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奶奶家玩得愉快吗?”我问她。她点点头,但是一声也不吭。“现在回家好不好?”她低头看看地板。
“你不想回家吗?”我问。 她耸耸肩。
“你喜欢和奶奶一起待在这里吗?”我妈妈满面笑容的问她。
莎朗哭了起来。
我把莎朗带到车上,往家的方向驶去。驶过几条街道之后,我看看莎朗,她好像一座雕像般坐在那里,红红的双眼直直瞪着前面的仪器板。到了下一个红绿灯口的时候,我伸手过去,把她拉到我身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来才抬起头来看着我,低声说:“妈妈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你的气?她没有生你的气。”我告诉她。
“她是在生我的气,她不肯和我讲话。”
“不是,不是,莎朗。妈妈不是在生你的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她问。
我说:“回家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和哥哥听,”
我想,同时对两个孩子解释整个情势,对我来说要容易多了。我一直都很善于在混乱当中,维持着一切都在掌控中的表象。我告诉他们,茱莉只不过要离开一阵子,可能只有一两天而己,她很快就会回来。她只不过是想好好思考一下最近困扰她的几件事情。我说了一切该说的话,试图安抚他们:妈妈还是很爱你们,我也很爱你们,你们两个人对这个情况无能为力,所有的事情终于都会好转。大半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人就好像岩石一般,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儿。或许他们在思考我说的话。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吃披萨。要是在平常时候,他们会乐极了,但是今晚却静悄悄的,每个人都不想说话。我们机械化的嚼完了披萨,就坐车回家。回家以后,我叫孩子去做功课,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做功课。我自己则
走到电话旁边,内心交战许久之后,拨了几通电话。
茱莉在白灵顿没有任何朋友,所以打电话给邻居也没有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如此一来,我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的消息,却会很快的传播开来。
于是,我试着打电话给珍妮,就是上星期四收留茱莉一晚的那个朋友。珍妮家没有人接电话。
接着,我打电话给岳父母,接电话的是茱莉的爸爸。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气和孩子的情况后,很显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说,我推断岳父母并不清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是正当我想随便找个藉口来结束谈话,避免作任何解释时,茱莉的爸爸问我:“茱莉要和我们讲话吗?”
“唔,这正是我打电话来的原因。”我说。
“哦,没有出什么事吧?”他说。“我恐怕确实出了一点事。”我说,“我昨天和大卫一起去露营的时候,茱莉离家出走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她的消息?”
他立刻告诉茱莉妈妈这个警讯,她把电话接了过去。
“她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她问。
“我不知道。”
“我很清楚我一手带大的女儿,假如没有什么理由,她不会无缘无故就离家出走。”茱莉的妈妈说。
“她只留了一张字条,说她必须要离开一阵子。”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她妈妈大嚷。
“我什么也没做。”我像个面对攻击的撒谎者般辩解着。
然后,我的岳父又把电话接过去,问我有没有报警。他认为茱莉可能被绑架了。我告诉他,那不太可能,因为我妈妈看着她把车开走,而且当时并没有人拿枪抵着她的头。
最后我说:“假如你们有她的消息,拜托打个电话通知我,我很为她担心。”
一小时以后,我还是报了警,但是不出我所料,除非有证据显示确实发生了犯罪行为,否则警方不会协助找人。我让孩子先上床睡觉。
午夜过后不久,我在漆黑的卧室里瞪着头上的天花板,听到有辆汽车转进车道的声音。我跳下床,跑到窗户旁边。但是我还没走到窗边,车灯的亮光就已经转向街道的方向,原来只不过是个陌生人在掉转车头。车子不一会儿就开走了。
17 危机处理
星期一早晨是一场大灾难。
先是大卫想为大家煮早餐,他会想到这么做,真是个负责的好孩子,问题是,他把事情搞砸了。我洗澡的时候,他尝试自己煎面饼,我正要去刮胡子的时候,听到厨房传来的打架声。我跑过去,发现大卫和莎朗两个人互相推来推去。装了面糊的平底锅掉落地板上,那团面糊一面全焦了,另一面还是生的,面糊四溅。
“嘿,你们在干什么呀?”我大喝一声。
“全怪她!”大卫指着妹妹大喊。
“你快要把饼烧焦了!”莎朗说。
“我没有!”
