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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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上)-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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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如风车般斗满百招,各自收手,那数万片方砖皆平稳归位,真是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清魂道人稳住身形,笑道:“老邪啊,你还是破不了我那招‘无我有我’!”黑脸老邪一抹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还不是解不开我的‘万物超生’!”两老言笑晏晏,有着谈不尽的风声尘话。 

  云飞与雪儿下得塔来,联翩而至,垂手立在一傍。黑脸老邪一扫眼,笑道:“老鬼,五年不见,你终于又收高徒了!瞧他俩真像金童玉女一般,老鬼真好福气啊!哪象我就只有一个傻徒弟石剑!”清魂道人笑指道:“剑儿聪明善学,骨骼非凡,还说自己福浅!”黑脸老邪听他不亦乐乎。 

  雪儿和云飞上前见过黑脸老邪,黑脸老邪呵呵笑道:“雪儿几年不见,真是越长越靓哩!现在又有一个俊小子为伴,看来我那徒儿是攀不上这门亲事了!”这话说得俩人面如熟桃,黑脸老邪又道:“掐指算来,这次我闲游第三千六百六十日时,竟然逢见了匡裕七仙子,蒙赐七粒‘九转还魂丹’。”清魂道人面露喜色,道:“这么说,你那怪病已痊?”黑脸老邪摆手道:“没用,没用!此丹只可救死人的命,医不了活人的病。” 

  黑脸老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二粒白色药丸,笑道:“这两粒嘛,原本要给你与这位仙女宝贝的,可现在你连金童也有了,那我便只好给他俩了,老牛鼻子可不许嘴馋喔!”清魂道人戳着他的鼻尖,笑道:“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说童话!”又对云飞道:“他这贽见礼可不薄喔!”雪儿笑着接了,云飞忙惊喜收下这件稀世之物。黑脸老邪道:“这次我散游路过你这儿,怎能不坐坐。来来来,咱们再研究研究。”一只手拉着清魂道人,一只手朝云飞、雪儿挥着,就望后山走去。 

  两老浸在后山密室里精研了三日,尽是武学精要,雪儿和云飞不便刁扰,到第三日时,清魂道人不禁放下武学,问道:“你四处云游,可知当今形势么?”黑脸老邪道:“还有什么好看的,大宋迟早要完。”清魂道人道:“贾似道一手把政,有赐田、求田共万顷,家宅穷极宏丽,豢养爪牙死客,专为其铲锄不利者。所贪资产胜于洛阳董雄,吃穿用度,甚是奢侈。特别是他的饮食,颇有趣味。堂上摆一十人合围的大桌,只放有一张椅子,宰相平手坐在椅上,身旁站着十二个不同衣色的家婢,每人手里端一盘菜肴,拿一对筷子或一把汤匙,宰相瞄到谁,谁就夹起一块菜肴放进宰相的嘴里。吃饭只用动眼张嘴就够了,真方便舒适安泰!” 

  黑脸老邪道:“贾似道奸归奸,他爬到这个高位,心中自然有些顾虑,想大修功德以求福应。在灵隐寺造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地藏菩萨等五大菩萨立像五躯,各长一丈五尺,共同铜二万五千斤,金一百斤;造百丈七级浮屠,上有金铎百枚,金铃千颗,风吹而玲玲声回荡全寺;又建寺房千余间;十五日要给各寺庙月例香供银子,多寡按寺庙规模酌定;每日必往灵隐寺或净慈寺进香布施,广作善事;每月斋戒六日。虔诚惶恐已至极也!”清魂道人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是非自有因果报应,岂是求神可得也?”黑脸老邪随之一笑。 

  清魂道人道:“鄂州失守,朝廷大惊,要贾似道出兵抗元,贾似道不得已,拖到今年二月,率十三万军马到芜湖与夏贵部会合。贾似道出兵时,汪立信受命为江淮招讨使,去建康府募兵,援助江上各郡。汪立信在鞠湖见贾似道,贾似道说:‘瑞明,瑞明,不用公言,以至于此。’汪立信说:‘平章,平章,瞎贼今日更说一句不得。今江南无寸土干净,我去寻一片赵家土地上死,但要死得分明。’贾似道出兵不战,只望能拖便拖。”言罢,眼中无限忧郁。 

  黑脸老邪道:“老弟呀,你我出家之人,何必要管这些邪是非,人生在世,只求身心舒泰足矣。”清魂道人为之一叹。黑脸老邪权住了几日,便拜辞,继续他的游历生涯去了。清魂道人远望师兄的背影,满腹苦水无处倾泻。 

  且说云飞每日勤练二仪心法,觉得体内的真气增进如飞,百毒神掌也是每日要练,伏羲掌与百毒神掌这两种掌法被无形中溶和在一起,取己之长,补彼之短,威力大增。 

  夏时正堪赏玩,山麓下,云飞与雪儿倚在潭滨看花遣兴,翠面涟漪,清芙摇曳。 

  看那潭水,清澈得就像少女的眼睛,雪儿弯下身子,掬起一捧碧绿的潭水,好清凉、好温柔,真舍不得让它溜走。可是它却好,调皮地戏弄着自己,好像不喜欢被人拘束似的,滑滑溜溜地从指缝中逃走。愈是这般,愈觉得它可爱,雪儿又掬了几捧潭水,她爱看水滴落的样子。 

