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够触碰到,她就会感觉到安定满足。
这么久以来也许她一直都错了,婚姻并不是一开始期许的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生与死,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自然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分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她能抓在手里的,不过是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将来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知道。如果昨天晚上他们一起死在了高原上,她是否会后悔当初浪费了那么多可以相守在一起的机会呢?
雷允晴胡思乱想着,在他轻而浅的呼吸中,渐渐睡去。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跋山涉水,很是辛苦,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最后她疲惫的倒下来,落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无数碧绿的草叶从颈子里扎上来,痒痒麻麻的,背上的脊骨也像是有千百条小虫,在细细啃咬,她难耐的哼了一声,声音暗哑,一点也不像她自己。
她惊醒过来,窗外已经泛出鱼肚白,自己不知何时变成背对着他,被他从身后抱住了,如同八爪鱼一样将她包裹起来。隔着一层薄的衣料,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命变化,坚硬的抵着自己的大腿,据说男人早上起来都会那啥,何况两人抱得这么紧,她心跳得咚咚作响,耳后那人的喘息声也越发沉重急促起来。
“喂……”她用手肘轻轻撞他,示意他自己已经醒了,不要再“胡作妄为”了。
他却像没听见似的,那种温热的酥麻感觉顺着颈线一直延伸到后背上,一只滚烫的大手顺着光洁细致的腿摸上来,在大腿内侧滑嫩的肌肤上细细摩挲着,久久也没有上移,仿若流连忘返了,这简直是在挑战她的敏感底线!
她微微喘息,连拒绝都显得有气无力:“大白天的,不要……”
陆子鸣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扳过她的身子,将她面对自己,不紧不慢的展开工作。
雷允晴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因为她一动他就要皱眉“哎呦”,似乎很痛的样子,雷允晴怕碰到他伤口,就不怎么敢再乱动,任他为所欲为。事实上他除了在受到她挣扎时会稍微显出病痛的模样来,其他时候都有条不紊,一只手脱起她的衣服也是井井有条。
他俯下来要亲吻她,雷允晴指着他吊着的右臂,微微抗议:“你的手能不能……”
他不耐烦的封住她柔软的唇,轻轻吮吸,辗转间模糊的呢喃:“我能不能,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雷允晴被他吻得脚趾头都麻了,趁他放自己喘息的机会,忙道:“那个,我们还是……”
他微微抬眸,贴在她的唇上低喘,沙哑的问:“怎么?”
雷允晴面色绯红,如同染上了朱丹,一双眼睛里水雾迷蒙,弱不可闻的哼道:“盖上被子吧。”
陆子鸣幽深的眸底涌起笑意,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伸臂将窄窄的棉被拉起来,勉强将二人蒙住。他用事实向雷允晴证明了,断一只手丝毫不能影响到他在这方面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实力,只不过少了一只手的支撑,他在进退间明显吃力了许多,动作看起来很笨拙,完全不复昔日那种不容抗拒的霸气和咄咄逼人的锐气,雷允晴有时甚至得就着他,顺着他,感觉他一只手扣着自己,还有紊乱的呼吸和吃紧的汗滴,大颗大颗的坠落在她胸口。
棉被几度起伏,破旧而窄小,上面还能看见乌乌的霉点子,身下久经风霜的木板床不时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合着此起彼伏的喘息,还有雷允晴那一把娇喘低吟,因为受风寒和压抑之故,带着沙沙的暗哑,听起来就格外的摇人心魄,销魂蚀骨。
单调而有节奏的咯吱声停止后,他们有好一阵都没有出声,陆子鸣挥汗如雨的倒在她背上,两人颈项交叠,静悄悄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还有窗外野狗远远相互呼应的叫声。
他曾想过很多次和她冰释前嫌,重新躺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手牵着手,相互依偎,一动不动的等待着窗外的日出,当金色的光芒蒙上她的睫毛时,他可以俯下身来,亲吻她的下巴。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可环境却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他吻着她的时候,还能闻到身上棉被的霉味,只要稍微动一动,身下的板床就会发出回应般的吱呀声。
想到这,他忍俊不禁。
雷允晴难受的舒展了下粘腻的脖子,慵懒的声音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
她撅起嘴,嗔了声:“奇怪……”便疲累的闭上眼睛,想再补一会觉。
“囡囡,”他伸手过去抓住她的一只小手,挨个亲吻她的指尖,“你还记得欠我一样东西吗?”
“嗯……?”
