她的儿子听了。那青年已了解得很清楚了,自从灾祸接二连三地降临到他的身上以来,家里的生活已起了巨大的变化,可他不知道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吓得不知所措。 然后,他冲出房间,奔上楼梯,想在办公室里找到父亲,但他敲了很久的门,里面毫无动静。 当他还站在办公室门口时候,他听到卧室的门开了,转过身来,发现了自己的父亲。 却原来莫雷尔先生并没有直接到办公室去,而是回到了他的卧室,直到这时才出来。 莫雷尔一看见自己的儿子,就发出了一声惊叫,他根本不知道他会回来。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老地方,用左手紧握着一件藏在他衣服底下的东西。 马西米兰大步跳下楼梯,扑上去搂住了他父亲的脖子,突然他缩回了身子,把右手按在莫雷尔的胸膛上。“父亲!”他叫道,脸突然变成死灰色,“你衣服里藏着这对手枪干什么?”
“噢,我也害怕这东西!”莫雷尔说。“父亲,父亲!
看在老天的份上,“青年惊叫道,”告诉我,您到底拿这些武器要做什么?“
“马西米兰,”
莫雷尔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回答说,“你是一个男子汉,而且是一个热爱名誉的男子汉。 来,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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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吧。“
因此莫雷尔跨着坚定的步子向办公室走去,马西米兰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走,一路发抖。 莫雷尔打开门,等他的儿子进来就把门关上了,然后,穿过前厅,走到他的写字台前,把手枪放在上面,手指一本摊开的帐簿。 这本帐簿明白无误地记载着公司的财务状况。 半小时后,莫雷尔就必须付出二十八万七千五百法郎。而他现在仅有一万五千二百五十法郎。“看看吧!”莫雷尔说道。青年读着,愈来愈绝望。 莫雷尔默默地坐着。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在这样一个绝望的数字面前,还需要什么解释呢?
“父亲,你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了吗?”青年过了一会才说道。“是的。”莫雷尔回答。“你再没有什么可收回的钱了吗?”
“再也没有了。”
“你在各方面都找遍了吗?”
“都找遍了。”
“这么说半小时之后,”马西米兰用一种低沉的语调说,“我们的名誉就要蒙受耻辱了。”
“血可以洗清耻辱的。”莫雷尔说。“你说得对,父亲,我理解你。”不久他伸手去拿手枪,说道,“一支给你,一支给我,谢谢!”
莫雷尔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母亲!
你的妹妹!
又由谁去养活她们呢?“
一阵寒冷袭过青年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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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他说,“你决定了是要我活下去吗?”
“是的,我要你这样做,”莫雷尔答道,“这是你的责任。马西米兰,你有冷静坚强的头脑。 马西米兰,你不是普通人。我什么都不盼望,我什么命令都没有,我只想对你说,你设身处地仔细为我想一想,开始你自己来作出决定吧。”
年轻人想了一会儿,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冷默地的听天由命的表情,用一种缓慢的,悲伤的姿势扯下那表示他的军衔的肩章。“那么,好吧,父亲,”他伸手给莫雷尔说道,“放心地死去吧,父亲。 我会活下去的。”
莫雷尔差不多要跪到儿子的面前,但马西米兰抱住了他,这两颗高贵的心在一瞬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你知道,这不是我的错。”莫雷尔答道。马西米兰微笑了一下。“我知道的,父亲,你是我生平所知的最值得尊敬的人。”“好了,我的儿子,现在所有的事都说明白了,如今回到你母亲和妹妹那儿去吧。”
“父亲,”青年跪下一条腿说,“祝福我吧!”
莫雷尔用双手抬起他的头,把他拉近了些,在他的前额上吻了几下,说道:“噢是的,是的,我以自己的名义和三代无可指责的祖先的名义祝福你,他们借我的口说:‘灾祸所摧毁的大厦,命运会使之重建。’看到我这样的死法,尽管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怜悯你的。 他们拒绝给我宽限,对你,或许会给的。 要尽量不说有失体面的话。 要工作,去劳动,年轻人,要热忱而且勇敢地去奋斗,要活下去,你,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都应该克勤克俭地生活下去,这样,你的财产也许会一天天地增加,把我欠下的债还清。到全部还清的那一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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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够在这间办公室里说:‘我父亲的死,是由于他无法做到我在今天所做到的事。 但他是平静地死去,因为他在临死时知道我会做到的。’想想看,那一天将会是多么光荣,多么伟大,多么庄严啊。“
“父亲!”青年哭着叫道,“你为什么就不能活下来啊?”
