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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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2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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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做具体工作的,这样可以多些实际的感受。这条路的情况谁都晓得的,市委那边回头我会解释。”
  陈火林一上班就接到市委那边来的电话,问他上午有没有必须到场的安排,如果没有,能不能来市委一趟,明远书记想跟他谈谈。放下电话,陈火林立刻向祖品成报告,祖晶成说:“那你快去。我早讲过的,像这样的事,不光是你,任何人都不必打招呼,这应该作为一条纪律。”
  从地区向设市区过渡期间,祖品成主持过一段党政工作。那是很复杂的一段时间。祖品成表现得很有底气,处事沉稳,却又不乏果决。很多人以为也希望他会担任新设市的一把手,省委也来考察过多次,呼声很高。但最后的结果仍是另派了人来。祖品成是跟祖明远同时由省委领导谈话的,谈话内容就是宣布省委关于他们在新设市的任职的决定,正式的任职通知随后下发。谈话的当天,祖晶成回到市里,马上把市委成员和市委、市政府几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找拢,通报了省委对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人事安排,说:“根据这个安排,也基于市里由我主持过一段工作的实际情况,我想有必要提前给大家打个招呼,目的是不给领导班子今后的协调和团结留下隐患。不算正式会议,算是我个人的一点交待吧。
  祖品成的交待主要是四条:
  “一、首先必须明确,一个地方不存在所谓党政两个一把手的问题。市政府是在市委领导下工作,作为市委副书记,我是市委书记做政府工作的助手。二、今后凡必须由市委决定的事,必须先请示书记。书记没有表态,我决不先表态;书记表了态,我决不另行表态;确有不同意见,我本人当面向书记汇报,,不劳传话。三、任何人都可以直接向书记反映我的问题,但决不允许背着书记在我面前对书记说长道短。四、各位要像过去支持我的工作一样支持书记的工作。”
  对祖品成的“四条”,议论不一。有人觉得他明智,就是有水平。也有人觉得他装腔作势,玩权术。不管怎么说,这四条多少堵了一些口舌是非,起了一点防范作用。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么。祖明远到任后,祖品成处理他们的关系也的确是小心谨慎,时时、事事、处处都最大限度地维护祖明远的一把手地位,最大限度地保持对他的尊重。陈火林刚来的时候曾听人说祖品成暂时主持工作那段很是有些忘乎所以,以为今后一个市的天下就是他的了。接触了一段,陈火林觉得,祖品成并不像说的那样简单。一个行政掌官,不可能没有个性,但祖晶成的刚性恐怕更多的是在骨子里,他还是懂得妥协和放弃、有自律意识的。比较起来,在这方面,祖明远的方式倒是有些不敢恭维。
  
