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连璧没有说话,他象只猎豹一样敏捷而凶猛地扑了上去。猎物本能地反抗着,猎豹因那反抗而倍加亢奋。这几乎算得上是一场强暴,无论是乔果还是卢连璧,那都是不曾有过的经历。新鲜的剌激使他们耗尽了精力,他们几乎要衰竭而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连璧才站起身。他抱起赤裸的乔果,慢慢地往外走。乔果闭着眼,四肢软软地松垂下来。那情景,就象走向祭坛的人虔诚地捧着他的牺牲。
在被子里躺了好一会儿,意识才象轻风一样,慢慢地吹回乔果的躯壳里。乔果流泪了,泪水是意识带来的雨,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
“你怎么哭了,为什么?我希望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快乐——”
卢连璧心疼地吻着她的眼窝,将那些泪水一点一滴地啜干。
乔果沉默着,她想回家。然而,她的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怯意,她怕面对夫君,她怕面对儿子。她看看表,已经将近午夜了。
“对不起,我想打个电话。”
“打吧。”
那边的振铃信号刚刚一响,立刻有人拿起了话筒。是丈夫的声音,显然,他一直在话机边守着。
“喂,是我呀。”乔果的声音低低的。
“你在哪儿?你怎么还不回家?”
声音飘飘缈缈的,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恍然间,乔果觉得自己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遥远。
“临时出差,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出什么差,去哪儿了?安排的住处还好吗?”丈夫的语调很关切。
“回去以后再说吧,我现在累了。”
“好吧,你早点休息。对,儿子等着你,也没睡,他要跟你说句话。”
“妈妈,爸爸会照顾我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是那种稚嫩的童音,听上去可爱极了。
乔果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很坏很坏。
第八章用做爱证明丈夫的权力
嗓子又痒又干,还有一些灼痛,乔果想,喝点儿水润一润大概会好,于是就拿起杯子,到热水器那边接了水。往写字台上放杯子的时候,手一抖,杯子竟然翻倒了,乔果糊里糊涂地用手去抹水,被狠狠地烫了。她一边尖叫着一边甩着手,把水珠甩到了对面戴云虹的脸上。
“云虹,对不起,对不起——”乔果连连道歉。
“没关系,你没烫着吧?”戴云虹拿出手绢,为乔果擦手。“乔姐,你是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哎。”
乔果掩饰着说,“是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戴云虹说,“是不是没睡好觉,瞧你眼圈都黑了。”
乔果心里一惊,连忙笑着打哈欠,“可不是,在家里看影碟,都快看到天亮了。”
“哟,什么好碟子,借给我看看呐。”
“行啊,”乔果随口应了一句,然后说道,“云虹,有件事你得帮忙。今天的电话都请你接。不管谁找我,都说我不在,到外地出差去了。”
“哎哟,你这是什么意思?”戴云虹想听到乔果的解释。
乔果避而不答,只说了一句,“求你了。”
“好呀,跟我还保密。”戴云虹半嗔半笑地说,“要是你家老公打电话问呢?”
“也这么说。”
“噢——”戴云虹诡谲地伸着手指头,点点女友的鼻子说,“连老公也得瞒着,是不是有相好了?”
“别瞎说。”乔果顿时觉得脸上热起来,嘴里没有承认,心里却清楚,这样做其实真是为了对付老公的。想到不得不用谎言处处设防,欺骗丈夫,乔果就觉得自己很卑劣。唯一能让乔果聊以自慰的是,这欺骗是为了爱情。
是爱情吗?
