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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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2期-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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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火一怔——塑料袋里包的那个大信封十分醒目,这是老爹为炸掉阚道仁在关键部位布放的炸药包——贿金袋,可算是正经八百的“政治贿金”了。阚道明将其拿出来让我“收回吧”是何用意?难道他要倒戈?马火佯装糊涂道,这是什么?别是暗算我的兵器吧?
  阚道明仰脖干了一杯酒道:我已经说了,不是暗算而是明算。这钱我不能留了——
  马火要说什么,阚道明抬手止住了,你还是听我说吧。刚开始以为你马家只是为了报世仇才不惜钱财取阚道仁而代之,我为这一步也算是出了力,收了这钱也算心安理得。但现在看来不全是那回事了,越来越不是那回事了,没想到你是真要在阚家庄干大事了——这钱我还能留下么?
  阚道明再次止住马火开口,继续说道,不是我不想留,说白了吧,实在是我不该留、不敢留呀。为交提留你掏了钱,为两个工厂的运转、发展,你又投了多少资金进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既然你不是干掉了阚道仁就拍屁股走人,不是只为马家泄一泄世代的私忿,那我出的那点力还值得报酬么?我还能留、还敢留这份钱么?!你逼着我想起了一句多年没用得上的文话呀,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还望你大人大量,别计较我那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马火被这一席话给说懵了,无言以对了。自己回阚家庄的初衷哪里存什么“鸿鹄之志”?取阚道仁而代之以后的所作所为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哪里晓得个中苦衷?相别十几年的阚家庄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呀,怎么一下子出了这么些说话高深莫测的人物?
  外面有歌声时隐时现传进屋内。阚道明笑了,说村长听听,外面是什么声音?马火说好像是孩子们瞎唱。阚道明一下子打开了窗户,你好好听听这歌谣吧,这可不是瞎唱啊。
  天上的日头照,
  地上的马儿跑。
  
  砍(阚)刀利,砍(阚)刀嚣,
   马刀比砍(阚)刀高高高。
  该来的就该来,
  该倒的就该倒。
  呼儿嗨呀呼儿嗨呀,
    阚家庄说好就要好。
  阚道明叹一声,说村长听清了么?黄口小儿编得出这样的歌谣么?你还不晓得吧,这歌谣前两天就有人唱了,可谁也不知是哪个编的,咱阚家庄哪样的能人都有啊。本来我也没在意,那天阚公公冷丁问我:这几天你的耳朵里没收藏点什么东西么?我说你是疯到家了,耳朵里能收藏什么东西?阚公公说当然是声音了,你竖起耳朵好好收藏该收藏的声音吧。我仔细一听,果然不知哪里有异样的歌谣隐隐传来,听着听着这歌谣让人心底震颤呐,比选举那天震颤得还厉害。阚公公朝我笑笑,又说,每当改朝换代时总有民谣先出呀,将大比小道理是一样的,阚家庄真正的震荡怕是刚刚开始。村长,听了这歌谣,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不该也不敢留这份钱了吧?
  嚼在口中的鸡翅一下子复活了,扑棱着从马火的口中飞了出去——这歌谣令马火震撼不已,歌谣中唱的那匹“马”在他的眼前出现了,无形的鞭子在前后左右抽打着,这匹马奔腾突跃,只能嘶鸣着向前冲去……他抓起酒杯猛地干了一杯。
  马火的儿子果真回老家来过寒假了。没等马火问,儿子首先呈交的是考试的成绩单。马火大吃一惊,儿子各科的成绩竟优秀得让他不大敢相信了,他有些不得体地问了一句:这是你独自完成的么?儿子笑了,怎么?老爸对我的进步也怀疑?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一班之长了。一班之长还不该有这样的学习成绩么?马火一愣,有点语无伦次,你,你怎么,怎么会当上班长的?儿子倒大度坦然地笑了,怎么?我妈没跟你说么?我是靠竞选呀?不过,不过,我妈对付老师,我对付同学,也算是做了点小工作吧。马火说没听说当班长还有上上下下做工作的。儿子诡谲地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村长是怎么当上的?跟你比我是小菜一碟了。
  马火又是一愣,这才明白了妻子说的她“为马家做的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光你马家宗、耀你马家祖的大事业”,就是通过贿赂让儿子当上了班长。无论通过什么手段当上了班长,当了班长学习成绩就会优秀得与以前判若两人么?这世界的事情真变得越来越让人不可思议了。
  儿子完全洞悉了马火的疑虑,他又一次笑了。老爸,你这一村之长是不是要做出表率?事事都要做出表率?我跟你一样,一班之长当然要给全班同学做出表率,事事都要做出表率。干部干部,先行一步,我要是各方面不如同学,那我这班长还当得下去么?哎,老爸,你这当村长的不同样如此么?
