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了,那名工人嘟哝着有人骚扰他,而雷伊则大叫:我们没有办法完成某件东西,因为缺了一个零件,他们全都看着我,而我甚至连杯咖啡都还没来得及享用。我终于让大家都冷静下来,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皮区一个小时以前就到了,他直接走进我的工厂,命令他们报告第四一四二七号订单目前的执行状况。
这下可好了,说巧不巧,刚好没有人知道第四一四二七号订单的状况。于是皮区逼着每个人四处追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查出来的结果是,那是笔很大的订单,同时也是笔延迟交货的订单。这有什么稀奇呢?工厂里几乎每一笔订单都延迟了。根据我的观察,这个工厂的订单可以区分为四种优先次序的级别:“紧急”……“非常紧急”……“紧急得不得了”…… 以及“立刻完成”!总之,我们就是没有办法依进度完成订单。
皮区一发现第四一四二七号订单距离出货还遥遥无期,就开始扮演监工的角色。他到处咆哮,对着丹普西发号施令。最后,他们发现几乎所有必需的零件都已经齐备,成堆的在旁待命,但是却没办法展开装配作业,原因是某个组件中的某个零件,还没有经过加工处理,因此目前缺货。假如工人拿不到这个零件,就没有办法进行装配;假如他们没有办法装配,当然就没办法出货。他们还发现那些零件条就躺在其中一个数值控制机旁边,静候处理,但是机械工并没有在为这个零件进行操作准备,而是忙着为另一件别人逼他们立刻完成的东西赶工。
皮区才不管这件立刻要完成的东西是什么,他只关心第四一四二七号订单能不能及时出货。所以他叫丹普西告诉领班,别管另外那件超级紧急的玩意了,指挥机械工立刻准备处理四一四二七号订单缺少的零件。那名机械工看看雷伊,又看看丹普西,再看看皮区,然后把螺旋板一丢,告诉他们,他们全疯了。他和助手只要再花一个半小时,就可以让每个人都抢着要的零件上线了,现在却得前功尽弃,重新为另外一个零件准备生产线?去他的!
于是,我们的伟大外交官皮区先生,越过我属下的主任和领班,直接告诉这名主机械工,假如他不照着吩咐去做,就得卷铺盖走路。他们又吵了一会儿,机械工威胁要罢工,工会干事出现了,每个人都疯掉了,没有人在工作。于是现在,在这个明亮的清晨,四个大男人在停顿的工厂前面迎接我。
“那么,皮区现在在哪里?”我问。
“在你的办公室里。”丹普西说。
“好吧,请你告诉他我马上就过去和他谈话。”我说。
丹普西如获大赦般的朝着办公室跑去。我转向马丁尼兹和那名工人,这才发现原来他就是那个机械工。我告诉他们,我不会炒任何人鱿鱼,也不会对任何人施加停职处分,整件事情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马丁尼兹起先对我的说法并不满意,而机械工的意思似乎是要皮区向他道歉。我可不想卷入这个麻烦。我恰好晓得单单马丁尼兹一个人,还没有足够的权威来号召一场罢工,因此我说,假如工会要提出申诉,没有问题,我很乐意今天就找个时间和工会会长奥当那谈一谈,我们会依照正当的程序来处理这件事情。马丁尼兹心知肚明,在他和奥当那商量好之前,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事,因此终于接受了我的提议,和工人一起走回工厂。
“好,现在让大家回去工作。”我告诉雷伊。“当然,不过,呃,我们应该先做什么呢? 先完成我们原本打算要做的东西,还是先为皮区赶工?”雷伊问。
“先赶皮区要的东西。“我告诉他。
“好吧,那么我们原先就做白工了”
“就做白工吧!”我告诉他,“我甚至还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定出了什么紧急状况,皮区才会亲自跑来这里。你不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吗?”