是的,在每分每秒没有卢连璧的时光里,乔果都会思念他。既带着兴奋和甜蜜,又带着涩涩的苦意。想见到他,却又怕见到他。每次分手的时候,都在心里流着泪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不,这不是爱情。乔果能够品味出来,在这种思念里蕴含的与其说是幸福,毋宁说是压抑和忧郁。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乔果坐在那里呆呆地胡思乱想。戴云虹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禁深深地叹口气说,“唉,乔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我都替你难受呢。”
乔果掩饰着说,“是难受,浑身都难受。你听听,我嗓子都哑了。”
戴云虹走过去说,“张大嘴,啊,啊——”
乔果就把嘴张开让她看。
“哟,你喉咙那儿红得很哩。可别发烧呀。”
让人一说,乔果感到身上是有些发冷。与其这样尴尬地坐着,让女友盘问,倒不如干脆到医院去。
“好吧,我去看看医生。云虹,那就麻烦你守摊儿了。”
戴云虹很姐们儿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放心,我记着呢,不管谁问我都说,你出差去了。”
乔果坐上出租车,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大门口。下车后正要往里走,远远地看到主楼前面的喷水池边上,有个熟悉的人影。仔细瞧,是刘仁杰。
旁边是他的女儿吧?长裙摇曳,娉娉婷婷,苗条的个头将及刘仁杰的耳畔。
她挽着刘仁杰的胳膊,正向一辆黑轿车那边走。乔果犹豫了一下,不知是躲开还是迎上去好。刘仁杰却已看到了她,远远地招着手喊,“小乔——”
乔果也就应答着,“哎,刘市长,跟女儿来看病呀。”
刘仁杰沉稳地笑了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天时公司的小乔,这是我爱人,康媛。”
乔果听了,脸顿时红起来。她匆匆地向康媛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眉和嘴角已经不那么光展,脸上也少了些血色的润泽。
康媛泰然自若地伸出手,与乔果的指尖碰了碰,说道:“噢,小乔。听仁杰说过,你象画上的人。我看,应该说画上的人象你呀。”
乔果的脸又热了一下。
“有空到家里玩儿。”康媛客气地说。
刘仁杰立刻接道,“听到没有,女主人发邀请了,你可别让人失望啊。”
乔果喏喏地应着,笑着。等那夫妻俩坐上车离去,乔果的笑才慢慢地敛起来。
一种恨意油然而生,这个男人,身边守着如此年轻漂亮的女人,干嘛还要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打过来,诉的什么苦闷呀,表的什么情意呀……
乔果心绪不佳地挂了个专家号,那专家看了,说是扁桃体有些红肿,是不是累住了,凉住了。乔果想想,可不是嘛,是累住了,是凉住了。
医生开了药,交待了注意事项,乔果就拿着处方到大厅里去交款。排队交钱的人挺多,乔果刚刚站到队尾,忽然听到队前面有个女人说,“哎,这不是小乔吗?你也来看病呀。”
乔果看清楚那女人是住在自家楼下的赵秀梅,心里就格登了一下,语气却尽量自然地说,“是呀,看病。”“来,我帮你交吧。”
赵秀梅热心地伸出手,乔果就把处方和钱递了过去,心里却嘀咕着,真是不巧,碰上这么个熟人。
赵秀梅就在乔果家的楼下住,他丈夫和阮伟雄在同一个单位。她男人出国后,就和赵秀梅分了手。一个女人单独过日子,免不了家里会碰上些做不了的事。遇到修个电灯换个水龙头什么的,乔果就常请阮伟雄去帮忙。赵秀梅虽然不是个爱翻嘴的女人,但是万一和阮伟雄聊起上午在医院碰到了乔果,那可不就出了岔子?
从医院回公司之后,乔果心里一直存着这份担心。就象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想尽力拖延执行一样,乔果也想尽可能地延迟必不可免的回家面对夫君的那个时刻。黄昏终于来临了,公司的员工们纷纷下班离去。戴云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乔果说:“走吧,乔姐,你的出差任务可以完成了吧?”
乔果尽力操着轻松的语调说,“可不是,我已经出差回来了。我想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戴云虹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公司租用的那层楼面变得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乔果独自倚在窗前,向外面的世界张望。这十八层楼犹如十八重天,从十八重天上看人间,人行如蚁车行如蚁,那些高高低低或大或小的房屋呢,不过是些蚁窝罢了。蚁们有着各自的喜怒和忧惧,有着各自的心事和秘密。蚁们或许会因之不堪其负,辗转欲死,然而,在十八重天上看来,那不过是在缈小的身体里藏着的微不足道的一点儿什么东西罢了……
想到这儿,乔果的心境渐渐变得松弛了,变得平静了。她这才离开写字楼,骑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站到家门前,乔果又生出了怯意,好象犯人来到法院审判厅门口,一迈步就要进去受审了。预想着见了丈夫的情景,预想着应对讯问时的答辨词,手掌心忽然变得潮乎乎的。她站在门前,把可能发生的一切在心里预演了一番,然后才掏出钥匙去开门。
“伟雄,我回来了。”声音尽量的自然,尽量的明快。
“妈妈!——”
没有丈夫的回应,叫着跑过来的是儿子宁宁。
乔果俯下身,抱起了儿子。“你爸爸呢?”
“爸爸让我在家写作业,他到楼下帮助赵阿姨干活去了。”
乔果下意识地长吁了一声。
“妈妈,你等着,我去叫爸爸。”宁宁一边往楼下跑着,一边喊,“爸爸,妈妈回来了——”
不一会儿,楼下响起了脚步声,接着走进来了三个人:宁宁、阮伟雄和楼下的赵秀梅。宁宁的嘴里嚼着油乎乎的水煎包,手里还拿着一个。阮伟雄一身旧衣服,手里掂的是管钳和扳手。赵秀梅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摆满了热腾腾的水煎包。
“小乔,你看看,我家那个太阳能热水器,上水阀门坏了。我又换不成,只好麻烦你们家老阮。”赵秀梅好象要急于解释什么,脸上挂满了歉意。
“没什么,谁家能没点儿难事儿,还能不帮帮忙。”乔果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想着赵秀梅会不会对丈夫讲,上午在医院碰上了她。
赵秀梅显然无意多呆,她把大盘子往桌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