  雪儿戏罢,起身抚着垂柳,道:“这世间的花、草、鸟、兽都是有感情的,都是我们的朋友,只要你肯好好善待它们,它们就会无穷无尽地回报你,绝对没有人世间的虚情假意。当你无忧无虑的时候,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中,它们会令你心情豁畅,看一切都是那么舒愉;当你忧伤、孤独的时候,它们便会减却你的忧伤、排揎你的孤独。” 

  云飞道:“天地之间,物各有主,非你我独有。习江上清风,看山间明月,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的慷慨,无藏物之心,而我与你共适。”雪儿香肩倚云飞,俏声说道:“倘若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也老了,走不动了,那我们怎么办?”云飞笑道:“你真是个傻妹妹,我们还有孩……”话未说完,顿时发觉不对,慌忙钳住嘴,吞下气。雪儿瞅着云飞道:“你是说,我们会有孩子,是么?”云飞扶着树,一个劲地咳嗽。 

  倏然间,辣辣的风响草动,从杂草丛中窜出一条斑毛大虫来。白额浑头,天性霸王,黄毛褐纹,花蹄高矗,爪钩屈锷,斜银眈视,锯齿团口,角耳横眉,嘴插三角钢须,刺舌喷疠。正是,兽惶性命浅,人恐死作伥。 

  “怎么这座山中还有老虎?原来从未见过啊!”云飞直惊得双目充血,大叫道:“雪儿快跑!”话犹未了,便掣着雪儿的袖口向后趵跃,用力过猛,竟然扯下一片丝绣来。云飞慌乱逸身时,没提防到尖树杈,不小心把衣袖挂破。自己已离了一箭之地,而雪儿还茫然无知地呆在原地,用她那双天使般的眼睛端详着恶煞。 

  云飞急得连跺脚的工夫都没有,又返回来,拉着雪儿的手就跑,嚷道:“雪儿,你还磨蹭什么?”他反倒被雪儿拽了回来,雪儿摇摇头道:“它不会伤害我们的。”云飞急叫道:“它是一只老虎啊,老虎会吃人的!”说话之顷,那只斑斓大虎已匍伏到他们脚根前,咧开嘴呵着白气,云飞已惊汗溧雨,脊骨冰凉,左手紧紧抓住雪儿,右手运了十成内力戒严。 

  只见雪儿神态自若,蹲下身来,云飞也不自觉随着蹲下。她轻轻抚摸着虎额,那老虎竟乖顺得像一只小猫,伏下身子,眯着眼,仰着头,伸出舌头来。云飞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想不到雪儿竟有驾驳恶兽之力。老虎在雪儿温柔地抚摸下发出甜甜的呻吟,仿佛进入了梦乡,前爪还有节奏地打着地面。雪儿道:“人无害虎心,虎无伤人意。”云飞长吁一口气,轻笑道:“我现在不怕虎了。”雪儿对他投以一笑,道:“你不是说要养老虎么!”云飞笑推道:“不了,不了!那只是一句戏言,我可不愿整日担惊受怕呢!” 

  虎已睡熟,他们不再打扰它了,在林中随兴徜徉着。前面一枝树的分枝深垂,云飞用右手拨开,让雪儿先过,自己无心地用左手一摸树干儿,一块枯皮随手而落。他心中触动,又用意摸掉一块,感叹道:“我好喜欢这些年轻的树皮,它们就像孩子,先是默默忍受着老树皮的桎梏,等到能够自已的那天就奋力推开缠身的枯樗。这种枯樗代表着旧思想的枷锁、旧势力的压迫,它们这些新生儿来到世间的目的,就是要不畏豪权、打破传统的枷锁,创造无限的希望!如果没有它们,世界也就随之死去了。” 

  雪儿幽情郁而未舒,捡起枯树皮儿,在手上摩挲,道:“这些老化的树皮好可怜!它们就像人的父母,在外面顶刀风、受雨浇,吃尽千难万苦,一辈子都在呵护养育着后代们。飞哥说的旧思想,是否在指责它们的愚昧;旧势力是否在指责它们是孩子们事业的绊脚石呢?这些年来,听师父和飞哥讲的人间故事,只在我的耳中,眼里还是一片模糊,也许我对世象百态还是不太懂。但我所懂的,那些撒播希望种子的,不正是它们么!想到它们完成了大自然的使命,就无怨无悔地死去,我心里好难受!”眼角下忽然滑下两箸清雨。 

  云飞瞧见,颤着嗓子:“雪儿,你──”她舒目环望,道:“别说是这枯树皮了,就是看着娇艳的花儿,我的脑海中也会不自禁浮现出花落后的凄凉之景,忍不住要流泪。” 

  树上有一只燕子噗噗摔在落叶上,云飞将它拾起撂在手心,见它的小脚破了,溢破了血渍,拨开羽翅,里面的毳毛也沾着些血。“真可怜!”雪儿从腰间取出一根红绫,细心将燕脚包扎好,打上一个称人结,双手将它捧飞了。看着它艰难鼓翼的样子,雪儿道:“好希望明年能见到它康复的样子。”云飞道:“一定能见到的,一定能!到那时,还由你帮它解开!” 

  雪儿雁目深落,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一个人闷在房里,就是忍不住流泪;出去散逸,看美景想泣,遇颓败也想泣;孤寂无声暗悲,闻听鸟啭也悲;见到你时想哭,不见你时又想哭。”舒了一口淤气,道:“也不知是不是真患了什么悒郁的病儿?”抹着欲湿的眼眶,道:“师父博通医术,说这只是我特殊的习性所致,需要慢慢培养乐观情绪。”说完凝望着云飞。 

  云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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