“假如我活着,什么就都改变了,要是我活着,关心会变成怀疑,怜悯会变成敌意。 假如我活着,我只是一个不守诺言,不能偿清债务的人,在事实上,只是一个破了产的人。反过来说。 假如我死了,要记得,马西米兰,我的尸首是一个诚实而不幸的人的尸首。 活着连我最好的朋友也会躲开我的屋子,死了,全马赛的人都会含泪送我到我最后的安息地。活着,你会以我的名字感到耻辱,死了,你可以高扬起头来说:‘我父亲是自杀的,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在无法可想的情形之下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年轻人发出了一声呻吟,但看来已屈服了。 因为他的头脑和他的心已被第二次说服了。“现在,”莫雷尔说,“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吧,想法带开你母亲和妹妹。”
“你不再见见妹妹了吗?”马西米兰问道,在这次见面中,青年的心里还有着一个最后的模糊的希望,他是为了那个理由才这样说的。莫雷尔摇了摇头。“我今天早晨见过她了,”他说,“也已经和她告别过了。”
“你没有特别的嘱咐留给我吗,父亲?”马西米兰嘶哑着嗓子问道。“是的,我的孩子,有一个神圣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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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父亲。”
“只有一家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曾理经解过我,到底是出于人道,还是出于自私,我不知道。它的代理人曾给了我,我不愿说赐给我三个月时间的延期,他在十分钟之后就要来收那笔二十八万七千五百法郎的期票了。 这家银行应该最先偿付,我的孩子,你一定尊重那个人。”
“父亲,我会的。”马西米兰说道。“现在再向你说一次,永别了,”莫雷尔说。“去吧!
我要一个人呆在这里。 你可以在我卧室的写字台里拿到我的遗嘱。“
青年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里想服从,却没有勇气来实行。“听我说,马西米兰,”他的父亲说。“如果我是一个象你这样的军人,受命去攻克某一个城堡,而你知道我必定会在进攻时被杀,难道你不愿意象现在这样的对我说一声:‘去吧,父亲,因为假如您留下来就要名誉扫地,宁愿死,也不受辱’”
“是的,是的!”青年说道,“是的!”然后又浑身痉挛地使劲拥抱了他父亲一次,说,“就这样吧,父亲。”说完他就冲出了办公室。在儿子离开后,莫雷尔两眼盯着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他伸手拉铃。 过了一小会儿,柯克莱斯进来了。他已不再是往常那个人了,最近三天来可怕的一切已经压垮了他。 莫雷尔父子公司就要付不出款子的这个看法完全把他压倒了,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屈辱。“我的好柯克莱斯,”
莫雷尔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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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等在前厅里。当三个月前来过的那位先生,汤姆。 弗伦奇银行的代表来时,向我说一声。”柯克莱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走进前厅,坐了下来,莫雷尔倒进他的椅子里,眼睛盯在钟表上,现在还剩七分钟,只剩七分钟了。 表针的走的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象是能看到它在跑动似的。这个人,他还年轻,但却为了一种或许是虚妄但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很正当的理由,就要和世界上他所爱的一切决别,放弃充满家庭希望的生命了,在这最后的一刻,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实在是无法表达。他的额头挂满了冷汗,可是并不怨天尤人,他的眼睛润湿着,但这是向着天空的。 时钟的针不停向前走着。手枪的保险机已打开了。他伸出手去,拿起了一支,低低地念着女儿的名字。 然后他又放下了这致命的武器,拿起笔,写了几个字。 他好象是和他那心爱的女儿还告别得不够似的。 不久他再次把目光盯到了时钟上,他不再计算分数了,而是以秒数来计算了。 他又拿起了那致命的武器,他的嘴半张着,他的眼睛盯在钟上,当他想到扣动板机时那格的一声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一片冷汗湿透了他的额头,一阵要命的剧痛折磨着他的心。 他听到了楼梯口那扇门上的铰链的声音转动声,时钟轧轧地敲了几声,预示要敲十一点了,突然办公室的门开了。莫雷尔没有转身,他在等着柯克莱斯说:“汤姆生。 弗伦奇银行代表到。”他已把手枪的枪口放在了牙齿中间。 不久他听到一声叫喊,这是他女儿的喊声。 他一转身,看见了尤莉的枪掉了下来。“父亲!”年轻姑娘大声喊道,她高兴得差不多喘不过气来了,“得救了,你得救啦!”她扑进了他的怀里,一只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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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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