“我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想回避这个问题。其实她的回答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当他问出口,他才觉得自己对答案似乎并没有多大期待。等着等着,他自己也就睡着了。
雷允晴弓着身子,蜷在他怀里,心里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就范了。跟他在一起总是有太多情不自禁,好像身体会背叛思维,作出些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事情。在这里没有长辈,没有世俗,她可以不用记得他是风流花丛的陆少,是陆家的长孙,肩负着一个家族的责任,靠在她背后的只是一个平凡而真实的躯体,而那个人,是她可以依靠的,就够了。
只是,走出这里之后,他们还可以依旧这样自如的面对彼此吗?她和陆子鸣应该都清楚的知道,只是他们谁都不愿意往深处想,所以在多吉提起西宁已经派车来输送滞留旅客时,他才会露出冰冷怅然的神情。
其实,就像多吉和鲁兰一样,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过着单纯的与世无争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快到八点钟的时候,雷允晴率先醒过来,睁眼看见身侧的男子,深刻浓重的五官,乌黑短发,棱角分明的唇,日光越室倾泻在他俊逸分明的脸上,因为男子生性体热,加上刚刚做过“运动”,他的额头和鼻尖上都沁出一层细微的汗珠,宽阔而光洁的肩膀沐在晨光里,显得宁静而美好。
这一觉他显然补得十分香甜,连一向紧抿的嘴角都是上扬的,使她忍不住想低下头亲吻。
雷允晴一阵恍惚,猛地摇了摇头,十分纠结的起身穿衣,去打水洗漱。多吉和鲁兰早就起了,多吉已经出去干活了,鲁兰在准备他们两人的早餐,看到她起来,笑得十分开心,接过她手里的瓷盆,把烧好的水倒进去递给她。
雷允晴道了谢,再回去时,陆子鸣已经醒了,兀自侧睡在枕上,两眼惺忪的望着她:“这么早就醒了?”
她一边擦脸一边说:“不算早了,在人家家做客当然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懒。”
陆子鸣点点头表示同意,撑开被子起身。大剌剌的往床沿一坐,等着雷允晴伺候他穿衣。
本来昨晚擦身也是雷允晴帮他的,两人坦诚相见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时到不觉得害羞,只不过在有了早上的那场肌肤之亲后,乍一看见他的裸体有点紧张,还因为他居然又有反应了……
陆子鸣注意到她拿着毛巾遮着自己羞红的脸,眼神不自在的飘来飘去,这才低头看看自己,十分无辜的解释:“没办法,我听见水声,就忍不住想……”
雷允晴面红耳赤的把毛巾扔到他身上:“自己擦干净,待会我帮你穿衣服。”
用过早饭之后,雷允晴帮着鲁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陆子鸣因为身上大伤小伤遍布,被雷允晴强行按在床上,不许他动弹,自己却对镜收拾,像是要出门一样。
陆子鸣躺在木板床上,从斜眼看她梳头起,面色就不大好看。但是他一声不吭的,雷允晴也没注意,只以为他不舒服,不想说话。
过了一会,见她真的穿鞋要走了,他才急起来,大声叫她的名字:“雷允晴!”
“嗯?”她不解的回过头来,见他皱眉苦着脸,一副谁惹了他的样子,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他却哼了一声又不说话。
“一身的毛病。”雷允晴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仍然要往外走。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去哪?”那表情,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似的,可怜兮兮的。
雷允晴觉得好笑,他该不会是担心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吧。
她重新走回床边,兴致突起,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道:“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我只是想去卫生所看看彤彤有没有被送去大医院诊治。”
口气如同哄个任性的小孩子。
陆子鸣脸上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里条件虽然简陋了一点,但他对现在的生活状况很满意,下意识的不想离开这里。但是他这么想不代表雷允晴也这么想,自从昨天多吉来说了已经陆续有车过来接送滞留旅客,他就一直担心着雷允晴什么时候向他提出要离开。毕竟他是伤着了手也不是伤着腿,不至于不能走路。
只不过她顾及他的伤势,也不急着离开,所以她不提,他就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而见她今日要出门,却担心起她是否嘴上不说,实际已经计划好自己一个人偷偷走掉。毕竟,她不是第一次这样离开自己了。
“你要走就走好了,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你总是在我得意洋洋最幸福的时候给我当头一棒,让我体味到从云端摔下去的滋味。”他大概不习惯这种处于弱势的情形,尴尬的扭过头去背对着她,声音嗡嗡的像在胸腔里振动,“今天早上我醒来,第一眼看到你时,我还在沾沾自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告诉我‘你高兴的太早了’,也罢,我只继续当作是做梦好了。”
这个男人,在几度离别后,已经非常的缺乏安全感,就连抱着她的时候,也常常会质疑一切是否是真的。没有失去过的人,是不会体会这种患得患失。
雷允晴回味他黯然落寞的眼神,多多少少也能体会他的心情。当下向他保证道:“我只是去看看,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算不把你当回事,也得跟多吉鲁兰告别不是?”