“是啊,当然。嘿,我只不过想知道该怎么办。”雷伊说。
“好,好,我知道你也只不过是半途卷入这场混乱之中,”我试图安慰他,“我们就尽快把生产线准备好,开始处理那个零件吧。”
“对!”他说。
这时候,丹普西正好走过我身边,准备回工厂工作。他刚从我的办公室走出来,看起来仿佛迫不及待的要逃离那个地方。他对我摇摇头。
“祝你好运!”他嘴角挤出这几个字。
我的办公室大门敞开,我走了进去,他就在那儿。皮区大喇喇的端坐在我的办公桌后面。 他长得矮胖结实,满头浓密的银发与冷峻的双眼正好匹配。我一放下公事包,他的眼睛就直直的瞪着我,仿佛在说:“小心你的脑袋瓜子。”
“皮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他说:“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你先坐下。”
我说:“我很想坐下,不过你正好坐在我的椅子上。”
我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跑来吗?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你们这些差劲的家伙。”
我告诉他:“从刚刚欢迎我的场面看来,你是特地跑来破坏我的劳工关系。”
他直直瞪着我,然后说:“假如你没有办法在这里推动工作,那么以后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工人需要你来操心了。事实上,你可能连饭碗都保不住,罗哥。”
“好,好,别那么紧张。”我说,“咱们先好好谈谈,这笔订单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皮区告诉我,首先,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他在家里接到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我们的大客户柏恩赛先生,老好人一个。柏恩赛似乎是因为他的订单(第四一四二七号订单)已经延迟了七个星期交货,而勃然大怒。他跟皮区翻来覆去抱怨了一个小时。显然当初所有的人都叫他把这笔生意交给我们的竞争对手,而柏恩赛力排众议,大胆的把订单交给我们。
打电话来之前,他刚好和几个客户一起吃晚饭,他们全都因为交货太慢的问题,向他大发牢骚,而罪魁祸首显然就是我们。因此昨天晚上,柏恩赛简直要发狂了(或许带着一点酒意)。
皮区答应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而且保证不管有天大的困难,今天下班前一定出货,柏恩赛的怒气才稍稍平息。
我试图告诉皮区,没错,延误订单是我们的不对,我会亲自监督后续的处理,但是他非得今天一大早跑来这里,把整个工厂弄得鸡飞狗跳吗?
他问,那么我昨天晚上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打电话到我家,却一直找不到我。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有我的私生活。我没有办法告诉他,头两次电话铃响的时候,我正好在和太太吵架;可笑的是,我们之所以会吵架,正是因为我太太觉得我对她不够关心;而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我也没有接电话,因为当时我们正在讲和。
我决定告诉皮区,我昨天很晚才到家。他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我,我怎么会不晓得工厂里的状况,他已经厌倦了不断听客户抱怨延迟交货。为什么我总是没办法准时交货呢?
我告诉他:“我很确定的是,在你三个月前逼我们进行第二次裁员和减薪百分之二十以后,我们居然还有办法生产出一些东西,已经是万幸了。”
他静静的说:“你只管把东西制造出来就好了,听到了吗?”
“那么,你就得给我需要的人手!”我说。
“你已经有足够的人手了!看在老天的分上,看看你们的效率!你还有很多改进的空间。”
他说,“先证明给我看你可以有效运用现有的人力,否则就别哭诉人手不够!”
我正想回嘴,皮区却伸出手来制止我。他站起来,把门关上。喔,可恶,我心里想。
他转过身来,告诉我:“你坐下。”
我一直都还站着,我从办公桌前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平常访客坐的位置。皮区从办公桌后面转过身来。
“你瞧,我们为这件事争辩不休,完全是浪费时间。你上一次的营运报告就已经说明一切了。”皮区说。
我说:“你说得没错。重点是,要想办法完成柏恩赛的订单。”
皮区大发雷霆:“该死,问题不在柏恩赛的订单!柏恩赛的订单只不过是问题的症状而已。你想我会从大老远跑来这里,只是为了加快一笔延迟的订单吗?你以为我事情还不够多吗? 我特地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这不只是客户服务的问题,你的工厂正在不断亏损。”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让我仔细咀嚼他的话。然后——“砰”的一声——他的拳头猛敲了一下桌子,用手指着我。
“假如你今天没办法出货,那么我会教你该怎么做。假如你还是办不到,那么无论是你,或这座工厂,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用处了。”
“等一下,皮区——”“该死,我连一下都没办法等了!”他咆哮,“我再也没有时间听你的藉口了,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我需要的是实际的表现,我需要的是出货,我需要的是营收!”
“我知道,皮区。”“你不知道的是,这个事业部正面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亏损,这个破洞太大了,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脱身,而你的工厂正是把我们拖进这个大黑洞的那个锚。”
才一大早,我已经疲惫不堪。我疲倦的问他:“好吧,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办呢?我已经来这里半年了,我承认情况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糟,但是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假如你想要晓得底线在哪里,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只剩三个月来让这座工厂转亏为盈。”皮区说。“假
如我没有办法及时达到目标呢”我问“那么我就要在主管委员会上建议关掉这座工厂”他说。
我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我完全没有预期会在今天早上会听到这么糟糕的消息。然而,这番话对我而言,也不全然是意外。我从窗口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