  一个交警忽然发现了陈火林的车——干道上的交警对市里主要领导的车牌都是记得很清楚的,马上用对讲机喊来了好几个交警,截住了两头的车流,给陈火林的车让出了通道,显然是负责的那个注视着车子,举手敬礼。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陈火林摇落车窗,向他表示感谢,再三说“不必客气,不要敬礼”。那人“砰”的一个立正,说:“是!”却把敬礼的手绷得更加有力。陈火林在省学总工作的时候,省城最繁忙的一个十字路口有位交警,每当绿灯亮起,他便对启动的那一路车流举手敬礼。意思似乎是对维护社会秩序的行为表示敬意,或是感谢对自己工作的支持。每次经过那个路口,见到那个敬礼,陈火林心里总是生出一种暖意。为此,他还特地给省报写过一则赞扬的小文章。但到市里来了之后,同样是敬礼,他却总有点觉得不是味道。地区领导的车子所到之处,凡有交 警必须敬礼,这是李庭芳的规定。用行政命令要求尊重,用摆威风树立权威,其实是虚弱,不免可笑,却相沿成习。陈火林不由皱皱眉头。
  往前走一路堵个不断。沿路的交警都晓得了路上有陈火林的车,早早给他清了道。陈火林的车从狭缝中穿过的时候,两边停着的最前面的人和车里的司机看上去木木的,眼睛却满是敌意。后面的人许多在指指划划,龇牙咧嘴,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显然在骂娘。陈火林觉得背上冒凉气,脚上却在发烧。他下意识地把头往后靠了靠,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尽量不看两边。
  这条路是真正的怨声载道啊,难怪剧团拿它来编戏。
  专署所在市的市区主要就是两个区:金河区和金城区。金河区是老城区,金城区是扩建的新区。两个区隔金河相望,直线距离不出五六公里。地改市之后的市委和市政府分别设在两个区。市直单位也各占一半。这条连接两个区的路叫“双金路”,路上的那座跨河桥也跟着叫“双金桥”。
  “双金”自然含了发财致富的吉利愿望。但许多人却把“双金路”叫成“伤心路”;把“双金桥”叫成“伤心桥”。
  牢骚是表面现象,下面积压着无穷的矛盾。最突出的是,撤地设市,叫起来好听,级别并没有提高。倒是因为机构的大幅度调整,许多人要提前下岗;许多人要挪动单位;许多人要从正职变成副职,虽然可以挂一个正级的拖斗,但权力今非昔比。另外,机关分在两个区,许多干部上下班就要在新城和老城之间窜来窜去。单位有车接送的还好,只能骑车的甚至步行的便叫苦不迭。先前的生活节奏一下都乱了套。
  所有这些,也是这条路堵塞不堪的一个直接原因。
  各种各样的积怨,现在都集中在了这条路上,尤其是把这条路像绳子一样掐在手上牵动自己也牵动无数人命运的官员身上。他们对陈火林的敌意并不是针对陈火林个人,而是针对他代表的那个群体。
  这条不过十来里的路,不知惹出了多少悲剧、喜剧、正剧和闹剧,有人从这里飞黄腾达,有人从这里走进监牢。跟这条路相关的起伏跌宕、悲欢离合、生老病死,随便抓一把,编好了,都会是一部有震撼力的大戏。可惜市剧团的那个戏编得太一般了。编剧要么是不得已,要迁就规定的尺寸;要么根本就是缺乏水准,说是“纪实”,却抓不住生活本身已经有的戏剧性。从分管后了解的情况看,后一种可能性更大。这个穷省最穷的地区,方方面面的人才多年来都跑得差不多了,文艺单位尤甚。稍有些本钱的宁可在特区的歌厅卖唱,帮特区的村干部抄抄写写,也不肯回来当“一级演员”、“一级编剧”。剩下来的多是老弱病残。几个矮子里的长子便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也真难为了他们。那个戏光是《七彩路》这种剧名,就透着陈腐俗气,毫无想象力。
  这样想着,陈火林觉得自己有些刻薄。什么时候成酷评家了呢,裁缝不会做,倒是会撬褊。况且这也不该是一个当领导的人的思维方式。
  市委书记祖明远要谈的竟也是那个戏。
  “不是说在市政府会议室座谈么,为什么临时变了广
  祖明远的神情好像这变动后面有什么玄机。
  “听说是省里几位同志的意思。”
  陈火林本来想说“我也是后来才接到通知”,话到嘴边,忽然觉得不对头。
  
  “是——吗?”
  
  祖明远拉长了声音:“听说祖市长让你 抓这个戏?”
  “也不是‘抓’,就是做一点协调工作。”陈火林说。
  “这是对的。政府方面就是负责保证人、财、物。政治上和艺术上把关,主要还是让宣传部他们去管。”
  陈火林同时是市委副书记,按说有关他的工作的决定祖明远应该听听他的意见,但是没有。
  “那当然。祖市长也就是这个意思。”
  陈火林忽然记起自己昨天那番关于林下风眼神的意见,有顶头上司在,他本来是不会发表什么实质性意见的,却不知怎样神差鬼使地把那点触动说出了口。他暗暗自责道:“下次少多嘴。”
  
  第二章
  四
  陈火林进来的时候达老师刚刚梳洗完毕,浑身散发着洗浴液的清新气息,显得精神抖擞。
  “这是我们陈市长,这位就是达老师。”一直陪着达老师的谈楚玉赶紧离开沙发,站起来。
  陈火林握着达老师保养得很好的手,很想说出自己的感想,达老师却眼睛亮亮地直视着他:“我见过你的。”
  “是吗,那怎么可能?”
  一边的谈楚玉刚要说什么,达老师摆摆手:“再保密一段好不好?”
  谈楚玉说:“行啊,我听你的。”
  陈火林自然不好追问,便坐下来,讲正题:“我本来是陪祖市长一块来的,他临时让人拦住了,让我先来,他一会儿就到。”
  达老师说:“你们太客气了。看你们忙成这样,我真不忍心惊动你们。”
  
  陈火林说:“达老师这样说话,我们就坐不住了。你来支持我们工作,我们还不知怎样感谢你呢。”
  “那是真的。达老师在外地,只要在台工走两个来回,挥挥手,出场费就是几万呢。接我们这个活儿,达老师却坚持跟当地演员一样拿酬金。”
  
  达老师是谈楚玉去请来的。他的话不知是为达老师抱不平,还是向陈火林表功。
  “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达老师沉下脸。
  
  陈火林看出,达老师的不悦是由衷的:事先他已经听说,达老师是辞了一部长篇申视连续剧的角色来接他们这部戏的。“文革”的时候他被从大城市发配到这个老区省的农村劳动改造,当地农民很照顾他。接这部戏是他的一种报答。这使陈火林很感动,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艺术家如今不太多了。
  在一个没有权威、没有客观标准的的代,一个戏无所谓好歹,有一个脸熟的明星撑着,也算是一个筹码。亏得有谈楚玉,换了他陈火林,还真不知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筹码。
  祖明远说的“让宣传部他们去管”,其实就是让谈楚玉去管。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刚上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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