  马火被儿子说得摸不着东南西北了,儿子大了,成熟了,的确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马火说了一句,好,好啊,你老爸是一村之长,你是一班之长,咱马家是名副其实的干部家庭了。
  马火走在村街上,脚下的大地坚实了许多,脚板第一次在阚家庄的土地上叩出了咚咚声响。〕
  十一
  两个小工厂虽蒸蒸日上,但要让其在短期积累大量的资金是不现实的,何况还要偿还贷款。但阚家庄现时太需要钱,必须尽快地挣来足够的钱,从某种程度来说,钱是新政权的保证,有了钱才有战斗力。另一个原因更严峻地逼迫着马火——偿还他个人的投入。上缴的提留款、两个工厂的周转资金等,全是马火个人掏的,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这些钱是背着妻子搞出来应急的,当然越早归位越好,等妻子发觉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是马火自己也为能及早收回这些投人而焦急,根本没预料到这份“复仇村长”还需要自己“带资支撑”,但逼到了火候只好不得已而为之,算是权宜之计罢了。在城里十几年的奋斗让他对钱的认识越来越深刻,或者说与钱的感情越来越笃厚越来越爱钱,否则他也发达不到今天这地步。他干的都是牵出去一只羊牵回一头牛的生意——让这些钱为自己走一下“政治”过场已经是迫不得已,绝不能让其为一村的小“政治”而彻底牺牲。这些钱可不是大海潮上来的,钱再多也是他的血汗,他不会亏待他的每一分钱。连日来,为着能尽快收回这笔款子马火已经开始伤脑筋了,想来想去他倏忽笑了:要想富,搞建筑——搞建筑不是立竿见影来钱最快的行业么?真是骑着驴找驴了,自己几年的时间在城里飞黄腾达靠
  的不就是建筑业么?怎么就忘了这个行业?
  没有人能想到,马火会迅速组建“阚家庄建筑公司”,更没想到的是会让阚小坤出任公司经理,最没想到的恰恰是阚小坤本人,最震惊的也是阚小坤本人。当马火对阚小坤刚一谈此事,阚小坤惊得目眦尽裂:有薰鸡薰鸭的,没听说有薰活人的,你想怎么着就直截了当,别拿我开涮!
  马火笑了,你要是连薰都怕还经得起我架火烤么?我就是直截了当——让你当经理去挣大钱,希望你也直截了当,只把心思往怎么挑好这副担子上用,而不要转别的花花肠子。
  为着建筑公司经理的人选,马火不是没动脑子,而是琢磨得头痛。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考虑的结果与阚道仁说的基本一致:阚小坤要是还在乡建筑公司,凭他的本事,当上经理是有可能的。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有了阚小坤,马火才下决心成立阚家庄建筑公司。
  阚小坤的确被薰得晕头转向,但他还能准确地摸到老叔阚道仁的小楼上。阚道仁的震惊程度比侄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毕竟是老叔:怕的是马火不是薰你、涮你,而是成心让你干,要真是这样,马火这小子的道行、造化就不在你老叔之下了……
  叔,你是说马火他不是作践捉弄咱?我,我可是你的亲侄呀。
  小坤呐,马火高就高在这,可怕也就可怕在这,看来你老叔的败不能怨天只能尤人了,尤马家的人更尤咱阚家自己人,你老叔怕真是老猫不逼鼠了,马家的这一辈的确是比咱阚家高啊。马火他小小年纪怎么就这等了得呀,竟有肚量让你当经理……那歌谣唱的没错,真是“马刀比砍(阚)刀高高高”了……
  叔呀,你倒是快说说该咋对付吧。
  小坤呐,你看我还有能力对付得了么?这事还由得我对付么?你老叔怕是难再为你谋划什么了,只有劝你几句了,过去不是就有人跟着仇人学本事学武艺么?
  叔,你的意思是……即使马火是真心的,难道让我去跟着马家……
  你错了,你还这么想恰恰证明你还嫩呐,还需好好学,好好磨。只要本事大武艺高的就该拜为师呀——你不要推辞,你不是说要挣大钱,挣比马火更多的钱么?这就是个好机会,你可要抓住,而且要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心用意好好地干。人的本事武艺就是在磨炼中得来的,你老叔是怎么败的?他们是怎么着让我越来越败的?刚下台那会儿我还不认败,也算不上有多败,最近才觉出也许是真败了。你没从中悟出点东西来?你不能悟出点道道来那咱才算彻底败了,我也白败了,你能得这个机会也算是天不灭咱阚家吧,往后阚家就指望你了……
  马三山将马火堵在了家中:你是真的要启用阚小坤?马火说是。马三山说他可是阚道仁的侄子呀。马火笑了,说这个我能不知道?马三山又问,你的脑瓜子没发昏吧?马火答,没,我只觉得越来越清醒了。马三山怅然地摇摇头长叹一声,你是说你爹老了?马火没有回答。马三山叹道,也许你爹真的是老了,你弄的这些事我这老眼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马火笑了,说,你要是事事都能看明白了还用我回来么?要我回来还有必要么?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还是姓马,还是你的儿。
  刚刚组建的阚家庄建筑公司竟一下子开进了城里,阚小坤率队离村开拔时一言不发,尽管倾村熙熙攘攘,但从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来。阚道仁在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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