溅到炉子上的食物开始冒烟,我走过去,把炉火关掉。
莎朗向我申诉:“我只不过想帮忙而已,但是他一点都不让我插手。”然后她转过身去对大卫说:“即使是我,都知道该怎么煎面饼。”
“好了,既然你们两个都想帮忙,就帮忙把厨房清理干净好了。”
当一切恢复旧观之后,我让他们吃了一些冷牛奶配谷片。这顿饭又是在静默中草草吃完。经过了这番折腾,莎朗没赶上校车,大卫出门以后,我回头去找莎朗,准备开车送她上学。 她独自躺在床上。“莎朗小姐,不管你在哪里,该准备出门了。”“我没有办法上学。”她说。
“为什么?”“我病了。”“莎朗,你一定得去上学。”我说。
我坐到床边。“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我告诉她,“但是我必须上班,这也是事实。我没有办法在家陪你,我也不可能把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要不就到奶奶家过一天,要不就去上学。”
她坐起来,我用手臂环绕着她。一分钟后,她说:“我想我要上学。”
我抱抱她,然后说:“我知道你会做对事情的。”
等到两个小孩都上了学,我自己也赶忙去上班,这时候,已经过了九点钟。我一走进办公室,法兰就对我挥舞着一张留言条我抓住那张字条,原来是史麦斯的留言,上面注明了“紧急”两个字,而且还画上两条横杠。
我打电话过去。“我猜你也该上班了。我一小时以前就打过电话找你。”史麦斯说。
我的眼珠转了转。“什么事啊?”
“你的手下故意拖慢了我急需的一百个组件。”史麦斯说。
“史麦斯,我们没有故意拖慢任何进度。”
他提高音量。“那么为什么没有东西运过来?就因为你们漏接了球,所以我们没有办法交货!”
“只要明确的告诉我是哪一批货,我会找人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
他给了我几个号码,我全记下来。“好,我会找人回你消息。”
“这样还不够。你最好确定我们一定会在今天下班以前,拿到这批货,我的意思是所有一百个组件,不是八十七个,不是九十九个,而是全部交货。我不会因为你的延误,让我的手下必须分两次为生产线进行操作准备(setup)。”
“我们会尽力而为,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做得到。”我告诉他。
“哦?那么让我讲得更白一点,假如我们今天没有办法从你那里拿到一百个组件,我会去告诉皮区,但是,就我所知,他对你已经很不满意了。”
“听着,我和皮区究竟怎么样,完全不干你的事。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威胁我?”
电话那一端静默了许久,我以为他要挂断电话了。
然后他说:“也许你应该看看你收到的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仿佛可以听到他的笑声。
他甜甜的说:“记得在下班前把组件送来就好了。再见!”
我挂断电话。“真奇怪。”我喃喃自语。
我吩咐法兰替我打电话给唐纳凡,另外通知大家十点钟开会。唐纳凡走进来,我叫他找个催货员去看看史麦斯需要的那批货为什么延误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告诉他,要确定这批组件在下班前送出去。他走了以后,我试图忘掉这通电话,但是却做不到。最后,我问法兰最近有没有收到任何信件,里面提到史麦斯。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抽出一份档案。
“根据上星期五收到的这份备忘录看来,史麦斯先生似乎升官了。”她说。
我拿起备忘录来看,发信人是皮区,上面主要是宣布他已经任命史麦斯担任新职位——事业部的生产力经理,这个任命从本周五开始生效。职位说明中解释:所有的厂长现在都要向史麦斯报告,他会“格外注意工厂在降低成本和提升生产力上所做的改善”。我开始暗自呻吟:“喔,多么美好的早晨……”
不管我原先企盼其他人对于我在周末学到的东西,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实际的结果是,他们都无动于衷。起先我以为只要走进会议室,张开嘴巴,吐露我的发现,他们都会立刻折服。结果,全然不是如此。参加会议的人包括我、刘梧、唐纳凡、史黛西和电脑中心主管雷夫。我站在前面,旁边是个黑板架,上面夹着一叠海报纸,我一面解说,一面在一张张纸上画着图形。我已经花了几小时来解释我的发现,但是现在都已经快到中饭时间了,他们还是全呆坐在那儿,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注视着一张张看着我的脸孔,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怎么明白我告诉他们的事情。我隐约瞥见史黛西眼中闪过一丝领悟的光芒,唐纳凡则踌躇不决,他似乎直觉的抓到了我话中的部分涵义,雷夫不太确定我在说什么,刘梧则猛对我皱眉头。也就是说,我们有了一个同情者,一个迟疑未决的人,一个十分困惑的人,还有一个怀疑者。
“好,有什么问题?”我问。
他们面面相觑。
我说:“别这样。这就好像我刚刚证明了二加二等于四,而你们却不相信我。”我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