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就在提包里。”卢连璧指着床头柜上的手提袋。
乔果偏偏身子,弯下腰,从手袋里把它拿了出来。
“象吗?”男人打着趣说。
乔果看看男人的下身,然后再看看玉笋,“嗯,不太象,”乔果蹙着眉说,“你瞧这个尖儿,它太高傲了。你的呢,其实有点勾头。”
“噢,你是要我低头认罪呀。好,我就让它低低头。”
卢连璧说着,探手在旁边的裤带上取下了那柄昆吾刀。刮刮刻刻,不一会儿,那昂起的部位果然低了许多。“认罪认罪——”男人拿着它频频地点着。
乔果笑了笑,一把拿过了刀和玉笋。卢连璧没留意,那笑容其实有些凄厉。
“这个,不大一样嘛。送给刘仁杰的那个,上面还有点东西。”乔果用手摩挲着玉笋,忽然问道,“那叫——,什么呀?”
“血沁斑,血沁玉。”
“哦,血沁玉。”
乔果点点头,似乎是要用心记住它。
接下来的交欢,几近惊心动魄。
乔果又看到了屋脊上玉石塑雕的角兽,它们象锅灶一样又暗又黑。在那些暗的和黑的之间,纠缠着一只白猫和黑猫。那是交欢么?尖利的牙齿犹如相向的刀剑,在月下闪着白光。咆哮是从喉底挤压出来的,听上去让人心寒。然后是腾跃跌扑的缠斗,抓扯撕咬,凶暴恶残,在赴死般的巅峰中,完成了它们的交合……
忽然,乔果右手的昆吾刀,已然划向了卢连璧的软腹!她拔出刀时,活泼泼的血迸涌而出。仿佛为了堵住那伤口,乔果顺势将左手的玉笋塞了进去。
“果,果?——”
卢连璧睁大了眼睛,然后慢慢地合上。
“嘟嘟!——”
乔果扑在卢连璧的身上,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脸庞。
很久很久以来,乔果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大师说得有道理,悟就是要让心事从自己的心口逸出,现在最大的心事已经没有了,乔果觉得她一下子变得很轻很轻。看看时间,居然已经是翌日的午后,乔果从大沙发上坐起来,慢慢地穿好衣服,慢慢地整理好自己。
该离开这儿了。离去之前,乔果又向卧室那边望了望。卧室的门紧紧地关着,乔果却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乔果努力地想了想,好象已经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又似乎对昨晚的什么还有些印象。已经发生的,都是应该发生的吧。
已经发生的,就让它发生好了。
乔果骑着自行车在城区里走,她转了很长很长时间,才找到她和阮伟雄的那个家。奇怪,那应该是个很熟悉的地方,怎么会一下子忘了?究竟是忘了,还是犹豫着怕回去,乔果自己也弄不清楚。
按了门铃,出来开门的是儿子宁宁。
“妈妈!——”儿子扑上来,抱住了乔果。
乔果说,“咦,你怎么没上课?”
宁宁说,“妈妈,今天是星期天呀。”
噢噢,今天是星期天,乔果这才想起来。
乔果问,“你爸爸呢?”
“爸爸在楼下赵阿姨家,说是一会儿就上来。”宁宁说,“我去叫他吧?”
“不用不用,”乔果说,“那就等着吧。”
宁宁是个乖孩子,宁宁一直自己在家里做作业。乔果说,“宁宁,先别写了,让妈妈抱抱你好吗?”
宁宁就不写了,让妈妈抱。母子俩就那么一直抱着,谁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
乔果终于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宁宁忽然跳起来,往门口那边跑,“妈妈,妈妈,我去叫爸爸!——”
乔果笑笑,就站在那儿等。
不一会,宁宁又跑了进来,丧气地说,“楼下没有人,他们俩都不在。”
真是和阮伟雄没缘份了,乔果自嘲地想着,然后和儿子道别。宁宁搂搂乔果的脖子,叫一声“妈妈——”,嘴一撇,哭了。
乔果没有眼泪,她使劲儿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儿,然后就放开他,急匆匆地离去。那样子,好象是要赶着去办一件紧要的事。
乔果赶到北郊游乐园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下班时间。大型过山车刚刚停下,过足了瘾的游客正惊魂初定地谈笑着,从各自的座位上走出来。乔果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设备管理员,那个总是笑迷迷的老头儿,他正收拾东西,要锁操纵室的门。
乔果赶快跑过去说,“来呀,请给我买一张票。”
老头儿回转身,摇摇头说,“明天来吧,下班了。”
乔果只好求他,“帮帮忙吧,我赶了好远的路才过来的。”
老头儿说,“你看,哪儿还有人嘛。总不能为你自己开一回呀。”
乔果即刻把钱包打开,将里边的钱全都掏了出来。老头儿低着脑袋数钱,乔果就跑过去,坐上了过山车。
老头儿数过钱,又望望已经坐好的乔果,就笑着摇了摇脑袋,然后钻进了操纵室。
过山车加速了,过山车爬升起来,渐高渐快。乔果觉得身上的血流也渐疾渐速,春潮一般地涌升而起。
过山车升到了一个高峰,乔果的心被高高地提在峰顶。她又体会到了那种就要掉下来、就怕掉下来的感觉。这不是那种要和卢连璧做爱之前的感觉吗?
乔果被这感觉剌激得头晕目眩。
它向下俯冲了,那是精神的俯冲,那是灵魂的俯冲。那是卢连璧在冲剌——,乔果兴奋得尖叫起来。
它懂得一张一弛,它懂得如何使剌激和快乐延续得更长,保持得更久。于是,它再次变得平稳,再次显得从容不迫。它回旋着,变换着角度,更改着方向,迂回曲折地重新积聚力量,重新酝酿着快乐。
好了,它再次带着乔果腾升,比上一次更快更猛。
就这样,它带着乔果一次又一次地平飞、攀升、滑翔、俯冲。乔果一次又一次地缓和,一次又一次地绷紧,一次又一次地在晕眩中化羽化风。
最终的高潮毫无疑问地留在最后的高度上,乔果在那一刻向下望了望,那有七层楼高吧?那真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悬崖陡壁!
它带着乔果从那高度冲决而下,一泄如注,如狂如梦,欲仙欲死……
“啊!——”
乔果大叫着,她解开安全带,挺身向前一扑。于是,她就来到了空中,然后象飞鸟一样,向坚硬的地面俯冲而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